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杨玉环就带着吕諲去见李琩了。
那被弄晕的男子已经醒了,正在屋里大喊大叫,要小二放他出去。
小二不仅没理会他,还顺手给门多加了一个锁。
店长刻意选的没有窗户的房间。他们为他关上了门,也顺手堵住了窗。
门打开的瞬间,他立刻冲出门外,想要逃离,却被侍卫一个手刀直接打晕过去,继续他的昏迷。
吕諲带着他一起去了行宫。
在李琩的书房门口,杨玉环直接自然而然地和吕諲一同进屋,跨过门槛时毫无犹豫,就好像已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吕諲也没有提想要自己一个人进去。
杨玉环是故意这样的,她在观察吕諲的反应。
杨玉环知道,这代表吕諲认可自己了。
自己也算是救了吕諲,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往乐观了想,等吕諲完成任务回到江陵,自己在江陵也是有人脉的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更好了。
他们走进书房,那个昏迷的男子躺在门口,脖子上还架着侍卫的刀。
吕諲不仅呈上了盛王的信,还呈上了那一封试图掉包的假信。
杨玉环并不认识李琦的字迹,而李琩看着这封信更觉得心惊胆战——
连李琦的印章都有,笔记也模仿的极像。
只能说明,李琦身边有安禄山的眼线。
“吕大人,你在盛王身边,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合住了两封信,叠在一起,问道。
吕諲:“殿下,微臣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回去后定会细细彻查,找出这奸细。”
李琩:“等你回去定要小心,可能他们还会再次行动,偷走你的信件,传一封假信给盛王。”
如果他们两方的信件都被篡改,有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乱世,真是人人八百个心眼。
正说着,门外的侍卫突然大喊:“大人,他服毒自尽了!”
吕諲立刻推开门冲了出去。
“梁听寒,怎么回事?”
他有些着急,掐了掐那人的人中,确定他已经没有气息后叹了口气。还说要留个活口问问呢......他想。
侍卫的名字,叫梁听寒。
“刚才我们都没发现他醒了,突然一低头才发现他已经把毒药吞了。”
“罢了,”李琩也跟着走了出来,“你在江陵抓到人后,问出消息再告诉本王。”
下人们把他的尸体拖了出去,几人又回到了屋内继续讨论。
“殿下,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杨玉环提出了她的计划。
“郭子仪与李光弼此时正在河北镇御敌,可让他们留一部分人继续与史思明作战,其余人同安禄山演一出戏。”
她说着,走到了地图前。
“河内郡,北抵高平郡,东为汲郡与邺郡,南临黄河,黄河下便是武牢关。高平郡依旧在我们手中,上党节度使程千里此时正在高平郡附近。可让他带兵南下,去河内郡附近,佯装进攻,让他们以为我们中了计,正在河内郡以北整顿军队。”
“让他想办法虚张声势,让燕军以为我们有大量兵马。汲郡与河内郡接壤,南有王屋山、中条山、崤山,从虎牢关调兵动作较慢,于是大概率会选择从汲郡调兵。此时是汲郡最为空虚的时候。”
“让李光弼突袭汲郡,一夜之间拿下汲郡。然后汲郡以北的邺郡就成了一个孤城,被包围在我们的势力中央,派周围的将领围攻邺郡,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吕諲附和道:“娘娘果然深谋远虑。只是,此计关键在于李光弼能否迅速拿下汲郡。若汲郡久攻不下,燕军反应过来,恐怕难以攻城。”
杨玉环:“李光弼是大唐名将,用兵如神。只要他行动迅速,汲郡必能一举拿下。况且,我们还有程千里在高平郡虚张声势,牵制燕军主力。此计成功的可能性极大。若是出现其他变故,灵活行事即可。”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否可命郭子仪率军攻打长安?”她知道,长安城过段时间会发生内乱,民众们自发反击燕军的残暴统治。
这才是里应外合的好机会。
只是,总不能跟李琩说自己能预知未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提出这个意见。
“本王会考虑的。”李琩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殿下,”杨玉环突然抬头望向李琩。
“近些日子有许多人来投军,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李泌可否为我们所用?”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李泌应该不会来。
一直以来,李泌作为待诏翰林,供奉东宫,太子李亨对他尤为尊重与优待,李泌也与李亨交好。
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当初李泌会去李亨身边,会帮他一起平定叛乱,再帮他坐稳江山。
而如今李亨正是被自己赶尽杀绝的。
李泌应该依旧在颍阳藏着吧。
“不知道,不如你去找他问问?本王听闻他已经归隐山林,但不知具体是在哪里。”
他是在把自己支开吗?杨玉环想。
等自己把他带出来,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到前线了。
而且,杨玉环能猜得到李琩其实并不是很期待李泌加入自己,毕竟他是太子阵容的,保不齐来了之后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只是,他的确是贤臣,若是能为己方所用,的确会得到许多谋略。
而且太子都已经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的势力也被彻底击垮,他再想效忠太子又有什么用?
若是求同存异,必然是最好的结局。
但最大的问题是,可能自己根本找不到他。
在偌大的颍阳里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
杨玉环心中虽闪过被支开的疑惑,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殿下既然信得过我,那玉环便去试一试。虽说这一路山高林密,寻找李泌先生或许艰难,但为了寻得人才,再苦再累也值得。”
李琩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有劳娘娘了。此去山林,路途艰险,一定要多加小心,本王静候娘娘的好消息。”
吕諲在一旁拱手道:“娘娘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吕某定当全力协助。”
杨玉环回以感激的目光,“多谢吕大人,待我归来,再与二位一同商讨破敌大计。”
过了一会,李琩就让呂諲先行离开了,杨玉环还留在屋内。
李琩坐在座位前上下打量着杨玉环,比当初呂諲大量她时的表情多了几分敌意。
“贵妃娘娘,”他顿了顿,“当时你说会助我一臂之力,而你只是想看看长安的月亮。”
“难道我没帮你?”杨玉环挑眉。
她这话也没说错。
这么长一段时间,虽然她为了更大机会掌握战局,获得参与讨论的资格,会思考着往李琩身边塞间谍,会有意无意地与其他将士交好,但是她的目的一直都是帮他平叛。
尽管她有时会感叹一下“有权真的很好”,但也没有做出真正危害李琩权力的事情,也并不打算去做,只是在他身边当一个能提意见的助手。
她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提意见。
但是若是李琩执意与自己过不去……
那她可就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了。
杨玉环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她本意是不想把李唐朝廷搅得天翻地覆的,希望李琩能对自己好一些——毕竟,她的第一要务还是得让自己好好活着。
如果威胁到她,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就像当初,哪怕捅自己一刀,都得把李亨扳下台去。
“但你私下与多位将士来往密切,有意无意拉拢江采芹,时时找韦谔,高适等人私会,如今又让呂諲欠了你人情。你的目的真的只是去看看长安的月亮吗?”他问。
杨玉环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下,您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我与将士们来往,不过是关心战事,多了解些前线的情况,好为您出谋划策。他们皆是有才之士,我与他们探讨学问、时事,也是希望能汲取更多智慧,怎么就成了拉拢呢?”
她款款向前走了两步,眼神坦然地直视李琩,“至于吕諲,不过是机缘巧合帮了他一把,人情之事,他若念着,日后或许能在江陵有所照应,这于我们的大业又有何坏处?我杨玉环虽说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如今局势严峻。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殿下,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
李琩紧盯着杨玉环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一丝破绽,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只有那如秋水般平静的目光。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希望贵妃娘娘所言属实,本王如今将诸多希望都寄托在你这奇思妙想上,可别让我失望。”
杨玉环微微欠身,仪态优雅,“殿下放心,玉环定当竭尽全力。只是此番去寻李泌,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还望殿下在我离开期间,万事小心。”
杨玉环点头应下,退了出去。
她打算,等培育好那些小姑娘,等大军开始出发去前线,她也出发去颍阳寻人。
虽然不知道李泌住在哪里,但是……
乐观点,见人就问,总有办法。
再隐居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吧?
毕竟自己从历史书里知道,他人在颍阳,已经比别人领先了好多了。
她知此次前往山林寻李泌,不仅路途艰辛,还充满未知。
李泌是否愿意出山相助,还是个未知数。
曾经的她,哪怕是进山里都是跟着旅游团走铺好的路。
从来没有这样进过山。
在军队起身前往前线的同时,杨玉环也背上行囊,带上单术维,云裳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