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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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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遥捧着药箱撞开舱门时,御医正撕开焕游笙染毒的袖管。

那皮肉翻卷处泛着诡异的青紫,随脉搏跳动向心口蔓延。

“是西域蛇木毒。”御医一边说,一边将银刀在烛火上炙烤。

焕游笙斜卧在榻上,眼皮无力的下垂,铜镜忽映出门缝一闪而过的杏红裙角,她猛然抬头:“去关门!”

慕容遥起身,已迟了半步。

世安公主怔怔望着榻上人,玄色劲装浸成赭色,散乱乌发间露出一截苍白的颈,唇上咬出的血痕比胭脂更艳。

最刺目的是左臂——溃烂的伤口爬满青纹,像毒藤绞碎白玉。

“焕姐姐骗我……”公主踉跄扑到榻前,泪珠滚滚落下,“你说衣裳破了……这……这……”

怎会是这般光景?

焕游笙想抬手拭泪,却被剧痛逼出冷汗:“不过皮肉伤,公主莫怕。对不起,奴婢……奴婢也没想到那刀淬了毒,没能及时回去陪伴公主……”

闻言公主哭的更凶了,泪水落在焕游笙的手背上,竟有些灼热的痛感:“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都怪……都怪我贪玩,不然焕姐姐也不会受这样的伤。”

焕游笙扯了一抹笑:“奴婢是公主护卫,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御医的银针簌簌落下,榻边铜盆顷刻盛满毒血。

公主终于绷不住大喊:“焕姐姐不是我的护卫,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的亲姐姐了!”

焕游笙有一瞬间怔忡,御医这时落下银针,一口黑血喷在鲛绡帐上,她重重跌回软枕。

世安哭喊着要扑上去,被随之赶来的皇后死死拦住。

“快,拿止血散来……”

“怎么回事?”皇后将公主按在怀里,目光瞥向一旁的御医。

御医匆匆包扎着焕游笙的伤口,头也来不及抬:“刀刃上涂有西域蛇木毒,此为番邦剧毒,微臣无法全然拔除,只能以银针封穴。好在姑娘武人体质,若能压制毒性,只在动用内力时会受阻,并无性命之忧。”

皇后垂头看公主:“世安别哭了,你的焕姐姐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此言,世安公主才稍微镇定下来,半晌,抽噎着问:“行刺者是何人?”

御医默默退了出去。

皇后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是当地势力。”有些事也当让女儿知晓了,“本宫近日得到奏报,江南贪腐和逾制极其张狂。这些人因为知道事情败露无力回天,就想玉石俱焚。自知无法动摇朝廷,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公主头上,欲行凌辱之事。”

世安公主忽然想起母后不允她外出,可她仍四处乱跑,最后惹得焕姐姐身受重伤,心中自责,却也难免埋怨母后不将实情告知自己,又怨父皇无知无能轻易应允,一时心情复杂。

慕容遥咬牙:“只有龌龊卑鄙的懦夫,才会想要通过践踏女子来逞凶斗狠。”

汤易儒颔首,目光又有些怜爱的落在妹妹哭肿的眼上:“泱泱大启,连外族大军都不怕,如何会怕这群乌合之众?世安放心,母后很快就会替焕姑娘报仇,不叫焕姑娘的血白流。”

……

三日后,晨光透过纱窗,在螭首香炉上投下斑驳光影。

焕游笙倚着青瓷枕悠悠转醒,身上清爽,之前受伤时的血渍已然清理干净。

她抬眼,看日光蒙蒙中慕容遥将晾好的药汤倒入越窑秘色盏。

盏底绘着的莲纹在褐黄药液中若隐若现,恍如当年暗卫营寒潭中随波摇曳的枯荷。

回身,慕容遥见焕游笙醒来,正看着自己,不由大喜过望,立刻到门口叫人请公主过来,然后才来到床边:“是否有哪里不舒服,口渴吗?”

焕游笙感到喉咙干涩,于是颔首。

慕容遥扶起焕游笙,将软垫垫在她的背后,让她舒服的半靠着,又殷勤倒了晾的刚刚好的茶水。

焕游笙抬手欲接过茶盏,慕容遥却无视她的动作,将盏沿抵在她苍白的唇下,可见松石色袖口沾着几星药渣。

焕游笙也不矫情,就着喝了,润泽的茶水滑过喉咙。

慕容遥见焕游笙缓了口气,才取了药来:“当心烫。这是用天山雪莲配的解毒汤,虽不能根除余毒,却能缓你心脉灼痛。”

药气氤氲中,舱门忽被推开。

世安公主提着裙裾冲进来:“焕姐姐!你终于醒啦!母后说要放你三月病假,这瓶西域玫瑰露……”

话音戛然而止——她瞧见慕容遥的指尖正拂去焕游笙唇边药渍。

汤易儒随后踏入,蟒纹披风挟着江风而来:“世安,御医说了焕姑娘需静养。”

他目光扫过案上药盏,在慕容遥腕间多停了一瞬。

卫静姝捧着手炉立在门边,指甲掐进炉身忍冬纹:“公主,这玫瑰露需用温泉水化开,不如让我为焕姑娘调制?”

“那就麻烦卫姐姐啦!”世安公主将玫瑰露递给走过来的卫静姝,转身一屁股坐在焕游笙床边,“从今往后,焕姐姐教我习武可好?我不要永远被护着……”

焕游笙笑着看她:“习武很苦……”

“再苦也比看着你流血好!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三个小脚趾忽然感情很好的样子,排排队挤在一起。”公主抱怨起来。

焕游笙轻笑。

慕容遥适时开口:“旁的也就罢了。焕姑娘体内余毒未清,会影响内力运行,不如先随我去寻药。”

“焕姐姐重伤未愈,怎么能轻易走动?叫人寻了药送回来就是了。”世安公主第一个反对。

慕容遥摇摇头:“神医多半不愿插手世俗之事,且脾性古怪,就算强行请来,也极可能不配合医治。所以最好本人亲自前去,方显得虔诚。何况诸多灵丹妙药也需亲自去寻,且被摘下后药力持续不了太久,需当即服用。”

经历了之前的事,公主也不很一意孤行,不得不接受他的说法,想了想,又道:“那我要跟着去。”

汤易儒看了慕容遥一眼,才劝说:“世安,你无自保之力,若跟着去了,只会让你的焕姐姐分心照顾你。”

卫静姝目光在慕容遥和焕游笙之间游移,她看出焕游笙对慕容公子和二皇子殿下一样,并无男女之情,但此去,焕游笙会和慕容公子多上许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也开口:“公主,二皇子殿下说的对。焕姑娘和慕容公子轻车简从,才能快去快回。”

如此,世安公主当然是不愿,室内陷入沉默。

焕游笙才寻了机会开口:“奴婢不去。”

她暗卫的身份旁人不知晓,但她自己却清楚,即便是被派遣执行任务,也须得快去快回不能耽搁。

何况是这样四处漫游,求医问药,定然是不被允许的。

慕容遥诧异:“为何?”

焕游笙垂首,随口道:“疗伤医毒都看机缘,无需急于求成,公主身边少不了人。”

“本宫准你去。”皇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纷纷行礼,焕游笙欲起身,被汤易儒按住肩头:“不必劳烦。”

“游笙不必多礼。”皇后扶着兰枝款款而入,摇曳的裙摆掠过满地碎光,“本宫已着人准备,明日便启程往终南山。太乙池畔的孙神医,最擅解西域奇毒。”

世安公主猛地攥紧焕游笙未伤的右手:“终南山离扬州八百里!焕姐姐怎能……”

“世安。”皇后指尖抚过女儿凌乱的鬓发,“你可还记得你八岁时秋狩,那只折翅的雏鹰?”

公主怔住。

她想起那只被自己藏在锦被中三日的小鹰,最终因不肯离巢试飞,在某个清晨僵冷在她掌心。

皇后又看向焕游笙:“世安经此一事也该成长些了。游笙要外出拔毒,世安为安游笙的心,也该以自身安危为重,是不是?”

世安公主虽不舍焕游笙离开,但关心仍旧占了上风,于是吸了吸鼻子:“母后放心,焕姐姐放心,世安不会乱跑了,焕姐姐回来之前,世安都会乖乖待在母后身边。”

“这样你可放心了?”皇后似笑非笑。

焕游笙垂头:“奴婢遵旨。”

……

暮色渐沉时,焕游笙独坐镜前整理药箱,从手中抽出字条,是皇后方才落座时悄悄放入她手心的。

上面只有几个字:探寻神秘中立势力。

铜镜忽然映出卫静姝的月白裙裾:“此去终南山,要过剑门关。”

她将青瓷瓶搁在妆台,瓶身刻着卫氏家徽,“蜀道多瘴气,这瓶苏合香丸可避邪毒。”

焕游笙来不及说感谢的话,舱外忽起喧哗,隐约传来汤易儒的声音。

她望向窗外,见他正在甲板训斥办事不利的漕运官员,藏青的披风在暮色中如鸦羽翻飞。

紧接着,世安公主进来,将绣着歪斜杏花的帕子塞进焕游笙行囊:“这是跟卫姐姐学的,焕姐姐带着,就当……就当我在旁边叽喳。”

她强笑着,泪珠却在眼眶打转。

焕游笙自然是拉着她的手好生安慰了一番,很快话音湮没在骤起的江风中。

楼船忽地倾斜,十二面锦帆转向的吱嘎声里,混着御史台快马踏碎运河堤的蹄音,暗卫营的其他暗卫也正在快马加鞭赶来。

……

晨雾未散,慕容府的马车已候在码头。

车辕以百年柘木制成,通体漆作紫绀色,厢壁浮雕着慕容氏家徽——九曲黄河纹中托起一柄青铜剑,取“镇河定波”之意。

车顶四角悬着金铃,铃舌刻成竹节状,随江风轻晃时,清音竟似笙箫合鸣。

“这车看着笨重,实则内藏机关。”慕容遥掀开车帘,露出厢内铺设的雪貂软垫,矮几上固定着青瓷药壶,“车底板夹层填了软木,便是蜀道嶙峋,也不至颠簸太过。”

焕游笙抚过厢壁暗格,指尖触到机括凸起。

她想起暗卫营的马车,那些藏着淬毒弩箭的车辕,与眼前这架透着书卷气的马车截然不同。

“焕姑娘,该启程了。”汤易儒披风沾满露水:“此去终南山,若遇险情,可放赤焰信鸽。”

世安公主眼眶红肿如桃:“焕姐姐定要记得传信!”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

焕游笙上了马车,驶过扬州石桥时,她掀帘回望。

彼时,楼船最高层的雕花窗前,皇后正执笔批阅奏折,朱砂御笔在“漕运总督遇刺案”上划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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