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家遵循的是典型的弗立安饮食习惯,很多沈序楼需要用到的原料阿母家并没有。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沈序楼将她需要的东西告诉阿母,阿母自然会让人给她送来。沈序楼打开冰箱拿出现有的食材准备先做一些简单点的菜式,等着其他东西送到了再做主菜。
约亚又像条小狗一样围着沈序楼转:“像阿媎这样会为家人做饭的女人在弗立安就像是发光的珍宝,我真羡慕阿媎的女朋友……”
古伽峖吩咐完人送东西过来,甫一走进厨房就听到了约亚的这一句话,她压了压眉眼克制着情绪:“约亚,别烦你阿媎,出去在庭院守着。待会儿有人送食材过来,你拿到后将东西送进来。”
“阿媎才不会慊我烦!”约亚嘟囔着,但又不敢反抗母亲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出门乖乖待在庭院里等着人送东西过来。
贺渡和叙拉里站在一起,叙拉里望着厨房里的景象下意识地从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下一秒她意识到了贺渡还站在她身边,她顿了顿很自然地又将香烟收了回去。贺渡旁观了全程,她微微摇头说:“我不介意。”
叙拉里点头,视线转回沈序楼身上示意贺渡和她一起去一门之隔的阳台说话。
进入阳台,叙拉里反手将钢化玻璃门关上。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玻璃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后靠在阳台一侧的栏杆上,视线从这儿往里望能直直穿过大厅看见敞开着房门的厨房里的情景。
叙拉里抽出一支香烟含在嘴里,视线重新望向沈序楼:“她从小就很招人喜欢,每次她来弗立安我既高兴又很烦恼。高兴于我又一次见到她,烦恼于每次和她出去我都得收拾掉不少人。”叙拉里说到这儿笑了一下。她想到沈序楼应母亲的要求远赴洛里求学和她就读于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沈序楼更加耀眼,就算有她在她面前拦着追求沈序楼的人还是从弗立安排到了东启。
“你和她交往多久了?”叙拉里问。
贺渡算了算时间:“三年。”
“三年?”叙拉里惊讶,“难怪,如果不是已经确定的人阿阁是不会将你介绍给我们认识的。”
贺渡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们很般配。”叙拉里说,“我曾无数次想象过阿阁未来爱人的模样。”
“说实话,你和我想中的她并不相像。”叙拉里低头笑了一下,“但当我看到你后,看到阿阁和你的互动后,我就知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她更适合成为彼此的伴侣。”
“她很爱你,我看得出来。”
她太了解阿阁了,阿阁看向贺渡时眼里的温柔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有句话她忍着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并没有从贺渡的眼里看到对阿阁对等的爱意。
这是沈序楼的选择,她无权置喙什么,更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贺渡。
她只是……有些遗憾,但她也明白,这种遗憾对沈序楼来说又是必然的。
时间在烟雾的消逝中沉默不语,在这无言的静默中叙拉里望着沈序楼竟有些晃神:“你知道吗,我和阿阁本可以成为亲媎妹的。”
贺渡有些惊诧,不太明白叙拉里话里的意思。
“阿阁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曾有过一段……”叙拉里斟酌着措辞,“一段情谊。”
“我母亲曾在一次醉酒时和我说起,她和阿阁的母亲相遇于一家地下赌场。当时阿阁的母亲来弗立安是为家族企业在此地建立分公司考察环境,她进入这家地下赌场是一场意外。但就是这场相遇,阿阁母亲那张扬肆意的模样就像一滴水狠狠地落进了我母亲内心的热油中。”
叙拉里又说了一些母辈的往事,这些都是贺渡不曾听闻的。她知道这次她们来弗立安出公差是因为这家建立在弗立安的智端云联分公司,也知道沈序楼远赴洛里求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家分公司,同样也知道这家分公司是由现在的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沈西烛一手建立的。但她不知道在分公司建立期间她们可亲可敬的大沈总还在弗立安的土地上发生过这么精彩的事。
叙拉里说到最后解答了贺渡的疑惑:“当初我的母亲曾向已经归国的阿阁母亲请求过她的基因,但阿阁的母亲拒绝了。”
厨房里,古伽峖与沈序楼低语。玻璃门外,叙拉里看着她的母亲眼里满是低落、自责与懊悔:“我总不能让我的母亲很满意……”
贺渡对此暗暗心惊,她试探着说:“你母亲看起来很喜欢沈序楼。”
叙拉里柔着眉眼笑,勾起的唇角像暖阳的光辐:“我也很喜欢。”
贺渡默了默,看来是她多虑了。
随即,她感叹:沈序楼简直就是一款高质量的弗兰柯仑诱捕器!
餐桌上,贺渡、古伽峖等人用通用语聊天,约亚通用语学得十分蹩脚就算有心想要插入她们的聊天也根本做不到,因为男它连她们聊天的内容都听不懂。
不甘心,但没办法,约亚只能和书西用弗立安语小声交谈。
不知男它们聊了什么,约亚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面容再次因为愤怒而狰狞。
“伊利思太过分了,今天体育课上她像逗一条小狗一样轻佻地朝我‘啧’声,说我没用,一辈子除了跟在媎媎身后汪汪叫之外什么都帮不了媎媎!”
“她还说真为媎媎有我这样一个受到母媎男乔宠的弟弟而感到羞耻,说弗兰柯仑家族宠爱对家族无用的男儿注定会永远屈居于柏尔西家族之下!”
沈序楼沉默,她认为约亚口中的伊利思说得不错。
生男儿下来有什么用呢?
让男它们对着女人说男人生下来就是靠自己生活,而女人生下来就是靠男人生活吗?可笑的是嘴里说着男人生下来就是靠自己生活的男人,得靠女人生下来就是靠男人生活的女人生下来。
还是说要靠生男儿来保护女儿?可这世界若没有男人女人根本就不需要被保护。
就像男人创造世界、创造文明本身就是一个最拙劣的谎言,因为男它们自己都要靠女人创造。
这个人类世界不会因为没有男人而停止发展但一定会因为没有女人而停止发展,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女人乃人类文明之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伊利思凭什么这么说我!凭她有一个应该站在军事法庭上被审判定罪的媎媎吗!凭她有一个用出各种手段对她本该被判罪的媎媎辩护开脱的家族吗!凭她因为媎媎自愿相让才获得的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吗!”
约亚愤怒极了,脸庞因怒气爆红,颈侧的青筋鼓起像一条丑陋的泰迪:“母亲,媎媎,你们为什么要和柏尔西家族站在统一战线竭尽全力保下那个罪犯?她故意炸掉我们国家的一座军事基地,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她活该下地狱!”
“约亚!”古伽峖面色彻底沉了下来,眼里是狂风暴雨的怒气,“这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去相信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一切不要去轻信外人所告诉你的话,你要学会用你自己的理智去思考!”
“可那罪人炸基地是确凿的事实,你们让我不要去相信外人可你们从不告诉我事情的全貌和真相!”约亚理智被愤怒彻底冲散,以至于男它忘记了对母亲的害怕和尊敬,开始对其怒吼起来。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约亚!”古伽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没办法告诉你,约亚,你太冲动,太幼稚,太易怒,我没办法放心地将事情全部告诉你。”
告诉男它什么呢?告诉男它那座政府口中的军事基地根本就不是军事基地,告诉男它那座基地里的一切足以从根本上帮助政府改变弗立安家族与政府共治局面,告诉男它她确实没有办法信任男它吗?
约亚即使出生在由女性掌权的家族但也因为性别原因天然地更偏向于由男性主导的政府。又因为约亚从小到大都不成熟,她知道这是男它男性基因表达出的弊病,由此她不得不对约亚加了更严厉的管制以遏制男它种种会导致祸端的行为。但也因此将男它更加推向了因对男它怀有目的而假装理解男它,想要帮助男它的政府。
这似乎成了一种必然,她无数次为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后悔,在知道自己因为一场该死的意外与书西自然受孕的那一刻她就该将这个孩子……
“别说这些借口!”约亚尖叫,“今天我算是看清了,你们根本就不信任我,因为我是一个不受你们欢迎的男儿!不然为什么伊利思和我年纪相同,你要我处处隐忍不要冲动,却对她乖张肆意不计后果的行为赞叹有加!”
“你难道就只看得见这些吗?”古伽峖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她是乖张肆意,但她真的不计后果吗?”
“她做的每件事,高调的、张扬的、甚至是疯狂的,无一例外都给家族带来了好处,无一例外!”“而你呢,约亚?我让你处处隐忍,让你不要冲动是因为以你的能力和眼光根本就看不清这些事情的真相和本质,你只会傻乎乎地落进别人的圈套被别人当枪使!因为你没办法处理你自己惹出的事端,每次都需要整个家族为你承担后果!”
“你或许,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请求伊利思在学校看着你不要让你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她根本就不屑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