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齐洛没有进入舞池，他跟蒋拓在一起，趁着休息的时间吃点东西。

身为齐洛的好朋友，订婚这样的大喜事，蒋拓自然是要来的。

两年前，得知齐洛跳海后，蒋拓是痛苦也是愤怒的，但紧接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齐洛第一次从周承霄身边离开被找回的时候，面对蒋拓，他非常内疚，道歉的同时也给蒋拓打了预防针。

那时候齐洛告诉蒋拓，若是以后他再消失，让蒋拓不要为他担心，也不要难过，他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

那时候，蒋拓就知道齐洛仍没有放弃，他还是要离开周承霄。只是周承霄盯人太紧了，蒋拓以为齐洛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寻找机会，他做梦也没想到，齐洛会跳海离去。

蒋拓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好的消息，他告诉自己齐洛现在很自由，生活的很幸福。

他是在一年前得知齐洛还活着的消息的，从周承霄那里。

蒋拓曾一度感到担心，但周承霄苦苦追了几个月也没能找到齐洛，总是会迟一步，他就知道，在齐洛背后，有一个实力不弱于周承霄的人在帮他。

这让蒋拓感到安心。

再见齐洛，是在半年前。

当时他在国外度假，偶遇了顾胜桐，然后就在顾胜桐的帮助下见到了齐洛。两人并没有待一起太久，但蒋拓是真的高兴。

蒋拓也曾担心齐洛这辈子就要这样躲着，现在他跟顾钧翊在一起，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国内了，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顾钧翊跟周承霄一样也是豪门世家出身，但很奇怪，蒋拓对顾钧翊的印象十分好。在他看来，顾钧翊这个人温柔儒雅，对齐洛也好，一看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才是齐洛的正缘，而周承霄，是孽缘。

虽有波折，但齐洛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属，真是太好了。

蒋拓衷心地替齐洛感到高兴。

*

齐洛推开面前的盘子，对蒋拓说：“别给我拿了，真的吃不下了。”

蒋拓哈哈大笑，又咬了一块马卡龙，被甜的拧起眉，他揉着胃部道：“我也吃不下了。”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和谐，但蒋拓总是能感觉到一股目光始终看着这里，让他如芒在背。

那是周承霄。

蒋拓拧着眉，心里不爽，但周承霄也只是看着，并未过来，他也不好做什么，毕竟看人又不犯法。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女子邀请蒋拓跳舞，蒋拓冲齐洛挑挑眉，齐洛失笑，示意他快去，别嘚瑟了。

蒋拓迈入舞池后，齐洛身边的位置空下来，他拿了一杯温开水慢慢喝着。

垂落的视线中很快出现挺括的裤管和锃亮的定制皮鞋，不必抬眸，齐洛就知道来人是谁。他平静的喝完杯中水，起身就要离开。

周承霄伸手拦住了齐洛的去路，那只手上缠着的纱布被血染红了。

齐洛扫了一眼，抬手叫来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叫人给周承霄处理一下。

周承霄见齐洛对自己的伤并不是无动于衷，紧绷的唇角松动了一些，轻声说：“不用了，小伤而已。”

齐洛抬眼看他，周承霄想扯出一个笑，可惜没能成型，他有些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你还在意我的是不是？”

齐洛礼貌的拉开距离，说道：“周总是客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周承霄心下一苦：“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医生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正往这边走，齐洛在此尝试离开，周承霄再次拦住了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周承霄能看到齐洛眼中自己的倒影，但齐洛的眼神太淡漠了，周承霄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视线落在齐洛的鼻尖上。

“两年了，齐洛，两年没见，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齐洛有点疲惫，但有些话确实需要说清楚，他不想在跟周承霄又任何纠缠。

“周承霄，记得吗，我们已经分手了。”齐洛道，“你是想问我两年前为什么那么做？因为你限制我的自由……”

周承霄急急打断他：“我没想过限制你的自由……”

齐洛说的更直白，更不留情面：“我就是想离开你而已。”

齐洛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周承霄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灵魂。他不记得医生怎么给他处理的伤口，不记得是怎样离开的宴会厅，又是怎样回的家。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昏暗，再也亮不起来了。

*

巫满跟林邕一起把周承霄送回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也不用管家帮忙，巫满自己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周承霄，另一杯给了林邕，之后他自己另外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下去，喘着气有些后怕的说：“以后顾氏的晚宴我都不去了，可愁死我了。”

林邕垂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周承霄忽然起身进了卧室，很快里面传来水声。

巫满想起什么，跟了进去，提醒道：“承霄，你那手不能沾水你……我去，你干什么呀，这可是冷水，你疯了！你给我出来。”

林邕听到动静，放下水杯走了进去，就见周承霄的头发还有身上的西装全都被打湿了，巫满关了水，正把他往外拖，奈何周承霄的脚仿佛定住了，一动不动。

“林邕，别在那看着呀。”巫满身上也被淋湿了，狼狈道，“过来帮忙。”

林邕这才上前拉住周承霄，周承霄明显喝多了，此刻像是魔怔一般地自虐，他啪地又打开了花洒，冰凉的雨滴再次落下来，激的巫满直叫唤。

林邕脸颊和衣服上都溅了水，他拧着眉抓着周承霄的衣领骂道：“周承霄，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承霄浑身冷透了，嘴唇苍白，眼神毫无光亮。

今天的自己实在太难堪了，让他觉得难堪的不是酒宴上那些人的话语，而是他的爱人宁愿跳海也要离开他。

他的爱怎么把人逼到了这种境地，他还配说爱吗？

齐洛用行动告诉他，他不配。

片刻后，周承霄飘散的意识总算回笼，眼神聚焦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邕，嘲讽的笑起来，“我什么样子？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你帮着齐洛离开我，你就想过这一天。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啊。不对。”

他忽然恶意的笑起来：“他现在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的愿望落空了，他成了顾钧翊的伴侣。”

林邕额上青筋暴起，他忍着气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没想过拥有他。”

“是啊，你多清高啊，不像我是个坏人，坏到你们都背叛我!”

周承霄发狠地瞪着林邕，今日自己本可以不经历这些，甚至这两年的痛苦也可以不必经历，都是林邕，是他造成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周承霄忽然抬手，狠狠一拳打在了林邕的下巴上。

林邕倒退几步，才站稳身形。

在哗啦啦的水声伴奏中，这一刻，两人间虚假的和平终于彻底撕开了，巫满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怎么还动手了，他上前准备阻止，林邕忽然说道：“巫满你别管，出去。”

巫满心里知道他们这一架总是要打的，但真的发生了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问。他卡在两人中间，挨了几下后也恼了：“你们随便，我不管了！真是有病!”

巫满出了房间来到客厅，门没关，屋内的互殴声还有叫骂声听得一清二楚。

巫满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深吸一口气道：“把医生叫过来。”

在医生赶过来之前，周承霄和林邕的互殴就结束了。

两人今晚都喝了不少酒，发泄之后各自占据沙发一角，沉沉睡去。

巫满帮着管家给他们换身上的湿衣服，弯腰的时候忽听咔吧一声，紧接着巫满按着腰嗷嗷叫唤起来。

医生就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他刚放下工具箱，就听巫满叫道：“先别管他们，医生你看看我的腰，刚刚扭到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你忍一下，我给你按按。”

巫满被医生按的双眼飙泪，模糊的视线中两个死党挂彩的脸就在不远处，三人现在的形象可谓狼狈不堪。他咬着枕头，万分后悔：“都是报应，报应啊。嘶——医生你轻点，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