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我。”
盛鸿干脆坐在车里,抱着牛奶枣直接啃了一斤。
“死嘴别翘!”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直到肚子不饿,周围安安静静,盛鸿歪歪倒在驾驶座,车厢内重播春晚。
忙碌了一天的微信此时也逐渐停止更新。
全世界都进入了新的一年,甚至可以听到车外蛰伏在泥土里新芽滋长的声音。
盛鸿将微信记录翻来又复去。
手指戳着蒋宁的头像不断的放大又缩小,仔细研究对方头像的每一个细节。
凌晨三点欸。
凌晨三点欸。
这个时候找他聊天,会不会不太好?
聊什么内容?
啊。
盛鸿忽然坐起身,用力的拍拍腿:“我这么大一个公检法关键人,这么大的一个知识库,这么大的一个宝藏!”
——他可以深挖我。
盛鸿自言自语越想越high!
直接发:“新年快乐!”(礼貌还是有的,所谓投石问路,嘻嘻)
半晌没有回应。
盛鸿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没几个正常人半夜不睡觉。
开始发动汽车,两手无措的拍拍方向盘,算是给自己的孟浪伴奏,也算没那么尴尬。
“回家睡觉!”
其实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
盛鸿开着车,顶着橘黄色的灯光,昏黄梧桐的倒影不断从车头掠过车身。
白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死者的离世,公司的漠然,家人的悲伤,甚至还有同事的冷淡,都令盛鸿心绪起伏没有一丝睡意。
他关掉车厢里的春晚,重新打开手机下载的歌曲,打开车窗,渗凉清新的空气蔓延进车厢,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敲击方向盘,大脑从未如此清新过。
忽然手机响起提示音。
盛鸿莫名有些刺耳。
心里纵使理智告诉自己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凌晨四点发微信。
却还是期待:万一呢。
万一他和我很共频呢?
——来自于某位哺乳期妈妈同事,大概是这个时候正好是起床喂奶的间隙,顺便在办公群领了冯局的红包表示感谢。
女性真的很辛苦啊。
除了本身的生理因素以外,女性力量在职场上总是很艰难。
完成的好。
——长得好看身材好看果然加分项。
——私底下找关键人改指标了。
——每个单位都得有几个女性夺魁,这是一种政治。
——反正绝对不!会!是!她!的!能!力!
完成的不好。
——我就知道。
可想而知,贺颖爬到这么高的位置,需要多么的努力。
除了自身的。
应该还有员工的。
思绪还在延伸,盛鸿的电话终于响起——
蒋宁的声音从微信语音里传来:“盛队,新年快乐。”
盛鸿默默将语音重复听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这声音公事公办的——
应该没有睡觉。
“你该不会是加班了一夜吧?”
为了自己的身体而送吃的,又为了自己的工作而加班,盛鸿一个直球:“你是为了支持我的事业吗?”
蒋宁:“...”
“你可盼着我点好吧。”
半晌,蒋宁又加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为了想要好好过年,把工作加班做完?”
盛鸿举起手机放在嘴边,半晌想要说什么,眼波流转,狡黠一笑——
“好吧,小叔好好过年。不像我,还得努力工作才能攒钱给小叔做彩礼。”
蒋宁默默的闭上眼睛——
“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盛鸿放下手机,双手在车厢挥舞——
几秒之后,盛鸿表情严肃,恢复谈论工作的理智和精明:“毕竟现在是大年初一,为表示人文关怀,我安排当地派出所已经关注同时也叮嘱城南分公司的员工不要离开本市。因为当前没有其他任何可以指向嫌疑人或者动机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物证,我整理下他们之前的口供,盘一盘。”
之后,盛鸿将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些,隐藏一个上扬的笑容,这才重新对着电话另一端轻咳一声:“当然了靠我一个人也确实有点吃力。”
蒋宁翻了个白眼,手指随意握住手机,将话筒放在唇边:“不会吧,盛名在外——翩若惊鸿,你可是队长咧,厉害的很咧。”
“好吧。”几句话说的盛鸿嘴角就没有下来过,眼睛眯在一起开心的仿佛回到了童年,也舍不得让蒋宁过度的熬夜,干脆弃械投降:“整个分公司六十多个人呢,我自己回家睡一觉起来慢慢弄。你们法检也辛苦了一整年,新年加班倒霉一整年,我就算了,你可不行。”
——这句话倒是真心。
“封建糟粕。”蒋宁吐出四个批判大字。
“那你中午吃饭怎么办?”蒋宁忽然想起来:“大过年的,哪哪都关门。”
“蒋医生有何推荐?”
蒋宁竟然真的跟着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我实在是怕你方便面调料中毒。”
“——你来接我。”
“再去你家。”
“加班。”
盛鸿嘴角笑容收起,没说过礼物还得自己接:“就不能打个企业滴滴吗?单位福利啊???”
“——企业滴滴需要领导审批啊。”
“我开车过去需要加油费啊。”
蒋宁沉默三秒,才不接话茬:“顺便给我买美心的面包,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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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骂骂咧咧的,行动是迅猛速疾的。
盛鸿将蒋宁带回家,开门的瞬间——
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48小时内,蒋宁刚刚来过。
想到如此,盛鸿转身望向身后等待进屋的蒋宁——
蒋宁倒是像个来亲戚家写作业的大学生,穿着简单的始祖鸟运动装,一只手举起美心面包咬了一大口,侧脸凑向早已举起的左手袋子里的星巴克,吸了一大口冰美式,鼓着脸颊一脸无辜的望着盛鸿。
盛鸿回过头望着面前的门,心都在滴血——
花的是我的加班费啊。
更过分的是加班费吊在空中还没发啊。
真是,贷款恋爱。
——嗯!!!
怎么会想到这里?!
盛鸿被自己的脑回路吓了一跳,立刻摇摇头手里钥匙一转进屋。
擦汗!
自己在想什么脏东西!
“你自己找事做,我先睡一会儿。”大门一关,盛鸿所有的安全感归位,超36小时没有休息的疲惫瞬间侵袭,盛鸿直接冲进卧室休息。
“知道了。”蒋宁倒是早就瞄准了似的,跑去盛鸿的书房,随意取了一本名人传记,坐在窗边靠着椅子,翘着腿捧着书看。
偶尔看的时间久了。
蒋宁站起身,走向厨房找茶喝。
本想敲敲盛鸿的门,问他茶叶在哪里,结果门开的缝隙之中,盛鸿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蒋宁下意识别过脸,为自己察觉到对方的隐私而歉意。
却又忍不住转过脸望去——
头发乖巧的落在干净的额头,睫毛如扇轻柔的随着呼吸而起伏,平日没有注意,没想到盛鸿的鼻翼有一颗不易察觉的痣。
蒋宁眼神渐渐下坠。
盛鸿的嘴唇又薄又粉,随着呼吸,偶尔抿起又张开,喉结也跟着上下起伏,再往深处,露出胸口白花花一片——
蒋宁莫名也跟着喉结滚动,脸颊绯红,有些东西光是存在就是一种邀请。
半晌,握着杯子的双手骨节泛白,克制半晌,蒋宁默默关上了卧室的门,甚至走向厨房的步伐都更慢,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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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呢?”
中午的时间,蒋宁一只手撑着脸颊,一只手放在摊开的书页——
早上的时候是哪一页,现在还是哪一页。
时间都去哪里了。
在脑子里玩一个抓光身子盛鸿的游戏。
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蒋宁慌乱中将书页合起来,坐直身体,表情严肃:“怎么走路没声音?”
盛鸿眼神落在对方正在看的书面封皮,有些讶异:“我说怎么这么主动到我家来,感情是来进修的!”
“那我走?”蒋宁懒洋洋的抬眼望着对方。
“哎呀,大过年的,生什么气。”盛鸿连忙拉住蒋宁的胳膊,挣扎之间,原本松垮搭在身上的睡袍忽然敞开,露出胸口一大片白皙,甚至还能看到胸腹八块散发着活力与精气的腹肌。
蒋宁本能的别过脸:“厨房里我煮了茶,你先喝口茶。之后需要我帮助你什么?”
盛鸿匆忙将衣服重新整理好,想了几秒,找出本子和笔,寥寥几笔,画出了城南分公司的结构图。
“发现死者的前一晚,当时贺颖从市公司回来,要给完不成业绩的员工继续复盘会。”
盛鸿拿出之前的打卡记录——
“根据记录上,当晚的员工,三方人员全都正常下班没有加班,暂且无嫌疑。”
“负一楼的一班和二班,除了两位班长,还有四名员工。二楼没有人,三楼市场部几乎全员都在,四楼政企也没有人,五楼除了贺颖以及高艳以外,没有其他人。”
蒋宁望着纸上的卡通小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他人寻仇,明知这里没有摄像头,不打卡呢?”
“对。”盛鸿点头,下意识眼神落在蒋宁脑袋的那个旋上:“昨天同事已经将整个公司所有人的口供记录,我们要做的,就是筛选出有疑问的——”
说到这里,蒋宁正好抬起头和盛鸿对视——
彼此明白那种从谈论中就能感知这个人曾经的认知的经验,这是长期和群众打交道得出的工作经验,除了警察,医生也会有。
“而这些有疑问的,和当天留下来的人比对,交集者需要重点落实。”盛鸿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继续:“我们现在的侦破工作,有科学手段,但还得有脚踏实地的走访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