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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宋陆延的情况,魏栖音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现在的名字是魏千渝,现任北冰洋酒吧经理。
临乘飞机前,魏栖音在无人角落,言简意赅得同白琛讲述完,两人乘坐晚间十点的飞机离开。飞机驻在停机坪,两人匆匆下车,港城温度宜人,白琛起了一身汗,干脆脱掉羽绒服,单穿一件薄线衫。
走出机场,白琛先给以前协同办案认识的港城朋友打电话,把基本情况一说,对方痛快应下,不过半小时,对方回复消息,最近是有个叫罗刚的从看守所放出来,至于黄莺的情况同事正赶往她家探查。
他们来到租车行,租下一辆白色轿车,白琛将车停在海港边,让魏栖音给黄莺打电话,套出对方的地址。
黄莺那边很快接通,“栖....栖音啊,还没睡?”
“你也没睡。”魏栖音仔细听那端的动静,有类似灌装酒瓶掉落的声音,有呼啸的风声,风声很奇怪,像是室内窗户密封不严,露出的风哨声。
耳朵贴紧屏幕,依稀能听到些微弱的海浪声。
“那倒是....呵----”黄莺哆哆嗦嗦说:“明天...什么时....”
魏栖音沉着地打断她,“在家闷了半个月,确实应该出去转转,不然得闷出病。上次那家茶餐厅味道不错,明天我们约在那见面,方便吗?”
“方...啊...”黄莺小声叫了下,改口道:“我没在市区,在岛上。这样吧,明天你下飞机给我打电话,我教你怎么上岛。”
“什么岛?”魏栖音话赶话问。
“嗯...嗯...”黄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最后说:“岛上有海鸥,景色很美,你一定不虚此行。明天咱们细说,我困了。”
魏栖音与白琛对视一眼,白琛示意她可以了。
“那好,明天见。”魏栖音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夜色黑浓,凌晨两点往来无行人,海浪声被无限放大,敲打在魏栖音的心房。她的五指垂在体侧,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在海港的路牙边,白琛低着头,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来回踱步。他单手扶着胯骨,思虑幽重。
魏栖音站在中间,定定神说:“那明天?”
“不能等到明天。”白琛否决道。
这时,白琛的朋友打来电话,称同事已经去过黄莺家,黄莺独居,家里响门铃无人应答。
白琛便问:“港城附近哪些岛上有海鸥?”
朋友说:“五、六座呢,有别的特征吗?”
白琛轻易捕捉几处关键信息:“岛上荒凉但有房子,未经开发、无游客?”
朋友想了想说:“黄明岛和神壁岛,两个岛两个方向离得挺远,我把位置发你微信。”
隔了数秒,白琛收到两条位置信息,他一一打开查看,黄明岛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最近。
他回复对方语音:“薛子,我现在去黄明岛,你叫几个兄弟去神壁岛。”
薛子:“你们几个人?小心点。下岛,我警车给你们开道。”
白琛眯起眼,稍显嫌弃地瞄了眼魏栖音,“两个。”
“得,有情况联系我,别自作主张,私自行动。”
最近的码头距离他们不过一公里,开车根据导航几分钟到。
码头竖着霓虹灯牌,魏栖音发现这是魏千渝带她来的那家。
地灯发出昏昧光线,十几艘快艇和渔船,从小到大,整齐停在岸边。
两人推开租船的值班室。
“渝哥,这么晚出海啊?”室内的工作人员拉开抽屉。
“嗯。”由鼻腔哼出一道沉闷的气音,透着暴雨前空气中潮闷的,压抑的气息。
魏栖音闻声抬起头来,赫然看清两米外、倚着凳子、徒手接住快艇钥匙的魏千渝。他穿着黑衬衣,衣摆一边随意掖在西裤内,另一边松散地落在大腿根,下身黑西裤包裹着他遒劲有力的双腿。
黑衬衣下摆纽扣松开两颗,露出他腹部冷白的皮肤,黑白极端色差下,他整个人处于某种难以言表的疯狂中。
明火执仗的令人炫目。
紧随其后的白琛推了把魏栖音,魏栖音身子歪在一旁,无遮挡后,白琛也看到了魏千渝,他当即愣怔在门口。
美国的冒牌货,与正主还是能一眼区别出来的。他们十几年兄弟情义,若是认不出来岂不要闹笑话。
魏栖音左肩撞到门框,疼痛感让她陡然回过神,向屋内走两步,率先开口,“魏先生”。
“是你?”在魏千渝身侧站了许久的贝壳,眼睛一亮,“礼哥的未婚妻。”
在周母寿宴上见过,魏栖音对他有印象,似乎叫贝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漆黑的视线压来,幽暗的眸沉沉落在魏栖音身上。
为了方便行动,她穿了身极简黑色运动服,后脑扎着高马尾,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不起眼的打扮,贵在脸蛋漂亮,肤白娇嫩,一双水眸,眸角上扬拉出弧度,推门那刻,与周遭乱七八糟的环境格格不入,像误入市井的傲慢公主。
视线摇摇对上。
差不多几秒后。
“不记得了?”贝壳凑到魏千渝的耳根小声说:“周礼母亲寿宴那天见过的。”
魏千渝的视线错开魏栖音,看向她身后。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白琛的侧脸。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淡漠,“不介绍介绍。”
“白琛。”魏栖音回过头,对白琛说:“魏千渝,上次去港城玩儿认识的。”
白琛已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朝魏千渝点头示意,“听说你送过我妹妹,谢谢啦。”
“不客气。”魏千渝缓缓站直身,食指拎着钥匙往外走。
贝壳跟上去,挥挥手,语调轻快地说:“拜拜。”
与魏栖音擦肩时,魏栖音问:“你们去哪?”
贝壳随口说,“去岛上玩儿。”
魏栖音看一眼白琛,这时魏千渝和贝壳已经掀帘走出值班室,似乎心里有某种预感,她追出去,立在门口的灯下,大声问:“什么岛?”
贝壳心下为难,侧头看魏千渝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有用表情,过了几秒,听到魏栖音又喊:“是不是黄明岛?”
声音翠得跟只百灵鸟一样,飞来。
他脑海忽地闪过画面,这才想起警察捕捉罗刚那晚,渝哥让他给两个女人解围。其中一个是他们现在要去救的黄莺,另一个就是魏栖音。
在此处碰到,必然不是巧合。
前日他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有人喝多嘴瓢,把罗刚四处逮两个女人的消息泄露出去,罗刚以为是她们报的警。
他听后将原话递给魏千渝。
这事多少与魏千渝有点关系,魏千渝这人在酒吧出了名的放荡,身边围着一圈莺莺燕燕,他自然没指望什么,单纯当酒后的谈资。只是没料想魏千渝会亲自出马去救人,可细细想,魏千渝虽然花心但重情义,又怎么会让女人替他背锅。
岂不让人笑话。
夜色给魏千渝周身染上一层寒凉,地灯拉长身影,海风沿着岸线吹动他一身单薄的衣料,墙角的纸箱滚到岸边被栏杆挡住,他头发乱了,修长的影子像一株妖艳玫瑰。
白琛跟着走出来,“朋友,帮个忙,捎我一段。”
“嗯。”魏千渝大步流星往前走。
白琛侧身朝魏栖音看,“你在这等着,我跟他去。”
魏栖音昂着头,与白琛同行到快艇边。引擎声轰隆传来,魏栖音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也去吧,毕竟他要找的人是我,没准我能帮上忙。”
白琛说:“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听这话,魏栖音不高兴了,眼尾垂下来。
贝壳问:“走不走?”
魏千渝掌舵,眼神不耐烦地瞧着他们。
“来了。”白琛一脚踏进去。
站在岸边,魏栖音扫了眼魏千渝,魏千渝眼中倏尔浮起笑意,“不上?”
“上。”魏栖音连忙蹲身,踩水进去。
白琛看到后扶了她一把,对魏千渝说:“你要带她,就得负责到底。我妹妹若有半点闪失,唯你是问。”
“嗯。”魏千渝懒懒一声,“我负责。”
快艇驶过,带起一圈一圈海浪,如同魏栖音猛然翻滚的心跳,’我负责’三个字将她全身烧的滚烫。
半个小时后抵岸。
停好船,一层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回头望去,海面一片茫茫的黑,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发出的光像白玉。
他们沿着林子深处走去,约莫徒步三公里,发现一处木质房屋,在整座岛的最高位,建在丘上,四周围着翠绿的树木。枝丫茂密遮住了月亮,也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魏千渝让他们在这等着,自己轻手轻脚沿着房屋外围转了一圈,确定两处隐蔽位。在背山处,房屋外有烂尾建筑体,没亮着灯,斜对侧一片粗犷的树林。
先落脚到烂尾建筑观察,这个位置距离房屋不足十米,隐约可听到屋内传出的笑声。
贝壳听到后,指着前面走,“那边。”
忽地一声“啊”,贝壳捂着膝盖倒在地上,这一声惊扰了屋内人,有人从窗户探出头,警惕地问,“谁?”
“不会被发现了?”疾风瑟瑟发抖,“她都成这样了,要不,放了她。罗哥,你说的不会弄出人命。”
“怕什么,她把那娘们找来,我就放了她。敢报警,我非弄死她们。”罗刚怒不可遏的吼道。
他想着那晚,长着一双狐狸眼的漂亮女人朝包间看,专注冷静地看,似乎一眼将他们看穿,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破烂的建筑外,魏千渝将贝壳拖到脚边,蹲下身体,查看他的伤,约五厘米建筑用钢钉结结实实扎进他的脚底,冒着血。
魏千渝示意白琛靠过来,压低声说:“二十四小时内,他要打破伤风。”
白琛立马明白过来,“我叫人。”
他靠着墙,背过身,把位置发给薛子。
魏栖音一路跟在魏千渝身后,心慌得垂在身侧的手直发抖。
安置好贝壳,魏千渝与白琛分两侧贴着墙小心翼翼继续走,脚步轻缓,偶尔快速侧头往里看一眼,一路静默,大气不敢喘。
屋外过于安静,树冠哗啦啦声像危险来临前的背景音,罗刚不确定是警察,还是野游的人。所幸归为一类,他猛得拽起黄莺,将斩骨刀架在黄莺脖颈,再次喊道:“是谁,赶紧出来,不然我弄死她。”
白琛就着暗淡的光线,伸出五根手指。魏千渝明了,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他闪身到魏千渝这边,小声说:“四男一女,九点钟方向一男,十点钟方向两男,十二点钟一男一女。”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些。
魏千渝压低身量,沉声说:“女的吃了东西,神志不清,身上有伤,刀在左侧动脉,冒血珠,目测撑不了多久。”
“我去吧。”魏栖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我换她。”
“不行。”白琛蹙起眉头,瞪着她。
“你们人高马大的,他们肯定不换,我去正合适。”魏栖音说。
魏千渝垂眸掠了眼她,转向白琛,指着回头路:“绕过去,两分钟突破。”
来时已经观察过,这房子前后均有窗户,从后破窗是个法子,只是需要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最关键点受害人能否撑得住这短短两分钟。
“行,我试试。”白琛说。
“剩下交给我。”
白琛看向一旁:“看好她。”
黑暗中,白琛往回返,沿途带起一阵唏嘘声。罗刚被这些动静搞得心态崩溃了,手上又加重些力道,“还不出来?你他妈的缩头乌龟啊?反正你也不稀罕这女人的命,那我就直接了结算了。”
屋内几人跟着罗刚有些年头,全听罗刚的,除了疾风,不过疾风已经吓得瘫在地上,毕竟是他叫来的黄莺。
“我去。”魏栖音眼神坚定。
魏千渝垂眸盯着满是砂石的地面,唇抿成一条似有若无的线,头顶树冠哗哗响,月亮冷清的光线从树叶缝里投来。
他不答便是默认。
“我数三下。”罗刚说。
“不用数了。”魏栖音站起身,细指慢慢掀开兜帽,凌厉双眼露出,像一只夜魅长身玉立的停在木屋门前。
罗刚垫脚往外看,见着全黑人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