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在这儿等你。”他说着环顾了下四周，“顺便看看这的风景。”

段去点了点头。

他下了小楼梯。

想着，刚刚肯定被季封臣发现了。

转念又想，算了，发现就发现了吧。

他一路回家，顺利地找到了打火机，然后回去找季封臣。

等段去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手指玩着一撮狗尾巴草。

周围一丛全是枯黄的草，就中间长了个绿色的。

段去看了会儿，然后上了楼梯，说：“我拿好了。”

季封臣于是起身，又拍了拍手，笑着朝他走过来。

走来时带着微风，是冬日少见的暖流。

季封臣装作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听说在烟花棒点燃的一瞬间许愿，愿望会成真。季若语告诉我的。”

狗屁的季若语告诉的，他刚刚现编的。

段去不知道这是编的，不过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相信这些。

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把第一个愿望让给你。”季封臣眨了下眼睛，嘴角带着笑，把仙女棒递给段去。

其实他也不相信，但他希望段去能高兴点。

段去接过来。

季封臣从他手里拿走了打火机，眯了点眼睛，小心翼翼地给他点火。

前两下没成功，季封臣刚想说点什么，那个仙女棒就“簌”的燃起来。

朦胧的月光中先是生发出一小股金光，然后淡灰的烟雾弥漫开来。

段去眯了眯眼睛。

“闭眼。”季封臣轻声提醒。

段去于是把眼睛闭上，想着——希望……季封臣的愿望能实现。

反正他没什么愿望。

金色之后的仙女棒又炸出蓝色与红色的火花，把段去的脸照得很亮。

然后他把眼睛睁开。

仙女棒噼里啪啦的闪烁着，点燃而迸射出的烟火一个连着一个，连接处又闪烁生发出新的花火，像是景德镇青花瓷上的裂隙，又像是树上缠绕的流穗灯带。

闪耀的金色又炸开来，段去偏头去看季封臣的脸。

季封臣的眼睛看着仙女棒，眼里也是闪烁跳跃的烟火。

燃烧释放的烟雾在两人之间萦绕缠绵。

季封臣的脸随着仙女棒的燃烧而被照射得忽明忽暗，光亮相反处投射出的阴影衬得他的脸更漂亮。

看着这样的季封臣，段去突然感觉心跳慢了一拍。

或许是悸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他觉得很不妙，连忙把目光重新移回烟花上。

烟雾依旧四散，火光慢慢暗下来。

也正是这时，烟花棒又响了两声，随后星点的光消逝。

季封臣又拿出一根。

“帮我点一下火。”他对段去说。

段去接过打火机，为了不去想刚刚的那副场景，他非常专注地盯着仙女棒的引燃处和打火机的顶端，段去从没这么仔细地看过这个打火机，一次点燃。

点完之后，他又瞄了一眼季封臣。

季封臣正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嘴抿着，不知道在许什么愿望。

段去习惯性淡着脸，心里想的却与脸上表情很不同：闭上眼也很好看。

这时季封臣睁开眼，在淡薄的烟雾与烟火声响中笑着对段去说：“段去，新年快乐。”

他的脸很明亮。

段去笑了笑，他脸哭久了有些僵硬，但笑容不受影响，说：

“……新年快乐，季封臣。”

\^O^/

之后季封臣邀请段去去他家，但段去没答应，说要整理东西，季封臣看了他会儿，没勉强。

其实段去只是不知道如何在今晚继续面对季封臣。

他没忘记刚刚那刻的感觉，但他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说实话，他有点不知所措。

段去在“这件事是真的”和“我发烧了”之间反复衡量。

季封臣这人吧，虽然平常没点边界感，总是对他动手动脚勾肩搭背的，但段去知道他没什么恶意。

段去擅长察言观色，但他不擅长表露。

错觉。

他最终还是这么想。

于是他原本有些悸动的心平静下来，去房间拿了笔记本电脑，看段熙有没有发新的素材给自己，他要找点事做。

段熙什么都没发，但看到了季封臣排在前三的聊天记录。

段去有点懊恼地打开了冰箱，看有什么菜，他还没吃晚饭。

他前天买的菜，这时候已经不剩什么了。

段去洗了番茄吃，想着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什么胃口。

然后他把之前从学校带来的书又按照颜色排了一边，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又改回按学习时间排序。

之后他抽了本选修二的生物书开始做笔记，之前已经把前面的笔记都整理好了，他现在没有视频剪，没什么事干，也没什么想看的东西，所以就复习一下生物。

生物这东西最需要复习了，每次考试考得东西都很犄角旮旯，选择题的每个选项错的都很不明显，而且后面的大题根本拿不了多少分，因为就算写出来意思差不多的关键词没点到或者少了一个形容词什么的就算错。

段去放了点音乐，抄的时候得给耳朵也找点事干，不然就很容易觉得无聊不想写了。

豆科植物柠条可以用来固沙……

写着写着思绪就开始发散起来，以前很少这样，他想到了冬日从窗外照进来的温暖阳光，想到了以前一眼无边却又黯淡模糊的田野，想到了学校河里几尾顽强不屈的鱼和爬满廊道的紫藤……

然后——他又想到了季封臣珠光璀璨的眼眸。

段去叹了口气，又发了会儿呆，之后用手抹了把脸，想着今天不宜学习，于是走出房间去拿睡衣洗澡。

(··)nnn

季封臣那边，他回到家之后，满脑子都是段去微红的鼻尖和眼。

全家坐在沙发上看春晚还一边包着饺子，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很积极的去给饺子皮沾水，但他现在只是懒懒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心思全然不在。

他家的门被敲了敲，季若语叫季封臣去开门。

季封臣呆楞着没动，于是他爷爷起身打算去开。

季若语立马阻止：“养小孩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用来干这些的？”

季封臣这才反应过来，对他爷爷笑了笑，去开门，他先从猫眼里看了看，是他叔一家，为首的是封琪涵。

他把门打开。

封琪涵一下子就扑上来，“季哥！”

季封臣一闪。

封琪涵“嘁”了声，自讨没趣地拍拍裙子。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封琪涵笑眼晏晏。

季封臣挑了挑眉，笑说：“没有。”

他又向后面的几个长辈问好，然后就一起去客厅。

之后年长的互相说着话聊着这年的趣事，封琪涵和季封臣两个人谈笑风生——打王者。

因为心里有点乱糟糟的，季封臣连跪三把，封琪涵在边上特别小声地骂声不断就差上手打了……

(`。＿。｀)

一转眼假期过去，这假本来也没多少天，期间季封臣约过两次段去，但段去都以自己有事推辞，其实他屁事没有。

教室里，学校发着三轮复习的资料，段去手撑着头，目光瞥向窗外的常青树。

季封臣回头对段去说：“这学期……你住宿吗？”

段去斩钉截铁：“不住。”

季封臣点点头。

“这个月底一模啊，各位。”讲台上传来夏温的声音，“大家一定要好好复习，抓住一切时间，周末回家什么的手机就少玩点吧。你们现在所处的时期太关键了，我知道这些话你们估计都听烂了，但是还是要再说一遍。”

“同学们，你们只剩五个月多点了，然后迎接你们的将是高考，寒窗十二年，为的只是那三天，你们一定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你们的理想、目标才会可能实现。”

段去依然发着呆，看着窗外，他不想去看季封臣。

季封臣则在座位上低了点头，上学期期末考他的分数离一本线还有二十分，段去的分已经过了211的线了。

他在草稿纸上写：

目标——段去。

中午吃饭，季封臣和段去都不喜欢在人挤人的时候去，原本因为季封臣要和陈杰他们吃所以会跑得飞快，但现在和段去一起吃知道了这人和他是同类之后就都晚下去两分钟了。

就这么两分钟他们这层的人就能跑光，下面的高一高二则还在上课，很惨的被分流中。

走到木桥的时候季封臣问段去：“你想上哪个大学？”

段去想都没想就说：“南京大学，你问过我了。”

“那是985还是211？”

段去一阵无语，后说：“985，全国排名前十，这个你还是问过了，就在一个月前。”

“我忘了……不行么！”

段去“嗯”了声，“现在阿兹海默的病发时间确实越来越提前了。”

“滚吧！你上学期末考多少来着，具体的，我只记得个大概。”

“635。”

季封臣摸了把鼻子。

他仔细算了算，数学上次考了九十分，化学烂的一塌糊涂赋分后才六十多，语文英语……各自九十多，物理考得还行，主要段去教的好，生物正常发挥吧，赋完分八十九，全年级第一（此处附上季某骄傲的表情：哼哼）。

他有点不甘心，又问段去：“诶，你为什么想上南京大学？”

“他们那生物学比较好，我比较喜欢生物。”段去问：“吃什么？”

“套餐吧。”季封臣说：“今天有炖蛋来着。”

“段去，我想和你上一个大学。”

他突然说。

冬日的寒风依旧凌冽，食堂里是叽叽喳喳的人声，段去停下脚步，偏了点头看向季封臣，问：“为什么？”

季封臣摸了摸头发，自己也搞不清原因，“可能因为我碰巧和你很熟，而你长得很好看吧。”

段去眉头轻动了一下，嘴角微弯，“是么，那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