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去有事是真有事，他忙着回家给段熙剪辑。

最近段熙不知道吃了什么，创造热情一片高涨，几乎天天要给段去发十几条视频，然后猛点微信拍一拍叫段去滚出来打工。

即使这周段去每天晚上都赶着给段熙发一个或者半个成品，但最后到周末还是剩了很多素材，他必须回去剪辑，不能拖到下周。

两人走到万达门口，段去挣脱开季封臣搭在他肩上的爪子，说：“那么，我走了。”

他想了想还对季封臣挥了挥手。

季封臣看着段去挥了两下垂下去的手，点了点头，“回见。”

段去没有回应。

他直接走了。

季封臣看着段去修长高挑又有些瘦的背影，心中莫名觉得这人有一种奇特的脆弱感。

:-3

季封臣回到了家里，他打开手机，无聊地上下滑动。

季若语现在不在家，大概和她的那群“贵妇闺蜜”出去玩了。

至于封邢——他爸，这家伙一个月就没几天在家的——不是公司有事就是和季若语旅游去了，旅游自初中来就不带上季封臣了，对此季封臣抗议过几次，他也想去外国玩儿！不过被封邢严词拒绝，美其名曰你老大不小了还跟着我们出去干嘛？啃老吗？季封臣无言。

他手滑点进了微信，上面显示的第一个聊天界面就是段去的。

季封臣看着那个像素小人，又想起来之前段去的那句“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于是一阵激动。

他立马开始打字：你说的“第一个朋友”是从小到大第一个还是高中第一个？

他想知道，所以就直接这么发出去了。

段去没有回，季封臣无聊地盯着手机屏幕，又等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等到，他于是退出微信，在手机上的游戏分区里随便点了个游戏，开始玩。

边玩心里还是边想着：段去什么时候回消息？

段去忙得没法给他回消息，他其实看到了，但是那时候他正在选视频配乐，这个东西真烦……他选到了很多个感觉还行的，但总觉得会有更合适的。

最后段去又点了个音乐，还是仅仅感觉还行，但他懒得再精益求精了，再精下去截止期就快过了，于是直接配上，根据节奏又修了修视频素材的衔接。

然后他把弄好的视频一股脑全发给了段熙，完成这些花了他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

他还没吃晚饭，打开手机打算直接叫个外卖得了，他好累，不想做饭了。

这时候看到了姚颜几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段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点开了姚颜的信息。

姚颜：儿子，你朋友不错啊！

姚颜：他性格怎么样？平常和你合得来吗？

姚颜：两个人都瘪着嘴还挺好看的。

姚颜：段熙和我说了，最近你用电脑的时间比较多，少看点。

段去看着这一大段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姚颜的关心总是突如其来，像是哈雷彗星，闪现那么一会儿就又杳无踪迹。

真搞不懂她时不时做出这种多余的事干什么，现在关心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根本不在乎，无所谓。

想关心他以前干什么去了？

段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陈放好像今年上的大学。

于是看着那屏幕上的话语更是冷漠，回都没回，还把聊天记录顺手删了。

退出姚颜的聊天记录时他看见了季封臣之前发的消息，有三条。

一条是他短暂看到过但没点进去回的消息，另一条是季封臣吃晚饭的照片，图片后面有一条文字消息。

五千：吃晚饭没？这我刚吃的，你可以拿去给你妈看。

段去现在字都懒得打，直接发了段语音。

季封臣那正戴着耳机玩原神，一看消息提示是段去直接退出了游戏。

这游戏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但之前赵成承激情推荐，他就下载了。

点开语音，段去那万年不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直直传进季封臣的耳朵里，就好像段去真的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季封臣顿时呼吸一滞。

“还没吃完饭，照片不用了谢谢。”

季封臣下意识的直接回：“怎么还没吃？”

好半天耳机里一阵安静他才想起来，刚刚那只是段去发的语音而已。

他有些懊恼地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随便散在书桌上。

怎么还没吃？

他发了个消息。

五块：刚刚在忙。

季封臣很好奇，段去在忙什么？连晚饭都没吃，要知道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不想再等段去慢的出奇的回复，于是直接打了个语音过去。

反正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打过一次了，只要突破了第一次，以后都不是问题。

为了防止断去不接电话，他还发了条消息过去。

于是段去那里就收到了，五千发来的——接电话。

以及后面紧跟着打过来的语音通话。

段去思考着要不要接。

季封臣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炮轰，内容都是接电话。

段去被消息提示音吵得烦，就接了起来。

“为什么没吃晚饭？”电话那头传来季封臣的声音。

段去想着关你什么事，但当然没说出来。

“说了在忙。”段去平淡道。

季封臣语速有点快，似乎是在着急又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你怎么这么忙？是在弄电脑吗？之前我去你家补习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搞，你在电脑上做什么？

段去轻轻吸了一口气，季封臣可以从电话里听到轻微的气流声。

“我没干什么。”段去最终说。

季封臣那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你晚饭打算怎么吃？”

段去说：“刚刚正打算点外卖，看到你消息就回了一下。”

季封臣有点感动，他比晚饭重要。

“我带你出去吃吧，最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店。”季封臣装得漫不经心。

段去想了想说：“不用，中午已经和你吃过了，而且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季封臣刚喝了口水，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说话前后矛盾，顿时呛了一下。

段去听到了一阵咳嗽。

但他不打算说怎么了或是你没事吧这样的关心。

季封臣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不重要，所以不需要关心。

直到季封臣咳完，对面还是没有动静，季封臣都怀疑段去是不是把电话给挂了。

所以他看了眼手机，没挂，下面的通话打秒还在增加。

“……我有吃宵夜的习惯。”季封臣憋了一会儿说。

他有点无奈地在心里想，季若语要是听到他说这话大概会笑死，他最讨厌吃宵夜，让他吃就像是要给他吃□□。

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又突然想。

这很不对劲，如果说是为了感谢段去，那么中午已经请他吃过饭了，完全没有和他再吃一次的理由。

虽然吃得少，但是也是请了的，已经两清了，他还给段去买了衣服，这笔账清的不能再清。

那么、为什么？

季封臣在脑海里回忆着之前经历的一切。

他一开始讨厌段去，因为他觉得他太装且太拽。

后来段去对他态度好了，两个人关系自然也好了，毕竟是前后桌，平时总会有接触。

然后就是他为了找平衡也打算看心情上晚自习，这也能理解。

之后请段去帮他补习，段去答应了，他对段去彻底改观，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也很正常。

一切都这么正常，没有任何疑点，但他为什么觉得他对段去和对陈杰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段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季封臣运作不停的大脑短暂地休息了一下，耳朵继续接收外界的声音。

“你说的好吃的店是什么？”段去问。

季封臣嗓子刚刚咳得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一家米线店，之前季若语推荐的，离这里很近。”

“行，那去吧。”段去这么说。

季封臣下意识地点点头，虽然这个点头段去必然无法看见。

手机里传来“嘟——”的声响，段去已经把电话挂了。

季封臣又想了想。

他想碰段去是因为这人表情没变化，你碰碰他脸上才会有细微的表情，像是含羞草一样。

而这种平时不近人情的人你接近就会想接触。

一块大冰要是在你手上融了，那岂不是很有成就感？

于是季封臣断定，他对段去那是征服欲。

段去这边之所以同意季封臣的提议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真的有点饿了，点外卖还要等一会儿，他不想等，而季封臣说店很近，那肯定能比外卖来的快；二是因为他还挺喜欢吃米线的。

主要是第二个原因。

他在客厅里的全身镜里看了看现在自己什么样——除了衣服坐皱了其他还行。

于是段去拉了拉衣摆，去门口换鞋。

季封臣发来消息，手机响了一声。

段去点开来看，原来是说他在段去小区门口等。

段去回了个ok，然后开门下楼。

现在是晚上，楼道很黑，段去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上戴着的金色子弹手绳，碰着那个东西才有点安全感。

其实这并不是个手绳，是个项链，但是段去不喜欢有东西戴在脖子上的感觉，所以在手上绕了几圈。

而它也不能完全称得上项链，因为那个金色子弹能扭开，扭开里面是个小刀。

段去之所以带着它是因为悬疑推理之类的东西看的太多，总有点被害妄想症，觉得自己但凡深处黑暗就能被杀人犯一手帕捂了，然后昏厥被绑架，最后被激情分尸。

季封臣是带着点小跑到的段去小区门口。

他到的时候门口不见段去人影，于是他观望了会儿。

今晚的月亮被云半遮着。

水秀江南的大门前打着点透蓝的灯。

段去就那么平常的走了出来，头微低着，手摆弄着一个金色的小东西。

倒是很有氛围感，还半掺着神秘。

这么觉着，季封臣突然反应过来，段去实在是很神秘的。

他补习的时候和段去说了很多事，比如小时候和封邢去钓鱼结果掉水里了；去游泳馆差点被淹死；在植物园玩结果摔了一跤把刚有点晃的门牙磕掉了……小时候的囧事一件接着一件从他嘴里冒出来，说完又去看看段去的反应。

段去永远是那么平静冷淡地听着，好像没有一丝触动，嘴角偶尔会动那么一两下，但也仅此而已。

他也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的事，甚至有时候季封臣去问也会被回避。

仔细想来他对段去知之甚少，而段去都快把他十七年给了解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