休养期间,严域行尸走肉般,眼里再也没了光,看什么都睁不开眼,仿佛一夜之间成长。
他绝食,刘贺强行逼着他吃!
他呕吐,段呈亦给他倒水漱口。
就这样熬到出院的日子。
来接严域的人有亲属,严雅得知他发生这么大一件事,特意扔下繁忙的工作来洛杉矶接他。
多方打听,才知道温泽遇难。
她看着日渐消瘦、精神萎靡,用情至深的弟弟,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回国当天。
严域不顾众人反对,搭乘出租车,来到温泽出事的海域。
防止他有意外,刘贺紧跟不放。
青天白日,浩瀚的大海仿佛能舒展心灵的羽翼,碧蓝色的海水很美,美得充满迷幻。可它残忍至极,用独特的魅力,活脱脱吞噬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严域恨这个地方,默默流着泪。
刘贺拍下他的肩膀,“严域,你应该振作,你还年轻,温泽不值得你这样。”
“他让我追,还没有答应做我男朋友。”
这是严域第一次开口说话,鼻音很重,声泪俱下。
“他太狗了!”刘贺帮着骂道,“自以为是,胡作非为!”
严域偷偷抹了下眼泪,“温泽很坏,却对我很好!他有洁癖,我住院,还是会帮我清理身体。可是我这次住院,再也没人心疼我!”
刘贺:“…”
完了,这蠢货没救了,还真是像极了等待主人回家的舔狗。
“动用严家势力,我要温诀不配活着。”
严域仰头抑制着悲伤的情绪,面对着温泽葬身的地方,对着大海,暗暗发誓。
“你别干傻事。”刘贺心里一急,好心劝着,“温泽不希望你这样。”
要是他掺和进来,温泽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总是在严家的庇护下,不懂人情世故,连喜欢的人都不能保护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悲恸的口吻,控诉自己的无能。
刘贺亲身体会,看了一眼这个小年轻,录音传送出去,没一会儿有了回复,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话跳出来。
【没事,计划不会改变,严域没那么蠢,由你助他,透露一点温诀的人际关系。】
“你别难过。”刘贺再次拍下他的肩膀,“温泽被刺杀,不是温诀派来的人。”
“什么?那是谁?”严域泪眼婆娑,看着他。
“温诀的死对头,沿城的地下老大李栋。毕竟温泽是他的儿子,儿子有钱给他挥霍,不可能真的去害他。”
严域再次重复:“李栋派人杀了温泽,以此来重创温诀的锐气。”
“嗯!”刘贺重重点头,“你还年轻,不要意气用事,这是两帮派的纠纷,跟你搭不上边,温泽也不希望你拿命去为他报仇,你唯一的做法便是守住他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
“…”
“听他说,他把公司股份全部转到你手里。”
“原来…”严域嘴唇哆哆嗦嗦,泪花堆积在眼眶,视线模糊,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面颊湿漉。“他似乎猜到会发生这种事,才强加给我,他凭什么这么自私。”
“所以他丧心病狂!你就当他死了!我劝你还是别管他这破公司…”
“不!”严域眼中的坚定清晰可见,“我不会让他失望。”
“兄弟,你真是好人!”刘贺口中充满了戏谑,“他泉下有知,会感恩戴德!搞不好会化成鬼来找你再续前缘。”
但严域处在悲伤里,没看到刘贺的表情。
回国后。
严域彻底振作起来,他思念成狂,搬去了豪景小区。
郝政唯首是瞻,鞍前马后。
他以实习助理的身份,开始熟悉泽宇科技公司的运作流程,一些重大决策全由刘贺代为处理。
至此后,严域没了自由,两点一线,游走在学校和公司之间。
温泽洛杉矶刺杀的事,不胫而走。
三个月不到,温泽尸骨未寒,一些小股东开始闹事,拿着手里不到3%的股份,在公司口出狂言,试图想越俎代庖。
暗地里,温诀打着儿子的名义,将这些持股的人聚在一起,胁迫他们签下不平等条约,他手里持股30%,自认为是泽宇科技第一大股东。
第二日,温诀为首,代领了一群悍匪来到宏经大厦,布控了整栋大楼。
导致公司里的同事们惶恐不安,严域收到消息,来到时已经九点。
宛如腥风血雨,公司到处笼罩着一层恐怖的气息,压抑又紧绷。
严域从旋转门进来,身后跟着一堆精英大佬,在楼梯间被小喽啰拦下,并用难听的脏话挑衅他。严域随手操起一件装饰物,砸在那人后背上,他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郝特助,找人收拾干净,我讨厌血。”
“好的,严总!”
身后的刘贺嫌脏,从段呈亦裤兜里摸出一张干净的白毛巾,捂住口鼻,噙着一丝笑,“你这身手,狠劲比得上温泽。”
严域闻声,冷冷看了一眼,大长腿迈进电梯间,对于刘贺口中的名字,心里仍不免悸动。
视线盯着电梯指示灯,面前好似出现了西装革履的男人,用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近身,霸道强势的吻诉说着他的想念。
“叮咚”一声。
电梯门打开。
臆想戛然而止。
严域面如死灰,走向总裁办公室,推门而入。
老板椅闻声转动,面对着他,严域迈着矫健的步伐,若无其事走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
温诀如此被人无视,他火冒三丈,锤下桌子,“你就是温泽的暖床情人?长得一表人才,挺有个性。”
严域面目严峻,眉眼蒙上一层冷意,“你来干什么?”
“这所公司是我儿子的,他意外身亡,由我掌控公司,你还愿意在泽宇待着,薪水照发。”温诀宽宏大量道。
“意、外、身、亡?”严域提取他话里的几个字,咬文嚼字。
“若不是跟你出国游玩,我儿子也不会死,你TDM就是扫把星!温泽这个被人骑的死变态,跟他妈一样骚,难为他是痴心种,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居然还让你这种一无是处,毫无背景的大学生,在公司上班。”
颠倒黑白的话,彻底让严域怒了,他一脚踹开玻璃茶几,脆弱的物件随之应声倒地,玻璃渣碎了一地。他踩过破碎的玻璃表面,走向办公桌。
温诀打打杀杀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道行,不足为惧。
严域一把抓起他的领子,攥紧的拳头打在温诀脸上,下一秒被他拦截下来,他握住小年轻的手腕,使出蛮力,“温泽没培养到位,出手还是慢了点。”
“你枉为人,妻子、儿子全因你而死!”严域嗓音提高几分,谩骂道,“温诀你这么有能耐,又如何,窝囊废,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你懂什么!”
温诀推开他,将桌面上的文件全部砸向他,严域单手撑在桌面上,敏捷翻身,跳跃到他面前,单脚踢向他的后背,温诀倒地,下巴磕在落地窗上,血水四溅。
严域单膝拐倒他的小腿,将人死死按住,有种想手刃他的冲动,顾忌到温泽一生心血的公司,他忍了再忍,温诀反抗不了,吐了一口血水,“你小子,有点本事,跟我混,我保你吃香喝辣。”
“你既然是我儿子的老相好,也算我半个儿子。”
“闭嘴!”严域抓起他的头发,一支钢笔扎在温诀的大动脉上,“不想死闭上你的嘴!”
“你来呀、你也就是毛头小子,你敢杀人吗?”温诀完全不带怕,血盆大口嘲讽他。“老子纵横道上多年,你弄死我以为没事吗?我的人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温泽遇难,被李栋的人谋杀,您能耐,倒是为亲儿子出口恶气,在我面前逞什么能。”严域给了他几拳,打得温诀面目全非。
他呼吸困难,吸了口气,咳得厉害,“你说什么?温泽不是意外身亡?”
“你真搞笑,谁跟你说意外死亡,你仇家那么多,第一天混江湖吗?”
“李栋这衰鬼!”温诀气得全身瑟瑟发抖,严域见状松开他,扯过衣架上的白毛巾擦拭带血的手掌,“你这么大费周章来公司闹事,我可由不得你。”
“你什么意思?”
“这家公司现在由我说了算!”
“开什么玩笑,我才是最大股东,何况这是我儿子的公司,他死了,自然由我接手。”
“别做梦,你手里只有30%股份,剩下的全是我的,温泽猜到会被你这种毒瘤拖累,有一天会遇害,提前转移股份,你这垃圾,一分都别想要。”
严域略带嘲讽,笑意蔓延至整个面部,温诀双目毫无神采,耳朵里一片嗡嗡声,最后才悟出一句真相,“有内鬼,有人背叛我!想对我赶尽杀绝。”
他猛地爬起来,所有的人均已撤走。
严域思绪混乱,心痛如刀绞,眼睛湿润了,赶走了温诀,守住了泽宇,他没觉得开心。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绝望像似掉进没底的深潭,万念俱灰一般。
刘贺走进来,发现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不忍眼巴巴看他堕入温泽亲手织得陷阱,丢给他一条白毛巾,“像什么样子,擦擦吧,温泽爱干净,你这样他特别嫌弃,要是他哪天回来,见你这样,不得嫌弃你。”
严域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悲伤,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嘴唇颤了一下,掩面痛哭。
“我想逃,逃到另一个世界去。没了温泽,我撑不下去!”
“别想逃,你既然守护了温泽的一切!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贺爷,我好痛苦!我想他!”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