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脸色好差。”
“看来这次吃大苦头了。”
羌卷仿佛听到了沈秉谙的声音。
清清冷冷的，倒也能听出关心。
“住在那不好吗？为什么要搬走？”
“是不是又想丢下我？”
“没门......”
等一下，
这不是沈秉谙，
是那只男鬼！
一股无端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羌卷动了动喉咙，喉管的肌肉撕扯般刺疼起来。
那男鬼像是注意到了他皱眉的动作，轻声说了句，
“别怕，不用怕，我在，我会帮你......”
还是上次的那种感觉。
清凉的风在羌卷唇边轻轻擦过，顺着他牙齿的空隙挤进了口腔。
原本苦得发干的喉咙在那阵风的帮助下，瞬间舒服了很多。
羌卷微微蹙起的眉头也稍稍平缓了些。
“一会儿见。”
那男鬼留下一句话，消失的无声无息。
不知睡了多久，羌卷恍惚间发觉自己应该是醒着的。
他尝试着睁开了眼，却只能看到一片加了模糊滤镜的平板灯。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喉咙的刺痛和异物感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疼，
钻心的疼。
就好像在清醒的时候体验了一遍脖子和锯子的亲密摩擦。
羌卷颤抖着手想去触碰插在喉咙处的气管子，可还没等他摸到，就被一旁的人抓住了手。
手被绑住，挂在了两侧床栏边。
“呜呜……”
难受得发出两声呜咽，羌卷应激挣扎起来，又因手脚无力，砸在床栏上只发出了几声闷响。
护士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下，趁他愣神之际，联合另外一名护士捆住了他的双脚。
喉咙插管子的地方疼得厉害，羌卷哼唧着想蜷缩起身体，奈何四肢都被栓住，只能仰躺在床上哆嗦，无比清醒的感受着喉咙带到全身的痛苦。
“羌卷。”
沈秉谙的突然出现仿佛一剂镇定剂，原本还扭动个没完的羌卷在看到他进门后，一瞬间呆滞了。
沈秉谙怎么会在这？
羌卷死死盯着沈秉谙那张白皙精致的脸看，一时间竟忘却了喉间的刺痛。
沈秉谙走进来先在羌卷额头上摸了一把，算是安慰，完了才转身和两名护士交谈。
“注意点别让他碰到管子......”护士小姐脸有些红，叮嘱了几句就一同离开了。
这间病房显然是单人间，羌卷从醒来到现在始终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沈秉谙从羌卷看不到的地方搬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
他没说话，只是一直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注视着羌卷。
羌卷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手脚磕在铁床栏上发出几声闷响。
看对方仍盯个没完，他有些尴尬地冲对方眨了眨眼。
沈秉谙像是睁着眼睡着了，病房中安静了片刻，就见羌卷偷摸用手指比了个“枪”，对准了沈秉谙。
见对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再次模拟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谁想，随着“子弹出膛”带来的噪音，喉咙处的痛感猛烈袭来。
羌卷被刺激地迅速扭曲了表情，他龇牙咧嘴地迅速收回了手脚，安分地躺平。
“噗嗤……”
原本还保持着一张“人机脸”的沈秉谙突然笑出了声，修长的无名指和大拇指紧扣着太阳穴，宽大的手掌挡住了他英俊的上半张脸。
“哈哈哈哈……”
羌卷嫌丢脸，歪头到另一边不看他。
沈秉谙笑了没多久便收住了，倒是没忘调侃一句，
“那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羌卷没法回应他，转过头晃了晃被绑住的手，示意他松绑。
沈秉谙嘴角留着一抹笑，无比认真地冲他摇了摇头。
羌卷只能比划了个拿手机打字的手势，索性沈秉谙很快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没法单手打字，羌卷瞅了眼身旁沈秉谙的手，最后在沈秉谙托手机的帮助下，一连按了三个爆哭的表情。
“喉咙疼？嗯，老师知道”沈秉谙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道，“老师问过医生了，一周后就能拔管。”
“咱们再忍忍好不好？”
他语气轻柔却不轻佻，给人一种踏实感。
羌卷无数次沉浸在这个男人磁性的嗓音里，这次也没有例外。
“知道为什么进医院吗？”见他没反应，沈秉谙换了话题。
羌卷回过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知道还吃巧克力？”沈秉谙笑得有些无奈。
羌卷犹豫片刻，戳着屏幕打下两个字。
意外。
沈秉谙“摸狗狗”似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浓密的眼睫毛随着上眼睑的抬高微微上翘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颤了颤，随着男人的动作被睫毛覆盖。
“以后小心点，睡会儿吧。”
沈秉谙适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索，帮他把被子盖严实后才起身走出了病房。
次日一早，羌卷被喉咙间卡痰的异样惊醒。
沈秉谙不见踪影，他只能去按铃，等待护士小姐的解救。
吸痰器伸入喉咙的时候，他差点没当场去世。
偏偏插管带来的刺激让他的咽喉部不断的有分泌物产生，几次下来，羌卷虚弱的仿佛经历了十几场手术。
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汗水擦了又流，黏着发丝贴在他额头上，羌卷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此时此刻，他对唐文的恨意已然到达了巅峰。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嘴唇已经干得起了皮，羌卷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想趁着现在痛感没那么强烈舔一下嘴唇。
“别动。”
一根沾了水的棉签突然出现，带着甘甜的水轻触他的嘴唇。
羌卷注意到了身边的人不是沈秉谙，缓慢地斜眼看过去，入眼是罗一昼关切的脸。
羌卷惊喜地挑了下半边眉。
罗一昼很快给出了他出现在这的原因：“听说张趁把你送进来了，我们来看看你。”
虽是句玩笑话，但对方眼底却丝毫没见笑意。
罗一昼转头冲门口喊了一句：“人没醒的时候吵吵个没完，人现在醒了，你又当缩头乌龟了？”
紧接着，羌卷便看到了从半开的门外探进头来的张趁。
张趁缩着脖子从外面小跑着进来，站在床边突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卷弟，对不起！”
这声道歉喊得很有气势，羌卷忙不列颠被他吓了一跳，呼吸困难般发出两声粗喘。
“你他妈小点声！”罗一昼被羌卷的反应吓到了，忙安抚地顺了顺他的胸口，“别激动，他这人咋咋呼呼惯了，但是绝对没恶意的。”
“蛋糕的事另有隐情，我让他给你解释。”
话毕，伸手在张趁身上戳了一把，示意其发言。
羌卷只好再次将目光投到张趁身上。
“卷弟，首先，我很对不起你……其次……我真的很对不起你！真的…我……”
羌卷没来由地被对方那个内疚中带着点委屈的表情逗笑了。
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奈何他发不了声，只能抽搐般抖动着身体，险些又把罗一昼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拖一会儿都不用回宿舍了。”
张趁被罗一昼提醒了一句，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终于将全部的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你那天不让我帮忙，我就打算直接回宿舍了的，但是我想起你要干两个小时活，我怕你干完活又饿又累，不好好吃饭，人本来就这么瘦了，还不吃饭，肯定不行。就想去买点东西给你送过去。”
张趁的语调抑扬顿挫的，听他说话像在听相声：“谁知道还没走出食堂就遇到了那个男的，他就是个骗子！亏我还那么感激他！”语气逐渐激昂。
“那个矮冬瓜！他骗我那是新进的燕麦蛋糕，只剩最后一块了，可以打折卖给我。”
“我也是自己吃了一口才发现那根本就是巧克力蛋糕，我看你咽了，以为你喜欢吃，也没注意问……谁知道…差点把你害死了……”
到头来原来是这么一件事啊。
羌卷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张趁不是故意的。
同时又有些无奈：原以为这家伙挺会占小便宜，心眼应该挺多，谁知道这么单纯。
见羌卷没动静，罗一昼出声帮衬道：“我看得出来张趁是真喜欢你，把你当弟弟看的，不然也不会给你带蛋糕。你看这医疗费让他付了，就当给你赔不是了，行吗？”
羌卷皱着眉没有反应。
张趁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羌卷回过神赶忙打字到：不怪你，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唐文对我的行踪这么清楚。
罗一昼点头附和：“确实，这件事太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