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十安头一次这么不想上前线,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安慰自己,级别越高死的概率也越低,说不定就熬到了战争结束呢。
她转身往医院走去。
这几天前线野战医院转过来的病患越来越多了,军医前几天就是连续两个晚上都没能回来,她担心今天晚上依然如此。
她不能让薄奚淮从别人嘴里,先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
天气日渐冷了起来,深秋的雨水格外淋漓,阴沉又潮湿,更容易让人感觉心情低落。
游十安瞥了一眼外墙上被冷风吹落,飘在水洼里的海报,一个身着军装的女人抬头仰望,她身后是一位戴着飞行头盔和护目镜的飞行员,背景就是联邦空军的旗帜。
这些海报的目的是招募女性参军,然而它们传达出的一个意思就是加入空军妇女辅助队,在这里看男人们翱翔天际。*
说白了,这就是潜在地传达,女人参军,主要是为了支持和服务在最前线打仗的男人们。*
实际上部队里,像游十安这样在一线战场上的女兵,至少也占到了两三成,更别说后方各种辅助岗位了。
但就是有男人格外自以为是地觉得这些女人们打破了传统的性别模式,给他们造成了威胁,所以飞机制造厂里,有男人往女同事负责的油箱里面倒沙糖,跳伞的男兵会搞乱女战友的绳索……
游十安甚至遇到过,往她步枪里倒可乐的战友,她低头扯了扯嘴角,毫不在意地一脚踩在海报上,踏进了普通病区的水泥地。
里面各个房间都增加了更多的床位,挤挤挨挨,不时因为疼痛,传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和呜咽声,偶尔还会爆发一两声愤怒和绝望的吼叫。
游十安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薄奚淮,便以为她在手术室。这个人工作起来格外不要命,有的时候一天会在手术室里待上十二个小时,更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有十六个小时,而且这样的手术强度之后,还要处理医院里的一些管理事务。
要不是军医身上摸起来还有点肌肉,她都担心哪天薄奚淮自己倒在手术室。
“游少校…”
游十安看到了熟悉的金发碧眼,米洛的橡胶手套上面满是血迹,白大褂上也溅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憔悴,看起来累得不轻。
“你在找中校吗?”
游十安点了点头。
“往右拐,再直走,再右拐,有一间会客室,中校正在里面和记者谈话。”她抬手指了指右拐的方向。
“谢谢。”
少校道谢后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叫住米洛,“等等。”
米洛站在原地还没有走,听到她的话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迷惑不解地看着少校,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的纸皮,递到她的面前。
“你看起来很累。”
米洛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才低头咬住了巧克力,怔怔地看着少校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游十安呆得久,早把这个三级战地医院都逛遍了,她知道通往会客室的路,那边装修都比其他地方好一些,两边走廊的墙上还挂着一些装饰用的油画。
这里来往的人比较少,除了接待记者,还会有一些军官在这里会见某些政客或者往来的人。
游十安并没有多想,抬手敲在门上,还没有敲第二下,没有关严实的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
突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少校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像是被炮弹袭击过一样,留下一整片的废墟。
薄奚淮神情冷漠地靠在椅子上,下面什么都没穿,一条白生生的长腿,搭在一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腿上,那女人脚踝上的鞋带还缀着红色的缎面蝴蝶结。
女人的手掌就贴在军医的大腿内侧,指腹正按在那处。
灯光下还闪烁着晶莹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