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将茶杯放下,胳膊搭在桌面上静静等待盛鸿继续演讲——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对方的声音。
抬起头,正看到盛鸿举着茶杯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
一脸得意洋洋。
蒋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该不会是,等我冲会员呢吧?”
盛鸿胳膊搭在桌面摊开手:“明天陪我去找李霞,我有些话要找她。”
蒋宁摊开手:“加班费。”
盛鸿并没有因为被协同部门的忤逆而生气,而是柔情似水的,温柔的,抬起右手,捏住了蒋宁摊开手掌的三根手指。
看着对方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蒋宁心里在沦陷本能却想要逃避,下意识想要收回——
盛鸿的手里突然发力,如同铁丝缠绕似的,狠狠拽着三根手指,眼神也逐渐冷冽,用力将蒋宁的手掌往自己怀中带。
“盛队你鬼上身了?!”
直到蒋宁手掌抵达自己的下巴,盛鸿这才豪爽的做出一个吐唾沫的假动作。
就算假,这声音听起来也不那么干净。
“呀!”蒋宁一脸嫌弃的收回,立刻冲去厨房洗手:“盛鸿你是狗吗?!你是真狗?!”
“加班费我给了。”盛鸿笑到摸着肚子疼:“你晚上要不别回去了,反正我家沙发你又不是没睡过,我看你睡得还挺舒服。”
蒋宁洗完手,重新坐回座位,撇撇嘴怀疑的看看自己的杯子:“你别趁我洗手给我下药吧。”
“下了,你别喝。”盛鸿一本正经的说假话:“千万别喝,谁喝谁是狗。”
“你TMD赶紧滚蛋。”
蒋宁说完,忽然闭上嘴巴警醒自己的行为——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
为什么看到盛鸿贱兮兮的表情,就很想给他紧个皮?
对方好歹是个刑警队队长。
而且两人还认识不到一个月?!
“啊——呢——”蒋宁轻咳一声,想要修正自己刚刚的话语:“其实吧——”
盛鸿皮糙肉厚的,早已习惯各种人的各种质疑。
——审讯时,遇到年纪大的嫌疑人问候祖宗十八代。
——逮人时,直接被嫌疑人咬一口说自己是恶灵上身冤枉好人的傻X。
——就昨天让骆旭加那一点点时间的班还被骂是黄世仁,开始还以为是韩国某个男明星,结果百度了才知道是骂自己。
不过,刚刚夸张的喧嚣之后,确实是回归平静的生活。
听到蒋宁和自己说话,盛鸿抬起头望向对方,认真倾听——
小狗似的圆碌碌湿漉漉的眼神直击蒋宁良心——
蒋宁你真该死啊。
人家刑警队长也是为了群众过个安稳年。
你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
是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慌意乱吗?!
连这点演技都没有吗?就不能恢复自己的高冷人设吗?!
这个时候解释不起一点作用,理智冷静的蒋医生归位归位!
“盛队你刚才说有三个人有点意思?”蒋宁轻轻晃晃脑袋,恢复平日的认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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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频道被蒋宁强制转到悬疑频道。
盛鸿起身从书房取来笔记本电脑,坐在蒋宁身边打开电脑开始解释。
突如其来的靠近,一道暖风扑落在蒋宁身侧,像是被盛鸿的灵魂抱了一下,蒋宁的心脏被撞到晃了两下。
耳朵有点发烫。
却还是有点期待。
盛鸿傻愣愣的将电脑屏幕打开,甚至将电脑的位置朝蒋宁的方向转了转:“你看这里。”
他的呼吸柔柔软软落在蒋宁脖颈,痒痒的,酥酥的。
蒋宁瞥了他一眼,希望对方明白自己的眼神示意: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太近了吗?
盛鸿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
他一只手随意搭在蒋宁身后的椅背上,手指甚至随意的敲敲椅背横梁。
另一只手撑着脑袋抵在桌面上,就算原本并无打算却也造成事实上的将蒋宁环在怀中,懒洋洋的解释:“你看——”
听到对方说要看,蒋宁转过脸看着盛鸿。
“我是让你看电脑屏幕啊,你看我干什么,案情又不在我脸上。”
——有一瞬间,盛鸿怀疑蒋宁真的考上行医执照的么,会不会是找的什么关系?
蒋宁默默的别过脸,小声来了句:“ださび。”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学习日语。”蒋宁耸耸肩,挤出一个假笑。
“你还有这功能?!”盛鸿一脸惊叹,比出一个赞:“你在我这里闪闪发光啊!”
“——好说好说。”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夸你聪明的。”蒋宁轻咳一声,脑袋凑近电脑屏幕,仿佛突然之间对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屏幕怎么是黑的?”
“哦哦哦。”盛鸿有些惊讶,没想到蒋宁虽然看起来呆呆的,实际上学习能力还挺强,果然人不可貌相——
...以后追新番,是不是可以找他同声传译?
——收收收,工作模式,切换回工作模式!
盛鸿莫名有些燥热,脱掉了外衫——
蒋宁喉结滚动,搭在桌面的手指骨节清晰的把住桌面,装作一点不在意!
盛鸿穿着T恤坐在蒋宁身边,打了个哈欠,认真指着屏幕介绍——
“第一位是一组员工胡丹,今年36岁,职级是二职级。在同班组中,她的KPI一直排名靠后,职级也是整个班组的排名末尾。她需要非常努力才可以追赶上自己的KPI,只有全年的KPI排名靠前,才能获得0.2片涨职级的碎片,集满5张,才能涨一个职级。”
“明白,就是那种一年涨20分位,5年涨一个职级的意思。”蒋宁点点头:“涨职级的差异是什么?”
盛鸿愣了一下,垂眼望着趴在桌上的蒋宁,望着对方烫红的耳朵:“每个月多200块钱,但是吧,听说是交的三金五险会更多一些吧。”
蒋宁翻了个白眼:“哦。”
——除非是真实的坐在办公室,真实的感受她们的工作,真实的感受她们的辛苦,才能理解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无论是物理环境还是心理环境,这些认真工作的女性在追求什么。
就是——
大家都在努力,自己一旦不努力,就像个异类。
就只是,最开始只是不想当那个异类而已。
“就算每个月吊车尾,也是她用尽全力的工作,直到去年35岁作为高龄产妇生下孩子。没想到孩子患有先天心脏病,她爱人工作繁忙,只能她不断请假带孩子去各大城市看病。说是上个月刚从北京协和医院回来。”
“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就是吧,什么样的工作,值得放弃原本的生活?”盛鸿撑着脸慢吞吞的边想边说:“而且婴儿患有先天心脏病的情况,除了父母的身体因素,很大情况就是母体在怀孕时遭遇了身体或心理的伤害。据我了解,胡丹身体健康,她的爱人也没有问题。就算不是这份高压力低收入的工作导致的心理压力,我至少不会像她在接受调查时,把对公司的爱戴说的那么殷切。”
蒋宁点点头,随即又反驳:“说不定她只是一个能力欠缺但是善良的本分员工呢?”
盛鸿垂眼望着蒋宁的耳朵默默咽了咽口水,吞下想要咬一口的想法,解释工作:“像我这样认真本分的员工,别人问起和单位的关系,也就那样,完全做不到什么想干一辈子的假话。”
“违心的话虽然可以说,但我自认为工作还没有达到夸张违心到做一辈子的情况,况且,你给我们警方说这种话,又被不会传到单位领导耳朵里,这么没必要的话,令我觉得藏着其他故事。”
“好吧,第二个呢?”
刚刚还趴在桌面的蒋宁说着,突然坐直身体——
眼看对方的脑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盛鸿本能的向后微仰,愣了愣神。
半天没有听到声音,蒋宁有些狐疑的侧脸望着对方——
彼此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彼此眼眸中彼此的身影,一时之间,都没有转移眼神。
“是。”盛鸿结结巴巴,眼神落在笔记本电脑,甚至局促的举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挠挠眉梢:“徐洁,今年32岁,她姐姐之前就在公司工作,结果因为抑郁症过世,单位体恤她家的情况,于是安排刚刚大专毕业的她进入公司,接替姐姐的工作。她也是,对公司非常感恩。她已经工作了十年,在这十年里,她从来没有迟到早退也没有休过年假。听其他员工说,她也没有谈恋爱,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甚至节假日自愿加班。”
“那她赚了很多钱吧?”蒋宁不敢相信,十年的加班费,得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
盛鸿:“...”
“据她讲,确实靠自己一个人买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盛鸿说完咕嚷一句:“我开始还觉得这样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家姐妹全给同一个资本家打工,经你一提点,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也不能这么说,”听到盛鸿接纳自己的想法,蒋宁倒是相信盛鸿的直觉:“最近房价跌到离谱,或许她又觉得自己的努力不值得?”
“好吧,最后一位。”
盛鸿继续翻腾出最后一位有点意思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