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场冲突已无可避免,木晏清唯有接受挑战,与之对决。
木晏清持枪伫立,眼眸微凝,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专注。
而禁军统领萧羽晨手持长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轻视之意。
战斗伊始,萧羽晨长腿一迈,长刀迅猛劈下。
木晏清不慌不忙,长枪一横,便挡下这凌厉一刀。
萧羽晨攻势不断,刀光闪烁,然而木晏清的枪法虽不华丽,却稳扎稳打,枪枪有力。
这长枪本就沉重,但木晏清步伐轻盈,身姿灵动似蛇,枪尖寒光闪烁,似流星划过夜空,直刺向萧羽晨。
萧羽晨长刀一横,“当”的一声,枪刃相交,火花四溅。他旋身回斩,刀风凛冽,带起一阵呼啸。
木晏清巧妙侧身,长枪顺势横扫,逼得萧羽晨后退数步。
几个回合下来,萧羽晨脸色大变,眼神中的轻慢与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遇到强劲对手时的兴奋与欣赏。
二人你来我往,攻势如潮。一时间,尘土飞扬,难分胜负。两人的身影交织,平分秋色,战斗仍在继续。
围观的禁军,以及太监宫女们第一次看见这等场面,皆看的瞠目结舌,全神贯注,大气都不敢出。
木晏清很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但她既不能赢了萧羽晨,亦不能轻易败下阵来,就只能陪着对方耗。
好在萧羽晨武功不错,木晏清就当陪练,放松下筋骨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萧羽晨的脸色愈发难看。因为木晏清这看似简单的枪法,他竟难以突破。
他越发用力,刀风呼呼作响,却始终被木晏清以刚猛枪力一一化解。旁人瞧不出门道,只有萧羽晨知道,自己虽未落下风,却也无法取胜。
御书房的门大开,太监总管钱公公出来了。周围人纷纷行礼,各自散去。
二人听到动静,这才停止了打斗。
钱公公看上去慈眉善目,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但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晏清郡主,让您久等了。”
钱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从小就侍奉胜帝左右,木晏清七年前来过帝都,自然是认识的。
木晏清赶忙将手中长枪递给一旁的禁军侍卫,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晏清见过钱公公。”
“郡主客气了。”钱公公颔首还了个礼,面带微笑的看向萧羽晨,“萧大统领,你在御书房外与人切磋,不仅惊扰了陛下,还冲撞了郡主,陛下盛怒,自行下去领罚吧。”
萧羽晨脸上未见半分担忧不安,只有与人切磋意犹未尽的不甘。他十分干脆的回道:“微臣遵命。”
“郡主。”钱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与老奴进去面圣吧。”
木晏清应了声“是”,垂首跟在钱公公身后,一起进了御书房。
熏炉里燃着淡雅的香,御书房内温暖如春。
胜帝端坐在铺着明黄丝缎的软塌之上,狭长的眸子眯起,正撑着头小憩。
木晏清进了内室,跪地行礼:“晏清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胜帝听到动静睁开眼,见木晏清行跪拜之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抬了抬手,声音浑厚又温和:“快快请起。”
钱公公见状,弯身扶起木晏清。
“晏清,多年未见,你如今长成大姑娘了,竟出落得如此标致,来朕这里,让朕好好看看。”
胜帝已年近半百,但并未发福,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难掩年轻时的俊朗,只是身染病气,模样有些憔悴。
他薄唇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然而,他的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若严肃不语,便如寒星般凛冽,瞬间让人感受到一国之君的威严气场。
木晏清乖顺地走到胜帝身旁,微微一笑,喊了声:“陛下。”
胜帝摇了摇头,略显不悦:“不过七年多未见,你与我这般生分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皇叔叔。”
木晏清听对方称呼自己为“我”,犹豫了下,道:“那时年纪小,多有冲撞,幸得陛下恩宠,并未与晏清计较,晏清以及木家一直都很感念陛下隆恩。”
胜帝拉过木晏清的手,轻拍了拍,问:“我与敌国签订和平盟约,停止征战,又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那竖子指与你,你可是在怨我?”
木晏清忙说道:“陛下所思所行,皆是为天下社稷着想。止戈兴仁,休养生息,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事。我虽戍守北境,憎恶敌军,但也知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晏清身为木家人,从小便知,忠君报国,拥护天子乃是我之本分,又怎会心生埋怨。”
胜帝凝视着木晏清,见她言辞恳切,满眼真诚的模样,脸上流露出几分欣慰。他关爱的问:“那高和丰呢?”
“高和丰……”木晏清眨了眨眼,顿了顿答,“陛下给臣女送的郎君虽然身娇体弱了些,但模样还是顶好的,秀色可餐,着实养眼。”
“啊?哈哈哈哈……”
胜帝朗声大笑起来,却又因为身体不适,咳嗽起来。
木晏清也没多想,忙给对方顺了顺背。
可她却忘了自己手劲儿大得很,差点将胜帝拍吐血。
“哎呦,郡主,这可使不得……”
好在钱公公眼疾手快,忙将木晏清拉开了,他轻拍了拍胜帝的背,眼神示意木晏清将茶盏端给了胜帝。
胜帝接过茶盏,饮下一口茶。他摆了摆手,让钱公公退下,指着木晏清,笑着说道:“这世间,也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木晏清颔首,不敢再乱说话了。
“我听鄞儿说,你与那小子相处的不错,那小子对你是体贴入微,在你面前可谓是温顺如羊?”
木晏清答道:“或许,是畏惧我夜叉之名吧。”
胜帝背木晏清逗得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随后他收敛笑意,叹了口气说:“那小子性子孤僻,心机深沉,若非他行事肆意张狂,遭百官弹劾,我也不会同意他去北境,与你成婚。”
木晏清一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在胜帝心中,高和丰之前不过是他剔除烂肉的一把刀,胜帝对他毫无父子之情。当他犯了众怒,要被放弃之时,胜帝更是没有半分留恋的将他放逐北境,弃如敝履。
胜帝见木晏清沉默不言,问道:“怎么?他可是惹你厌弃了?”
木晏清摇了摇头,她脑子转的飞快,道:“只是之前总有传言,说陛下是为了保他一命,才将他贬到北境,逼他与我成婚的。所以我前期对他多有冷落,现在想想,心中有些许愧疚。”
胜帝轻声哼笑:“你还不够了解高和丰,他那性子,谁能逼的了他。说不定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早有这个打算?
高和丰是厌恶了这个尔虞我诈的名利场,所以才会把自己当成退路,前往北境,远离帝都吗?
二人又叙了会儿话,见胜帝已有些困乏,木晏清起身准备告辞。
胜帝本想留木晏清住在宫中,木晏清却以外臣不得入宫留宿为由,婉拒了胜帝的好意。
待木晏清退下,胜帝半眯的眸子睁开,吩咐道:“召萧羽晨前来见驾。”
萧羽晨虽然挨了板子,但身体素质不错,扶着腰就来了。
胜帝撑着头,卧在软塌里,正在闭目养神。他问:“你刚刚见过木家那个丫头了,感觉如何?”
萧羽晨还没来及跪下,就听到胜帝问自己,他扶着腰,也不知该先跪下,还是先回答胜帝的问题。
见胜帝睁开眼,说了句免礼,这才答道:“原本以为是个样貌丑陋的夜叉,谁知这般明艳动人……”
胜帝眼底流露出一分不耐,睨了眼萧羽晨。
萧羽晨又笑嘻嘻的说:“微臣以为不过是个柔弱的小丫头,谁知出手竟有千钧之力。不愧是木家的人,巾帼不让须眉。”
“以你实力,能胜她否?”
萧羽晨表情僵了下,支支吾吾的说:“输也输不掉,赢也赢不了。”
“何意?”
“她武功确实很好,我还没来及探清底细,您就派钱公公把人带走了。”
“朕给你的时间还短吗?”胜帝瞪了萧羽晨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武痴。”
萧羽晨尴尬地低着头,没敢出声。
“罢了,她出自木家,跟随她爷爷御敌多年,若真是个草包,北境防线早就破了。”
萧羽晨听罢,问道:“陛下,那臣何时能在与木将军比试切磋?”
胜帝捏了捏酸胀的眉心,长叹了口气,骂道:“滚出去。”
萧羽晨垂头丧气地抱拳行礼:“是,微臣告退。”
-
-
夕阳西斜,高和丰的马车还停在皇城外。
御史中丞谢云金以及侍御史曹芒,恰巧有事汇报,要入皇城,便在此遇到了高和丰。
二人互视一眼,嘴角扬起骄傲不屑的笑容,朝着高和丰走去,上前与之打招呼。
高和丰与二人有些过节,便抱着臂靠在马车旁,闭目养神,对其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