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我昨天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林奥编的太真的，我们还真以为你喜欢女的。”
“哎呀，你喜欢女生也没事，你这么优秀，应该很难有男生相配啦！”
宁珂刚还没进校门，就被同班的几个女生围着，似乎是为了缓解昨天的尴尬，她们今天出奇热情。
“我也真是的，你教了我那么多题目，我居然没第一时间相信你，真的很对不起。”
宁珂笑笑，并没有应答。
传言中，除了她喜欢女生这件事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准确来说，她喜欢女生这件事也是假的，只是她喜欢的盛冉是女生而已。
后面她们就开始讨论昨天遇到的难题，毕竟再重磅的八卦都比不上学习。
走到教学楼，迎面就是似笑非笑的吕婷婷，她站在楼梯拐角处，遇到认识的同学都会大声招呼，人缘很好的样子，看来是特地等她了。
同行的女生不认识她，拥着宁珂继续往上走，却被她拦住。
“你认识她吗？”女生问。
吕婷婷双手抱胸，好像又回到了初中时候的盛气凌人，似乎是想听听宁珂会怎么说，脸上确实友好的笑容，看着十分怪异。
看到她手腕上带的红绳，宁珂眸光微暗。
对了，吕婷婷沉静也是文科二班的，跟林奥一个班级。
“认识啊，从前盛冉的好朋友。”
女生奇怪地看了吕婷婷几眼，暗道奇怪，但还是跟宁珂说道，“那我们先走了，昨天班主任让今天早十分钟到教室，时间快到了。”
宁珂道谢后，静静地看着吕婷婷，等她说出来意。
周围的同学一个劲地往教室赶，但还会下意识看向这两个奇怪的人。
“换个地方吧。”
“就这儿吧，没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的。”
“你确定？”吕婷婷意味深长地笑。
“你要说我喜欢女生，喜欢盛冉吗？”
宁珂毫不避讳，正常的语音语调，直接雷中路人的八卦心理，脚步都慢了下来。
“你怎么……”吕婷婷一脸惊愕。
这个世界很荒唐，很多人看似走在光明大道上，却是一路荆棘一路血。
曾经主导她人生的，是母亲的死亡和父亲的暴力偏激，所以她曾无数次下决心，她一定不会做像父亲那样的人，像他那样去扭转摧毁别人的一生。
可今天，她想做个荒唐的人，她再也不想吕婷婷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点都不敢想要是盛冉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不想再因为她出现什么变数。
“你为什么要让林奥传播那些谣言？”
吕婷婷冷笑，“你凭什么说是我让他做的？无凭无据胡乱冤枉人。”
宁珂笑，“可是他承认了呀，你利用他的喜欢，让他帮你。”
“我没有。”
“那你找我要做什么？要我跟盛冉绝交？这样你就能顺其自然的在她身边？”
楼上楼下的人也不走了，干脆站在那儿听八卦。听到这里，众人倒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纷纷捂住嘴掩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吕婷婷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居然真的直接就说出来了？她不怕被看成异类吗？
吕婷婷拽住她的手，“先走。”
宁珂甩开，“你是不是忘了，是她把你家从乡下的泥潭拖出来，是她让你家人有了工作，让你有了学上，你就是这样用算计她来回报她吗？”
“她讨厌你！”
吕婷婷气急败坏的硬要往下拉她，一直拉不动她，最后在脑子里练习了无数次的场景不断与现实重合，她用力地往下推。
“啊！”同学们发出惊呼，站在他们身边的同学赶紧迎上去，试图接住宁珂。
宁珂一手紧握栏杆，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将她狠狠地往下扯。
吕婷婷脸上的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上扬，整个人就往下跌坠。
宁珂借助栏杆的缓冲，在她到自己身体下方是，才松开握着栏杆的手，也跟着跌下去。
“没事儿吧？”
离得近的同学蜂拥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宁珂被搀扶起来，右脚刚触地，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她险些再次栽倒。
吕婷婷蜷缩着躺在地上哀嚎，情况很糟糕的样子，没人敢上手扶她。
两人被送进医院，宁珂腿上有一个钢钉位置的有轻微骨裂，吕婷婷右手骨折，高考肯定是没法考了。
接连两天有同学进医院，师生们忍不住唏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荒唐事。
宁珂的班主任脸都黑了，本来让大家早十分钟来教室，就是为了叮嘱大家不要惹事，结果还是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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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觉得，她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那样，我当时都看到了，她把栏杆抓得很牢，结果她松手了，要不然可能吕婷婷的手也不会断。”
“虽然吕婷婷做事有点黑，但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而且我觉得，她就是故意激怒吕婷婷的。”
“嗯，你还是要留点心眼。”
宁珂回来时，门没关上，正疑惑着，就听见屋里潘军和甘剑锋的声音。
一路上她还很忐忑怎么盛冉解释自己的腿，现在看来，她不用苦恼了，盛冉都知道，并且当时潘军还在场，她全都知道了。
潘军还说了很多，细数觉得她心思不纯的种种细节迹象，盛冉一直没说话。
这个场景调转，很像当初她在病房里，听着门外的吕婷婷挽回盛冉，那时候盛冉也是这样，一句话不说，可是却下了最决绝的决定。
当初盛冉说，她不喜欢心思太深沉的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子使阴招。
可她现在就这么做了，她已经很小心地不留痕迹了，可是还是被人看出来了，盛冉也知道了。
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记忆中的一切都像开了放大镜，每一个裂纹里透出的光，都是这颗种子的养分。
她会不会，也要离开她了？
她跳进屋，从门后拿出之前用的腋拐，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沉重的鼓点，一下下落在心上。
“你们来啦。”宁珂语气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刚刚说人小话，现在正主就站在面前，潘军有些心虚。
“哎，你刚回来的吗？”有没有听见我们讲话啊？潘军没说出口。
“嗯，回来了有一会儿。”
“喔喔，”潘军正要松口气就反应过来，“啊？有一会了？”那岂不是都听见了。
“嗯。”
“那我们先走，你们两个病号要是不方便，有事随时给我们电话啊。”
潘军边说话，边拉着甘剑锋就往外走。
“靠，点真背，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门刚关上，就传来屋外潘军的声音。
“你以为你在这儿说，里面就听不见？”
“靠！”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屋内一片安静，盛冉看着宁珂，宁珂低头看着脚尖。
“腿怎么了？”
“摔了。”
“怎么摔的？”
“滚下楼梯了。”
“怎么滚下去的？”
“她找我麻烦，我先入为主，激怒她，她推我，我就把她拉下去了。”
盛冉点头，嗯，挺诚实。
“吃饭吧。”
饭桌上，除了筷子触碰盘子碗时的叮当声，没有交谈。
洗漱时，盛冉帮她把腿搁在小板凳上，就像之前那样。
只是现在，宁珂很忐忑，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而盛冉似乎正在等她开口，如果她不说话，盛冉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盛冉。”
“怎么了？”
宁珂摇头，“没事。”
“那你好了再叫我。”
“好。”
盛冉出去了，关上浴室的门。
宁珂打开花洒，哗哗的水流声好像在周边形成结界，能掩盖一切不知名的声响，终于打乱她的防线。
眼睛酸涩，她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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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冉——”
盛冉进来，扶她到床边坐下，拿起床上准备好的衣服，就要去浴室。
“盛冉。”宁珂拦腰抱住她。
盛冉怔怔低头，看到埋在自己肚皮上的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了？”揉揉她的脑袋。
“你别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你等一下好不好？”
宁珂不松手。
盛冉把衣服扔床上，摸到她的下巴往上抬，宁珂死都不抬头。
“你使什么劲儿？”
宁珂才顺着她的力道抬头，盛冉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呢？等我洗完澡好不好？”
宁珂懵懵的，她刚刚还不理她，怎么就突然亲她了？难道实在犹豫要不要留她在身边吗？
浴室里水声响起，十几分钟后才停，宁珂心里的雨声却越来越凌乱，她忐忑地盯着浴室的方向，
像个等待被判刑的罪人。
盛冉进来就看见她双腿垂在床边，肩膀耷拉着，十分沮丧的样子，抬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通红。
“哭了？”
宁珂摇头，又点头。
“今天都很诚实。”
“对不起，潘军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都不是好人，我是故意的，我不想她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很讨厌她，讨厌她利用我的胆小脆弱去伤害你。”
看她小心翼翼地敞开自己，盛冉也很难过，她的宁珂总是不如她看着的样子坚强，还是会不自
信，会彷徨，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好人，我打架斗殴欺负同学，脾气不好仗着盛立林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你会因为这个不喜欢我吗？”
宁珂摇头，“你不是那样的。”
“什么都好，那是圣母。我不是圣母，也不喜欢圣母。
你不坏，在我这儿就是顶好的人，你坚强勇敢，自己跨过了心中的大山，走向了我，我该紧紧包裹住你才对，可是还是没保护好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问我最锋利的刀是什么的时候，我知道你需要它。大哥告诉我，你使用美术刀伤的他，我很高兴，我看到了真实的你。
我想，你的大山没有了，那小怪就我来摆平好了。”
说着，盛冉的声音也哑了。
宁珂默默流泪，盛冉怎么这么好啊，什么都知道，却因为知道她不想她知道，所以装作不知道，一直陪在她身边。
看到她胳膊肘上被水泡软的疤，宁珂擦掉眼泪，“我帮你上药。”
“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没有，我就是，睡久了头有点晕。”
“疼吗？”宁珂问。
盛冉眼睛红了，泪珠滚落，她头抵着宁珂的肩膀，然后脸贴着宁珂的背，无法抑制地哭泣。
“疼。”
手疼，心也疼，这么好的宁珂怎么能坦然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却在这里忐忑地等待她的肯定？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宁珂成为不了她想要的人，那样的话，宁珂受过的那些苦，不就都白费了吗？
只是盛冉不知道，宁珂是因为她，才想成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