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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朝朝暮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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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乍暖还寒,还好那日广垣给维执洗了个澡,过了那日,冷空气裹着倒春寒又来了。

这周连绵的春雨从夜里一直落到清晨,敲打在病房宽大的玻璃窗上,水汽在玻璃上凝成一层薄雾,模糊了窗外的天。

维执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弥漫着雨天的味道,明明窗户紧闭,窗帘合拢,风却好像仍能从缝隙里渗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维执微微皱眉,这两天睡醒后没有感到一丝舒适,反而觉得浑身被这股湿气包裹,从腰椎到后背,弥漫着沉闷的钝痛。

不像是平日躺久了的普通的酸痛。

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试图换个姿势缓解,可就在动作的瞬间,他顿住了。

腰上像是被什么沉重地压住了一样,今日更甚了。

闷闷地坠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酸胀感,像是某种早已沉寂的痛楚,在这样潮湿的天气里不合时宜地复苏了。

奇怪。

这疼痛与他之前经历过的手术创伤完全不同。它与胸骨曾被撑开再合上的那种绞痛迥异,甚至不像是普通的腰酸背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伤痛,仿佛骨头曾经碎裂,又被重新拼接过来。

这让他想起书中写到的那种感觉......在阴雨天,旧伤复发,提醒你那些无法忽视的创伤依然存在。

可他没有印象。

维执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指尖缓缓摸索到自己的腰椎,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

嘶……

那里隐约藏着一片隐隐作痛的肌肉,比周围的组织更为僵硬,触感也略有不同。

“我的腰……受过伤?”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迷茫起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跌撞,根本不可能会这样吧。

维执想起小时候做完手术的时候,胸口在阴雨天确实会痛...那么,他的腰怎么了?

维执有点慌,尝试着更细微地调整姿势,微微抬腿。可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却直接牵扯到了腰部,顿时,一阵沉闷的痛感自脊柱下段扩散开来,闷得他呼吸一滞,最终只能重新靠回枕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自从醒来,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副陌生的身体,可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它承载着他曾经的过去,承载着他无法触及的记忆。

他忘记了它的一切,可它却像是在提醒他: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痛苦依然存在。

它们不会消失。

……

“策策,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有没有不舒服?”

广垣的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低沉而磁性的语调在清晨的静谧中显得尤为柔和。

维执的意识还未完全脱离那股深沉的痛楚,眉心轻蹙,片刻后才抬起眼。

隔断门微微敞开,几秒后,广垣推门走出,西装熨帖,深色领带勾勒出他修长的颈线。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朝维执走来,目光沉静,关切中带着熟悉的细致审视。

此时,护工也推门进来,提着从医院食堂买来的早餐,裤脚边沿沾着未干的雨水。

维执微微抬眼,与广垣的目光相遇,心底有种莫名的停顿。

他急忙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广垣站在床边,凝视着他片刻,忽然伸出手,轻轻覆上维执的手腕,探了一□□温,广垣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接着,他顺势握住维执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

“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广垣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伸手把维执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微微摩挲,试图帮他回暖。

“今天还有雨,气压低,不舒服要和我说。”

维执安静地被他握着手,指尖渐渐回暖。

他不敢多与广垣对视,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沉默了一瞬,忽然低声道:“广垣。”

“嗯?”

维执垂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我的腰......是不是以前受过伤?”

广垣的动作微微顿住。他掩饰得很好,但维执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瞬的停滞。

维执微微抬眼,目光探究地落在广垣脸上。

广垣没有回避,语气平静:“怎么这么说?”

维执低低地“嗯”了一声,缓缓道:“腰有点疼。”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提,可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却忽然有些紧绷了起来。

广垣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缓缓点头:“嗯,几年前的事了。”

维执怔了一下。

“你的腰确实伤过,骨裂,后来休养了很久才好。”广垣的语气温和,像是在轻描淡写地叙述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恢复得不错,只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偶尔会有点反应。”

维执的手指在广垣手里后撤了一下。

骨裂?伤得那么严重?那能行动自如吗?那段日子怎么度过的?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他失忆了,就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也无法找回当时的记忆。

广垣看着他神色恍惚,低声道:“最近几天湿气重,如果疼得厉害,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维执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

广垣去公司后,维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没有心思看书,护工看来,维执又开始发呆。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病房的窗玻璃上滑下的雨丝,带着颗颗饱满的痕迹。

维执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腰椎处时不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广垣和他的对话,一片混乱,杂乱无章。

骨裂?

他的腰,曾经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可他不记得了。

他甚至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伤的,也不知道那时的痛楚有多深......

他也不知道,广垣究竟有没有在那时照顾过他。

维执闭上眼,试图从脑海里去寻找某些模糊的片段。

然而,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被彻底抹去的记忆,没有任何痕迹。

他心中的疑问越发纠结,脑海像是一团乱麻,越来越难以理清。

就这么沉默中熬过了一天。窗外的天色由铅灰转为昏黑,这个问题在他脑中翻涌,直到......

心跳,突然失控了。

一股熟悉却更强烈的压迫感猛地袭上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住了心脏,瞬间剥夺了他的呼吸。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的节奏忽快忽慢,毫无规律。每一下心跳都沉重得让他无法承受,“震”得他肋骨生疼。

窒息感从胸腔深处席卷而来,空气一寸一寸地消失。

他吸不到一丝空气。喉咙里发出窒息时候的声响,那种感觉让他无法忍受,想要张口大口喘气,但喉咙被死死掐住,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哈……”

冷汗顺着鬓角流进他宽大的病号服衣领,胸腔里像是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慢慢割裂着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撕裂感。

不只是痛……

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瞬间流逝。

维执的手指颤抖着攥住病服的衣料,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想按住胸口的剧痛,可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力气一点点流失,他的指尖已经泛出紫色,连抬手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黑色的斑点在视线中不断扩散,耳边的雨声似乎越来越远,他感到自己逐渐从世界中剥离。

不行……他得拿药。

维执无力地伸手,想抓住床头柜上放着的药瓶。

可是,他的手指刚刚碰到药瓶,力气已经完全不支,药瓶猛地一震,在桌沿危险地摇晃了两下,滚落到床边,药丸发出细碎的滚动声。

他怔了一下,意识突然清晰了一些——自己已经没力气握住药瓶了。

……他撑不住了。

他想按下呼叫铃,向人求救,指尖离按钮只有寸余,可是身体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意识像是一层雾气笼罩着他,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啪——

维执的手猛地重重落回床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呼吸几乎停滞,嘴唇开始泛出青紫色。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

护工刚刚去取药,手里还拿着刚领回来的处方笺,屋内没人他也不放心,匆匆赶回来,一进来,看到病床上的维执时,手中的药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完全发紫,整个人被冷汗浸透,病号服后背湿了一大片,胸口起伏得极其微弱,手还无力地按在心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丁维执?!”

护工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一手扶住维执,让他稍微舒畅一些,手掌能感受到对方单薄身躯下的剧烈颤抖,另一只手迅速拿起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维执嘴里。

但维执已经没有力气吞咽了。

护工焦急地按下紧急呼叫铃。

片刻后,医生和护士飞速赶到,橡胶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很尖锐的声音,护士迅速调节氧气流量,将氧气罩扣在维执的脸上。

而维执……他的意识恍恍惚惚,这时又仿佛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他隐约听见针尖刺入药瓶橡胶塞,而后感到手背一阵锐痛,留置针的钢针穿透皮肤时真的很痛。他好像前天才拔掉留置针...

冰凉的药液涌入血管,连月来输液让他的血管十分脆弱,只是流动,就能带来蔓延整条胳膊的刺痛感。

另一边,他听到医生开始迅速指导抢救:“准备气管插管,血氧太低了!”

维执能感到有人抬起他的头,掰开他的下颌,接着在混沌中,感觉到一根硬质塑料管正强行通过他的喉咙,异物感让他本能地干呕,但虚弱的身体除了颤抖连反射推开的动作都做不到。

“心率还是起不来啊!”护士盯着监护仪喊道,同时将电极片重新贴在维执汗湿的胸口。

医生沉声道:“准备除颤吧。”

“所有人离开床单位!”

维执感到胸口被两片冰冷的金属紧紧压住。下一秒,电流贯穿全身的剧痛让他弓起背脊......

“继续心肺复苏!”另一个医生跪上床沿,双手交叠在他胸骨下方,开始有节奏地按压。每一次按压都让维执都能感受到自己肋骨发出几乎断裂的声响......

“肾上腺素1mg静推!”护士将针筒里的透明液体快速推入输液管......

......

半晌,飘飘忽忽的维执好像回到了身体里,因为他瞬间感受到身体各处剧烈的疼痛以及喉咙里还插着那根讨厌的塑料管,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几欲作呕。

“丁维执,听得见我说话吗?”医生低声唤道,一边用小手电检查维执的瞳孔反射:“别抵抗,没关系的,试着深呼吸,跟着节奏来。”

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声音。

维执的意识淡淡地,他不想回应,只想晕过去算了,赶快结束痛苦,不过氧气的涌入终于让他稍微感到不那么窒息,虽然气管插管摩擦着喉部黏膜,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但胸口的痛稍稍缓解了一些。

然而,即便如此,他想晕也晕不成,只是狠狠皱起了眉头,心脏依旧沉重得像是被死死攥住,埋在手背的留置针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疼……更别提那令人麻木的腰部疼痛。

“加一组营养心肌的,还有镇静。”医生看着维执,将听诊器从耳畔摘下,转头对正在更换新的注射泵的护士说。

片刻后,透明的药液在软管里流淌进维执的身体里,镇静药物的作用下,飘在虚空中的维执终于渐渐觉得那些尖锐的疼痛开始变得遥远,转而重新沉入无梦的黑暗。

直到维执情况稳定下来,医生观察着他的情况,才想到问问护工因何引起——可护工同样摸不清为什么维执会突然发病,只能在一边无助地搓着双手。

众人作罢。

等护士重新给维执捋清监护的管线,又把有些歪了的血氧夹重新夹好在他青白的手指上时,病房里就只剩下机器运作的细微声音、输液泵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以及维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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