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晏清一听,想着刚好可以组织一下语言,缓一缓情绪,便说道:“那你先说。”
可高和丰察觉她神色有异,满是关心的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高和丰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说道:“还是你先说,是什么事要与我商量啊?”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临阵退缩可不是木晏清的风格。
于是木晏清就将梅花宴众位宾客全都没到,以及魏富海前来要人的事告诉了高和丰。
宾客全都因故没来赴宴,此事高和丰知情,他就是去查这件事的,只是一回来就着急见木晏清,还来不及知道魏富海来过的事。
“你还是将人留下了?”
高和丰知道,以木晏清的为人,是绝不会将人交出去的,可她用的是什么理由呢?
高和丰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木晏清握住高和丰的手,满脸抱歉的说道:“殿下,我与魏富海说,如意会是我们木家的人。”
高和丰表情一僵,却依旧不死心的确认道:“你说的成为木家的人,该不会是想让我……纳妾吧?”
木晏清第一次这么心虚,声音也跟着有些发虚:“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着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如意说她不介意做个妾室,只是担心殿下不同意。”
高和丰心瞬间跌入谷底,心中的那点期盼,算是全然粉碎了。
他起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木晏清,随后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苦笑了声,说:“原来,你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个。”
“殿下,我知道我不该贸然帮您答应下来,只是如意她若被魏成才送给余长军,定然是九死一生,魏富海又来要人,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牺牲我。”
木晏清心头一颤,说不出话来。
“你看不得她受苦,就可以把我推出去是吗?”
高和丰抽回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如同被人丢弃的幼兽,储满了难过和哀伤。
木晏清看他那副模样,感觉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压抑地喘不上气来。
她解释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殿下可以……”
她想说他们可以假意纳妾,日后可以休妾,他们不过是暂时救魏如意于危难之中,先解决掉当前的麻烦而已。
可话还没说完,高和丰就豁然站起了身。
“我一个外人,自然是不能与你那情意深厚的妹妹相提并论,既如此,那为夫一切都听将军的。”
他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恍惚间,木晏清仿若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说完,高和丰转身决绝地离开了。
木晏清只看到他那双含泪的眼,一边有些心疼,觉得自己该死,一边又气对方不听自己说完话就走。
下一刻,她再次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响起。
木晏清忙站起身,望向门外。她想着,既然高和丰不答应,那他们再另想办法。
可来的人却是春喜。
春喜观察着木晏清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小姐,你与姑爷吵架啦?”
“你碰到他了?”
春喜点了点头:“我守在底下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姑爷那副神情。”
“什么神情?”
“那表情好像要大开杀戒一般,可吓人了。”春喜说完又摇摇头,“但姑爷哭了,又……又让人觉得……可怜。”
木晏清沉默不语,须臾,说道:“他回来都还没用饭呢,你去给他准备些饭食送过去。”
春喜应了声:“好,我这就去准备。”
-
-
秦家两位兄弟守在门外,没敢进屋。
他们二人视线相交,很有默契的用眼神交流。
秦之坚:咱们七爷怎么了?
秦之毅摇头:不知。
秦之坚:是不是楼上那位惹的?
秦之毅点头:必然。
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世上除了木晏清,谁还能让他们家的那位“杀神”难过落泪啊。
秦之坚想,暗恋可真苦,早知道就该听自己的,强取豪夺,不该装什么柔弱卑微的小可怜。
要不就该让阿毅悄无声息的把人杀了,这样也不至于让七爷这般惦记。
秦之毅盯着秦之坚,似是察觉到了他之所想,略显震惊。
这木晏清可是七爷的命,真将人杀了,七爷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呢。
二人正胡思乱想着,门突然打开了。
秦家两兄弟看向开门的人,只见自家七爷已恢复了以往的沉着冷静,便沉默着没有说话,默契地等待着高和丰下达指令。
“去福楼。”
“是。”
几人正准备离开,恰巧碰到端着饭菜前来的春喜一行人。
“姑爷,您要出门啊?”春喜忙说道,“刚刚小姐还担心你没用晚饭,让我给您准备吃食呢,这都不早了,有什么事要不交待我们去办吧?”
高和丰看了眼跟在春喜后面端着托盘的众人,说道:“给你们小姐送去吧。”
春喜见高和丰迈开步子就走,想起今日木晏清说的话,让人将饭食送上了楼,自己则悄悄跟了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春喜匆匆回到浮云阁,与木晏清说道:“小姐,那个……姑爷去福楼了。”
木晏清已经用过晚饭了,听春喜这样说,问道:“去福楼了,然后呢?”
“他……他……”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直说。”
春喜犹犹豫豫,噘起嘴说道:“姑爷去了福楼,我不敢靠的太近,但我看到一个女子进了姑爷的雅间。”
“女子?”木晏清有些诧异,好奇的问,“什么样的女子?”
“我哪知道,她戴着帷帽,看不见面容,身形纤细修长,前凸后翘的,说不定还是个貌美的女子。”
木晏清神情淡淡:“我知道了。”
主子不急,春喜可急,她问道:“小姐,你不去福楼看看?”
“不必了,你也不用去了,早些休息吧。”
“可是……要是姑爷背着你有人了,在外面乱来怎么办?”
春喜着急地跺脚,他们木家都是一夫一妻制,木家男儿从不滥情,所以才导致子嗣稀薄。
即使木晏清是个女儿家,但木家女儿的夫家,也必须遵守木家的规矩,洁身自好才是。
若春喜知道木晏清要将魏如意纳入木家,此刻只怕更跳脚。
“放心吧,高和丰不像是这样的人,或许他有事要办吧。”
“春喜还是悄悄的盯着去。”春喜不听木晏清的劝阻,不高兴地退下了。
“戴着帷帽的女子?”
木晏清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上次去福楼找高和丰的时候,她曾嗅到雅间内有淡淡的馨香,明明是女子身上的脂粉气。
那气味她在入雅间之前,似乎嗅到过。
或许,她曾与那女子擦肩而过。
只是福楼宾客众多,此事也过去有一段时日了,木晏清实在是记不清了。
她曾经就与高和丰说过,他若有喜欢的人,告诉自己便是,不论是纳妾还是和离,她都会同意的。
只是此刻还不行,她还没能完全掌控三军,坐稳爷爷的位置。
所以,他今日反应这般大,是因为自己,还是那个戴帷帽的女子?
木晏清坐在梳妆台前,注意到铜镜里的自己烦躁地皱着眉,表情一怔,微微叹息。
-
-
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木晏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高和丰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既担心又烦闷。
正想着要不去福楼看看,刚坐起身,便听到楼下传来动静,是高和丰回来了。
木晏清便又立即钻回了被子里,耳朵却一直支棱着。
既然高和丰回来了,那春喜一会应该会忍不住前来与自己汇报情况。
木晏清等了片刻,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不过有些奇怪,春喜到夜间,脚步声便如同猫儿,若不仔细聆听,完全注意不到。
这脚步声虽然不重,但有点不规律,就像是醉酒后的蹒跚走步。
木晏清听得脚步声朝这边而来,有昏黄的烛光靠近。
还未来及出声询问,便见屏风处显现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
——不是春喜,倒像是高和丰。
不知为何,木晏清心头一跳,竟直接闭眼装睡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举动,但脚步声与光源已经到了她的床榻边。她只能紧闭着眼,继续装睡。
来人在床边站了会儿,木晏清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正暗中猜测呢,被子忽然被掀开了。
柔软冰冷的锦缎布料贴近木晏清,带走了她身上几分热气。
这下木晏清可装不了,瞪大了眼看着已经躺进自己被子里的高和丰。
“殿下……”
浓烈的酒香混杂着高和丰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说不出的好闻与诱-人。
高和丰似是喝醉了,他环抱着木晏清,像是撒娇一般地躺进了她的怀里。
“殿下,您喝酒了?”
高和丰喃喃:“不要……叫我殿下……”
木晏清只好改口道:“高和丰,你喝醉了,进错房间了。”
“木晏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怎么能这么对我……”
木晏清:“……”
“别人都可以,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没有心的吗……”
木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