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封臣今天可是很认真地给自己搭配了一番的，换衣服的时候还请季若语来打分。
季若语看着他从房间里出来一趟又一趟，每次出来都换了个造型，很无语，又突然想到什么，八卦之心四起，于是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季封臣也很无语，说他是和之前帮他补习的一起去吃饭，他请人家吃。
季若语表示不理解，说那你搞得这么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干嘛？
季封臣一时语塞，只说我乐意、你少管！
最后挑挑拣拣终于把季若语搞烦了，直接把刚换完一套又下来走猫步展示的儿子丢出门外，只留季封臣一人在门外纠结——感觉上一套更好点……
所以现在他穿的是姜黄色带涂鸦的卫衣和一条直筒的牛仔裤，做旧了，裤腿后面有个深蓝拼贴星星，还背了个黑色腰包，他斜挎的。
段去回头看了季封臣一眼，问：“你还不走？”
季封臣抬了抬下巴，跟上了。
一块七的每家店都有不同的主题，他们进的这家主题是海洋。
整个店铺都是蓝色的，深蓝与浅蓝交杂，甚至还安了那种专门投射水波的投影，灯光很昏暗，店内装修的像一艘船。
季封臣是早上预订的位置，这家店还挺火的。
他订的位置在店内一个被装修成船内的小船的平台上。
进店后是他领着段去到的那个位置。
段去看到那充满童趣的位置，感觉有点无语。
季封臣看出来了，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其实还想说这位置水平面比其他的高，不会有一种俯瞰众生，我就是神的感觉么？
但是这句话太中二，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
段去没说话，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了，一坐下他也没看菜单，就撑着头在那发呆。
季封臣于是也过去坐下，他拿起那个菜单，上下滑动看要吃什么，菜单是电子的。
他点了一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段去，叫他选。
段去接过来，看到了那个已经进入购入栏的菜——陷入了沉默。
季封臣点的是厚多士，一个面包上面带两个冰淇淋。
什么鬼？又不是小孩了……
段去抬头看了眼季封臣。
那家伙正慢条斯理（装的）地喝着桌上放的柠檬水。
并暗自夸赞自己的克制，其实他还想点盆栽冰激淋的。
段去又把视线放回手中的菜单上，看了几眼，感觉没什么想吃的。
他一向很挑食。
看了半天，终于有一个稍微看对眼的了，他选上，然后把菜单还给季封臣。
季封臣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然后声音有点不稳。
他问：“你就点个蒜蓉白菜？”是不是看不起他的钱袋！
段去看了他一眼，淡淡说：“点面包冰淇淋的没资格和我说话。”
季封臣：“……”怎么？看不起面包冰淇淋？！
“那……就这样了？”季封臣皱眉问。
段去点点头。
“会不会太少了？”季封臣又问。
段去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说：“不会。”
季封臣抿了抿嘴，想着行吧那就这样吧，然后把电子菜单给了一旁等着的服务员。
他们点的菜非常少，五分钟就上齐了。
一般去饭店里吃饭都是主要吃菜的，但奈何他俩一共就点了一个主菜，所以上完菜后服务生非常贴心地给他俩端上了一小锅米。
段去用桌上的餐具前还倒了点热水烫了烫，季封臣本来想直接吃的，看到他这么讲究自己哪能落后？就也烫了下。
他们吃饭吃得很没劲，两个都不讲话。
段去盛了点饭默默吃白菜，季封臣连饭都没盛，问了句段去吃不吃厚多士，段去说不吃以后就欢快地把冰淇淋涂面包上然后开始用刀分成小块儿。
要不是面前味道还不错的菜和周围昏暗的灯光……其他感觉和在学校吃没什么两样，各吃各的，十分钟左右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段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拿了出来。
季封臣用一副“这流程我熟悉但你是不是做的有点晚了”的表情说：“你怎么现在才拿手机拍照啊，这都残渣剩饭了。”
段去抬头看着季封臣，头似乎无意识地歪了歪，眼神似乎在说“你懂什么”。
“过来一下。”段去用他那冷淡的声音说。
季封臣配合地凑了过去，段去很少主动让他接近。
季封臣看到了段去的手机壁纸，是《忧国的莫里亚蒂》里的莫里亚蒂，没有场景，是官方发的个人图，季封臣之前看到过。
他有点意外，没想到段去也有看动漫的爱好。
接着他看见段去点开了相机，然后点了镜头翻转。
手机照相框里立马出现了他和段去的脸。
季封臣一看这架势，觉得不对劲。
他立马伸手，在段去按下拍摄键前捂住了前置镜头。
因为动作很快也没来得及注意放的位置，他的手甚至碰到了段去拿着手机的指尖。
边上的段去立即扭过头，问：“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吧！”季封臣气急败坏地说。
段去平静地看着他，说：“拍照啊。”
“为什么？”季封臣问。
话说一般拍照都是拍菜吧，怎么你拍人啊……
段去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措辞。
“……姚颜想看看你。”
“姚颜是谁？”季封臣问。
段去过了会儿才说：“……我妈。”
季封臣一愣，整个人呆坐在段去边上，头仿佛八九十年代的电风扇，一顿一顿地转过去，直到视线足以直视段去的眼睛。
“你、说什么？”
段去妈妈居然想看他？
我的天，这和见丈母娘有什么区别？
谁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朋友拍给父母看啊！
也就段去这个白痴了吧……
话说他妈怎么会知道他？
哎哟哟，段去偷摸摸把他是他朋友的事告诉家长了是吧～
看不出来嘛，冷淡的脸、激动的心啊。
季封臣顿时有点得意，挑了挑眉，勉为其难决定配合。
段去表情依旧平静，季封臣自认定这家伙肯定是装的。
姚泽明说的什么冷漠嘛，这家伙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说是要配合了，但季封臣表面上还是要耍耍大牌，于是故意说：“你让我拍我就拍？狗都没这么听话。”
段去用指尖划了划屏幕，神情似乎是在犹豫，好像不太想说，不过最后抿了抿嘴，还是说了：“……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她想看看你。”
季封臣清了清嗓子，立刻回答说：“哦，那你拍吧。”
说完两秒又觉得自己回的太快，显得很主动，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添了句话：“我可没有特别愿意。”
段去点点头。
季封臣又想起来自己手还贴在段去手机上，于是飞速把手从前置镜头上撤了回来，刚刚无意间碰到段去手的地方好像隐隐发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马上季封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下！他刚刚说什么？我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什么意思？
是高中的第一个朋友还是从小到大的第一个？！
要知道“第一个”这个词总是让人很有好感，一旦用上它，似乎就宣誓了某人的主权——看，我是第一个干这件事的人，所以它的一切好处有且仅有的属于我。
季封臣看着镜头，脑中杂乱无章地生成无数疑问，这些疑问最后的问号全都指向段去。
“咔嚓。”
段去按下了拍摄键。
手机中的画面定格。
画面中的季封臣眼神有点复杂，手安分的没有放在段去身上，没有表情，而段去的脸万年不变的淡漠。
互相的“朋友”，拍起照来却像是过年被家长硬拉去拍全家福的似的，两个人都是石雕，不会笑。
不过脸拍的还行，照片整体上看得过去，段去这么觉得。
季封臣看了照片，深觉不行，怎么能让段去妈看到他这个表情啊！至少要带点笑的！给对方妈妈留个好印象……
他想阻止段去发照片，但手却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他慢了半拍，手碰到手机的时候段去已经点了发送。
季封臣：“……”这手干什么吃的？！白养十七年！
他现在非常想上某乎求解答，“给朋友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后怎么破”。
“你怎么这就发了？”季封臣其实很激动，但是他强压着语气，显得平淡。
段去发完图之后就关机了，“不行吗？”
季封臣说：“当然不行，上面我都没笑一下……”
“那又怎样？”段去看着季封臣，满脸无所谓。
季封臣看着段去这表情，刚刚的激动一下子平静，突然就不在意了，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他瞎想什么，没意思。
他语气冷了点：“不怎样。”
段去似乎看出了点端倪，但什么都没说。
之后季封臣去柜台付了钱。
两人并肩走出了店，店门口搞了一个人造草坪，上面放了些小孩子可以爬来爬去钻着玩儿的东西，还有一个大屏幕，上面正放着电影，也是儿童向的，现在放的是心灵奇旅。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放到了头脑特工队的结尾，季封臣没有兴趣，就只淡淡瞥了眼，但是现在，放的是心灵奇旅的开头……
季封臣一直挺想看这个的，某瓣上评分挺高，说是皮克斯近几年来最好的作品，只不过他平时忙着打游戏或者跟微信上前来表白的妹子浅聊两句，没抽出时间看。
这电影虽然面向的观众群体是儿童吧……但是讲的却是人生旅途上的心路历程，从迷惘到平和的故事——听着就很治愈！
这谁不想看！
季封臣顿时慢下了脚步，眼睛盯着那个大屏幕。
段去走在他后面的，见他眼睛望着某处，下意识地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然后说：“你想看？”
季封臣总是装得很平静，但他的眼睛总是出卖他。
在段去眼里，季封臣其实非常好懂。
段去能很轻易地看出别人的情感波动，虽然他没什么情绪。
这不是他的天赋，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不过就算看得出来也没什么用，他这个人冷血，没同情心，就算看出来一般也不会有任何表示。
但今天他突然想问。
季封臣矜持了一下，抿了抿嘴：“没，这么幼稚的东西……”
段去没等他说完就往万达门口走。
季封臣忙追上去，补救说：“要是我说想看的话……”
段去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那你就自己看啊。”
季封臣：“……”好感动（不是）。
“不想看，我一点都不想看。”季封臣昧着良心说，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段去觉得这人真别扭，但还是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只点点头说：“那走吧。”
季封臣问：“不去逛逛别的地方？”
段去本来想说他需要出门买东西的话会提前计划，从来不去超市瞎逛。
但他又觉得没必要让季封臣了解这些，于是只说了句不去。
季封臣慢慢走近段去，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其实季封臣搭得不是很舒服，但他就要。
“喂。去不去我家玩？”季封臣把头靠过去问。
之前一直是他去段去家，感觉添了不少麻烦。
段去头偏了偏说：“不去，有事。”
季封臣看着段去有点轻微驼峰的鼻子。
他之前一直觉得驼峰鼻不是很好看，有点鹰钩鼻的感觉，太犀利。
但段去的鼻子真的很漂亮，当初段去刚坐到他身后的位置，他一回头，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个鼻子。
季封臣想去摸一摸。
突然他意识到，他似乎总是想碰碰段去。
为什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