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宋时羽立刻闭上眼睛装作还未苏醒。
她想试探何须跟忒休斯会不会趁她昏迷透露更多信息。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她还要多久才醒?”何须嘴上问着忒休斯,身体却径直走到宋时羽身边查看着她的情况。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忒休斯走上前去翻了一下宋时羽的眼皮,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
有必要用这么古老的方法吗?宋时羽在心里暗骂着,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昏死前的剧痛让宋时羽冷汗如瀑,头发也变得湿漉漉。如今在房间躺了这么久,她的体温也在迅速流失。
何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伸出手探着宋时羽的额头,冰冷。
这个动作如果放在半小时之前,会让宋时羽感到十分受用。但是放到现在,她心里只会滋生出抵触。
下一秒,带着何须体温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
宋时羽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面对恶意自己愤而反击,面对善意自己投桃报李。
但是掺杂了善意的恶,或是掺杂了恶意的善,又该如何面对?
她现在无法处理这个议题。
宋时羽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的动静,但是她们并没有商讨什么“惊天阴谋”。何须先是站了一会儿,后来索性直接坐在床边陪着自己。而忒休斯则是安安静静坐在远处,但是她的内心绝不平静。
宋时羽觉得思考是有声音的,忒休斯思考的声音实在太吵了。
何须有在思考着什么吗?不知道,宋时羽感受不出来。老谋深算的政客,或许连笑容的角度都是精心计算的。
支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几乎都没什么交流。宋时羽觉得再这么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颤动几下睫毛,装作一副刚刚苏醒的样子。
“操...疼死我了...”宋时羽艰涩地开口。沙哑的嗓音根本不需要伪装,因为之前真情实感的惨叫几乎将她的扁桃体使用率达到120%。
“你醒了。”何须想要握住宋时羽的手,却被宋时羽装作起身的动作避开。
在意识到何须隐瞒自己以后,宋时羽不想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但是戏还是要做全套,不能让何须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宋时羽垂着眼睛对何须嘟囔着:“想喝水。”
何须非常自然地起身去给宋时羽倒水。
“你感觉怎么样?胸口有没有舒服一点?”一旁的忒休斯根本察觉不到两个人的内心戏,她作为医生首要关心的就是患者的身体情况。
更何况是一个如此特殊的“患者”。
“嗯...除了虚弱以外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了。”宋时羽认真地评估自己的身体状态。在二人治疗自己这方面,宋时羽非常配合。
忒休斯不满地白了宋时羽一眼。平心而论,她对宋时羽确实是有利用成分,但并不意味着她不关心宋时羽的健康。
更何况,同为觉醒者,她也是自己的同胞。
“好好休息几天,你这么作下去早晚离死不远了。”忒休斯的话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还用防水绷带贴上了,你怎么不给胸口上贴两根封条呢?”
宋时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她没想到忒休斯看上去冷冰冰,嘴却比自己还贱。
“还有脸笑呢!”忒休斯看到宋时羽这个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笑吧,过两天去虹港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虹港???
“我去虹港干什么?”宋时羽一脸诧异地看着忒休斯,紧接着又看向何须。
“你的阻魔金情况有些复杂。”何须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将温热的杯子低到宋时羽的手里,“之前的治疗计划可能不太有效,咱们得去虹港找一样能救你命的东西。”
“咱们?”宋时羽敏锐地抓住何须话里的重点,“我们三个吗?虹港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我们仨去?”
“怎么可能?那么危险的地方!”忒休斯抱着胳膊大声回答。
接着蓝发女人转身背对着宋时羽说道:
“是你们两个去。”
宋时羽恨不得起身过去踹忒休斯一脚。
“忒休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而且这边也需要她处理一些事情,她会和我们远程联络的。”何须安抚着宋时羽,生怕虚弱的她一不小心把自己摔着了。
“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宋时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毕竟跟阻魔金相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何须向宋时羽解释着,“咱们全程都是低调行事,拿到东西就回来。”
不等宋时羽回答,何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别忘了,我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宋时羽看着何须的眼睛,回想着自己在发布会上见到何须的场景。先不论她战斗力如何,至少宋时羽可以确信一点,何须的反应很快。
“找什么东西需要大政治家亲自出马?”宋时羽的话里藏了一丝揶揄。
“‘中立魔方’,你有听说过吗?”何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宋时羽。
中立魔方。没有听说过。
宋时羽对这种传闻中的东西并不了解。她自幼便成长在碧火组织,杀手的工具化和效率化,注定造就了她信息闭塞的一面。
“我也不是拍拍屁股把脏活累活甩给你俩。”忒休斯转回身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流,“你们到虹港就去找野草帮,有一个叫易丛珊的女人会帮助你们。”
野草帮,易丛珊。
宋时羽在脑海中翻找着她为数不多的关于虹港的回忆。
虹港,罪恶横生之地。当地有三个大帮派,下面盘亘着许多的小帮派。
野草帮便是三大帮派的其中之一。以勇猛而著称。帮派里从上到下就围绕两个字构建——能打。
另外两个,一个是是以邪丨典闻名的巫毒帮,擅长邪术和洗脑,肮脏卑鄙的帮派。
还有一个是以各种另类发明而出名的燃烧帮。整个虹港再加上大半个蓝茵城的火药和爆丨炸物都是出自这个帮派之手。
“三个帮派,一个传播宗教,一个武力统治,一个发展科技。”何须给出了政治化又中肯的评价。
“别搞得这么高大上,整个虹港就没有正常人。”宋时羽无奈地靠在床头。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好宝贝值得她跟何须亲自跑虹港一趟。
如果是自己就算了,何须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同意在几乎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潜入虹港。
操!这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为何须考虑上了?
心疼狗女人就是不幸的开始。宋时羽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但当事人毫无知觉,何须正在和忒休斯商讨去虹港的时间。
“出发时间定在三天以后吧。我需要先处理一下工作,把能推的都推掉。”何须沉吟着,“咱们在虹港应该会待上一周左右,最多不超过十天。”
“三天应该够你恢复了吧。”忒休斯看了一眼宋时羽,说不清眼底里带的是关心还是怀疑。
你俩还拿上主意了?我有说过我要去吗?
但宋时羽也知道自己其实无法拒绝,关于阻魔金这件事上,确实求人不如求己。
“够了。”宋时羽言简意赅地回答。
压力还是有的。她要趁着这三天恢复身体,更重要的是再尝试控制自己刚刚回来的魔法能力。
单凭肉身的战斗力,宋时羽认为自己在蓝茵城至少可以做到保命。但是在人均背负人命,遍地法外之徒的虹港,她几乎没什么把握。
尤其还带上一个何须。
其实比起虹港之行,她更担心自己和何须为期一周的朝夕相处。
自己对何须已然不信任,朝夕相处怎么能确保她的心思不被这只生活在谎言之中的臭狐狸识破?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俩都注意安全。”忒休斯叮嘱着,“我会提前联易丛珊,告知她你们的任务。”
接着蓝发女人又不放心地对宋时羽唠叨着:“没什么事就不要再碰你那个阻魔金了,在虹港发作可没人能救得回来你!”
“易丛珊靠谱吗?”宋时羽总觉得自己对这个计划还处在一知半解的阶段。
“不靠谱!”忒休斯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危及到你的性命,我是绝对不会联系她的!”
宋时羽一脸懵地眨眨眼,转头看向一边压着嘴角的何须。
“好啦,计划的其他部分我回去向你解释。”何须示意两人该离开这里。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情绪起伏不定的忒休斯。
“忒休斯刚刚为什么‘突发恶疾’?还有,你觉不觉得忒休斯就是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嘴特别贱?”刚走出诊所,宋时羽便忍不住向何须提问。
“嗯...你这两个问题都跟易丛珊有关。”何须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话语中笑意却从前面飘了过来,“怎么说呢...易丛珊是个很有趣的人,尤其在忒休斯面前。”
“那我猜易丛珊是红头发。”宋时羽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她认识易丛珊?
何须心头一惊,诧异地回头看了宋时羽一眼:“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没有。但是我听过一句老掉牙的话。”
宋时羽冲何须挑了挑眉,接着说道:
“那句老掉牙的话叫做——‘自古红蓝出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