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时。
闹市街上人流不息,点点繁灯映亮漆夜。
“你好……”
解源抬眼望向身前表情略拘谨的女生,没等后者鼓起勇气开口,他早已了然,便是是不耐烦地摆手:“回去吧。”
算是很留面子的一种拒绝,但结合上解源的语气神色,想要伤到女生的心,还是挺容易的。
他瞥眼却见楚澜雨正看着他狂笑,便是拧眉:“你干什么?”
楚澜雨勉强敛了笑声:“没什么啊,解法医你拒绝得很对,很干脆……哈哈……不过解法医你这魅力属实有点大了,这才一小时吧,两个了啊……他们要是还不来的话找你要微信的都能组一个师了吧……哈哈哈哈哈……”
解源斜乜他:“分你一个团敢不敢要?”
“不要,你也别要。”
他们两个是来得最早的,此时在正在目标地点不远处的奶茶店外头。
按平常的行动来说,像这类普通民众极易误入的地点,是要趁早联系老板清场的。
不过这次有点小不同——他们无法确定这老板是否已金盆洗手。
要是没有的话,就那么直接地和他说“我是警察我们有一场行动请你把人都清一清”,那岂不打草惊蛇且人去楼空?
所以该怎么保护群众的安全,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楚澜雨就突发奇想,和徐正支说:“那要不包场吧,很正当的理由啊。”
以上想法被解法医称为异想天开。
徐正支也没辜负解法医,微笑着回楚澜雨道:“预算不够。你跟上头申请去。”
此话一出,市局又不知有多少人在痛恨自己不是富二代。
扯远了。
所以找老板沟通和包场这两个选项成功被out,警方便只能采用笨方法,慢慢将群众引出去,而后安插便衣在里头迷惑犯罪分子。
不过还有很多事务要去处理,楚澜雨和解源便先在这盯着目标地点。
时间还早,酒吧里的人狂欢着。
楚澜雨忽然之间又想到什么,转向解源:“解法医,你喝点东西吗?”
因为今天是秘密抓捕行动的缘故,解源便穿了常服,他也不大讲究,就穿了件白T恤加外套,却显出几分随性的帅来。
解源看着前方,头也不回:“不用。”
楚澜雨还待再骚扰骚扰解源,却忽听得一声叫喊:“楚副,解法医!”
他循声望去,来的是林玉清,不过也把他吓一跳。
“你怎么打扮成了这样??”他道。
林玉清在解源旁边的空位坐下:“哎呀楚副你跟个封建老古董一样,那去酒吧的不都这样穿吗,而且我不就穿了个裙子吗,除了四肢有露哪吗?”
她离楚澜雨较远,再加上闹市街小吃摊一大堆,是以楚澜雨并没闻到什么味道,解源却是一挑眉:“你喷香水了?”
林玉清闻言匆匆忙忙从包里翻出香水瓶:“对,怎么了?”
楚澜雨:“解法医——”
解源示意他闭嘴,旋即接过香水,又问道:“多少钱买的?”
林玉清大倒苦水:“可贵了,这一小瓶就五百,但还挺香的……解法医?!”
解源将香水瓶凑到楚澜雨面前,面色淡漠地按下了喷洒按钮。
“咳咳……”楚澜雨向来对这些香水唯恐避之不及,便是抹抹鼻子,“解法医你干什么?不要恶作剧别人。”
解源将香水还给林玉清:“一般讨厌香水的人都是对那些工业香精敏感,按楚澜雨的反应来看,你这里面纯自然香的可能挺低。记得退货外加向工商局举报。”
林玉清:“……”
楚澜雨:“…………”
他拉过解源:“解法医你拿我去和林玉清示好?”
解源道:“物要尽其用。你的职责所在。”
楚澜雨长叹一声:“你这是借花献佛啊——如果你自个儿要用的话我还开心呢。”
解源:“?”
·
又是好一会过去,奶茶店里外都全是市局便衣们时,负责处理群众的苦力才说任务完成,现在人能进到里头准备了。
看着那身边一群打扮得稀奇古怪,马上就能去巴黎世家来一场新品走秀的众人,楚澜雨心想简直是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便是忙不迭先带着解源进去了。
毕竟是要维持一个依旧狂欢的假象,任务之外的大部分便衣就当是公款休假了,而任务之内的警员则是紧盯着二楼包厢。
那位妇女举报的,再加警方最终分析出来的地点,就在上头。
包厢的玻璃门中隐隐见着绰绰人影,似乎是在交谈,却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大清。
“得上去看看。”楚澜雨心下了然。
于是他便又要拉上解源:“解法医,走啊——”
话到一半,不知为何又顿住。
这一番行动是十成十得要动手,而在最前头的定是最先中招,这么一想想,又不大想让解源跟着了。
他便是道:“算了我自己……”
解源拉住他。
他冷冷道:“去什么去。这次各位正支都没来,你倒了谁接手。”
很肯定的语气,一如他这个人。
于是楚澜雨又给感动到了。
·
人都扎堆在一楼大空间里,是以二楼包厢这片地,除了从一楼传上来的音乐喧嚣,竟安静得出奇。
或许是提前说过了的原因,上头走廊也没一个人,倒也方便了解源上来。
视线扫到那一间包厢,解源便停了脚步,倚着墙,望向那一小块玻璃里的场景。
这次离近了才发觉里面的人居然不少,光这么粗略地看下来,就至少有十五个。但美中不足的是,看不到脸。
不过从他们每个人都紧绷着的动作来看,他们现在的气氛应该很紧张。
这间包厢的隔音做得很好,解源刚开始还有点遗憾,但后来就不了——因为其中有一个人嗓门特别大。
虽然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却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这么高……你他妈不是……负人?!……”
“谁稀罕你……三角那发展前景更……”
“你那老板手下的狗就是……你他妈也是……”
“你当我不敢?!……才打过一条!……”
解源皱了皱眉头。
这些虽只是残言碎语,但句句都把重要的内容给点了出来,且结合这人的语气,他们估计是吵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包厢里倏忽间安静了阵,少选后那人的声音更大了:“……不是抢劫是什么?!这价格……高出多少了?!……四新你他妈劝什么……被抓我也要先崩了……傻逼!”
听到某一个词后,解源的瞳孔猛然睁大。
“楚澜雨,直接抓人,不用等了。”他道,“上面的是‘许良新’他们。”
·
包厢里两方人对立而坐,右边正是许良新五人及许仲洋。
虽说此时只有“许良新”一人在狂骂,但谁都知晓,开枪只在一瞬之间。
“早就听说你跟你家二新脾气最爆了,但还是你更胜一筹。”
左方坐在最前头的那人道,“你知道的,我们老板的货都是世面上最好的,你们要的又是新货,这个价格已经够低了……”
“许良新”丝毫不吃他这套:“我看你们就别在金三角了,赶紧滚缅北那地搞诈骗去……”
他复又不经意地瞥眼向门外,霎时厉喝道:“谁他妈蹲门前!”
·
解源暗骂一声“许良新”的警觉,随后飞快往楼梯跑去:“目标人物已经发现……”
“砰”!
“许良新”果然是个一言不合就开枪的主——或许这其中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妈的解源!”
·
随着解源的一番话及“许良新”的枪响,楼下狂欢的假象顿时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往楼上奔来,一时间脚步声凌乱。
楚澜雨迟迟不见解源身影,便猜了个大概。
现在人都往这边聚,而解源还拉着“许良新”的仇恨,要是不管不顾地就跑到人群中,子弹说不定能连穿几个人。
他高声道:“犯罪分子手里有枪械,要多注意!——”
瞥眼却见一人迎面奔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穿着常服。
不过这次行动的警员全是便衣,楚澜雨也不敢说自己认识所有警员,便没在意,放他走了。
但这人有点眼熟啊。
还没好好想想在哪见过,抬眼却见一道身影,便再也想不了了——
许仲洋!
酒吧的门已经被关上,也幸而今天老板不在,不然又是麻烦。
许仲洋像是早就查过这间酒吧的地形般,走向每一条通道都很果决,但最令楚澜雨咂舌的,还是他居然就孤身一人地跑了。
身后的家人,他没一个留恋的。
似是察觉到楚澜雨正跟着他,他霍然间顿住脚步,从口袋中拿出枪:“我这段时间都很后悔,如果我年轻那会儿胆大点,直接杀了你,会不会就没那么多事了……”
子弹打出的方向偏了些许,没有穿过楚澜雨的心脏,而是打碎了身后酒窟的几个玻璃瓶。
楚澜雨打开手枪的保险栓:“你那时候要是坚持杀了我的话,那你现在的尸体都只剩骨头了。”
·
解源一直处在被动的情况里,毕竟“许良新”枪法是挺准的,他也不是什么身法强人,次次都能躲过去。
他就盘算着“许良新”那枪什么时候打完子弹。
换弹夹总需要一些时间,不管有多熟练,都不少于五秒。
而他也只需要五秒。
“咔”、“咔”。
“许良新”在口袋里找着什么。
刚刚好!
解源飞身上前,本欲夺枪,岂料“许良新”根本没和他抢,而是直接将枪一扔,随即踹上他小腹!
“老子就知道你要夺枪!”
小腹是人体最不禁打的地方,解源虽顿感绞痛,却也没有分毫迟疑,银刀刺下,却没落在预想的地方。
“许良新”腰侧被划开一道血痕,看着吓人,但解源知道,也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果然是不顺手。
解源想。
然而破绽一出便是致命,解源首次在与“许良新”的打斗中落了下风,身上一时间挂了不少伤。
……还得等机会。解源呼出一口气。
和“许良新”硬刚是做不到的,那么只能从别处下手。
“你想干什么?!拿枪?”
解源的手伸进口袋,“许良新”当即察觉到了他这并不秘密的动作,便是踩上他的手,一瞬间似乎还响起了骨骼碎裂的响声。
解源抬眼,视线定在“许良新”的后颈。
变故便在刹那间,解源转被动为主动,将左手抽出,右手直劈向“许良新”后脖颈!
然而也是下一刻,他脸色一变。
击打的力度不够!没法让“许良新”晕眩过去!
但那毕竟是个脆弱的地方,“许良新”亦是动作一顿。
解源没有丝毫犹豫,拿出申配的枪,微抖的手指在扳机上按下。
“许良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却刚好对上子弹——
正中眉心。
解源将还冒着热气的枪垂下,看向“许良新”:“你也才二十。”
他旋即便要回到队伍中,却听到几声突兀的枪响。
“……楚澜雨?!”
·
“解法医??”
楚澜雨开始只是惊解源怎么跑这来了,后来就是惊他身上的伤,“解法医谁把你整成这样了??”
解源避重就轻:“‘许良新’。话说许仲洋……”
一提到这个,楚澜雨简直心累:“还好……侥幸打死了他……”
许仲洋的头上还隐隐渗着血,可见并不是一击毙命。
楚澜雨自顾自道:“虽然没看这人上刑场,但终于死了……也有面子见我爸了。”
解源看着他,终于是问出了口:“那个溪阳水条案的受害者……是你家属吧?”
楚澜雨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