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领着他们去了客房,却把程昌胤和姜文珠分开了两个屋子。
一个方正的木质双层建筑被分成多个房间,他们的客房就在二楼。
当姜文珠询问原因时,那些下人客气地解释说双人客房在修缮,暂时不能使用。姜文珠又问,为何她与程昌胤不能住自己原本的房间,下人又搪塞她说那个房间也在修缮,过几日就能完成。
杨玉环和曲儿则分开在姜文珠旁边的两个房间中。
杨玉环来之前本以为需要和当时的云裳一样打地铺了,如今对于自己有一张床十分满意。
夜深人静时,但他们四个人并没有好好休息,而是继续分头刺探情报。
曲儿留在屋里关注动向,程昌胤去军中摸清楚他们的夜晚守卫分布,至于姜文珠和杨玉环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避开了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姜立身的卧房门前。
姜文珠轻轻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出房间内的轮廓。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们向前走去,地上似乎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脚踏在地上有些打滑。
杨玉环闻到这里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她活了两辈子,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浓的药味,这味道刺鼻到甚至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故意调出的味道。
而离都尉越近,越有一股恶臭冲进鼻腔。
突然,杨玉环耳边传来了苍蝇的嗡嗡声。夜深人静的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但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面前的姜立身——
他的胸口被一大片血水染得殷红,在惨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见他的面色苍白发黑。夏天的炎热让他的尸体已经恶臭腐烂,虫子在他的胸口蠕动。
药草的味道要掩盖的,是尸臭。
姜文珠已经捂着嘴,开始小声地哭起来。
“父亲……”姜文珠的声音颤抖着,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的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却被杨玉环一把扶住。
“我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父亲是唯一的亲人了……”
“文珠,冷静点。”杨玉环低声说道,尽管她的声音也有些发抖。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拉着姜文珠就往外跑。
“程将军刚去打探关内军队的情况了,等会我们与他汇合后,就跑。”杨玉环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让自己理智地思考着:“这里有没有能象征他命令的东西?”
杨玉环迅速环顾四周,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她知道,姜立身作为都尉,一定有一些象征他身份和命令的信物或印信。
姜文珠强忍着悲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游移,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父亲的书桌……他有一个暗格,有一个备用的令牌。”
杨玉环点了点头,迅速拉着姜文珠来到书桌前。书桌上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整理过了。姜文珠伸手在书桌下方摸索,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她轻轻一按,书桌的侧面弹出了一个暗格。
同时,姜文珠注意到,父亲的书桌上摆着一封未寄出的信件,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那是父亲得知了战乱后,在关心她的安危。姜文珠摩挲着那信件,再也阻挡不住眼中的眼泪。仿佛这冰冷的纸上有父亲指尖余温。
“带上信,我们快撤。”杨玉环催促着。于是,姜文珠迅速收好了信,她们在阴影中匍匐,姜文珠忍着眼角的泪水带领杨玉环找着回客房的路。
在一个拐弯处,杨玉环突然扯了姜文珠一下。她似乎在寂静的月色里,听到了窸窣的脚步,轻轻敲击着平静的夜。
“等等,有人。”她压着声音,用力把姜文珠往后拉。
两人躲在墙角,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
“客房钥匙在你这吗?”是那个长脸将领的声音。
“在的,大人。”
“去锁住姜文珠和那两个侍女的房间,不要被她们发现。”
“那程将军呢?”
“不用管他,小心不要惊醒他。”
杨玉环紧紧攥着姜文珠的手,手心已满是冷汗。两道不同的脚步声向着两个方向逐渐远去,待身后彻底没了声音,她们从墙角挪开。
“多亏我们出来了,不然就被锁在里边了”刚说到这里,姜文珠突然激动地捏了一下杨玉环的手,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曲儿!曲儿还在!”
“他为什么要锁住我们?”姜文珠问道。
“大概是怕我们反悔,回到军中出卖内部消息,用你来要挟程昌胤,逼他谋反。”
在她听到他们要锁门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姜文珠咬着下唇,眼中满是不甘与焦急:“那我们不能不管曲儿,她是为了帮我才身陷险境。”
“单凭我们救不了她,我们想办法找程昌胤!他的房间还没锁,去他房中躲起来,等他回来。”
两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再遇到巡逻的士兵。月光透过身旁错落的建筑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们在光影交错中穿梭,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
制胜关中各建筑建的错落杂乱,他们七拐八拐半天才找到客房的那一座楼。
就在他们准备进去时,身后有人喊住了他们。
是一个守卫。
守卫的目光在姜文珠和杨玉环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对她们深夜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映照出他脸上的警惕。
他向姜文珠行了个礼,问:“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
杨玉环与姜文珠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看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被锁住的消息,只是在礼节性的询问,才缓了一口气。姜文珠努力保持镇定,答到:
“没事,我就是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你继续巡逻吧。”
“既然如此,属下护送小姐回房吧。”守卫说着,向前迈了一步,示意她们跟上。
姜文珠和杨玉环对视一眼,心中暗暗焦急。若是让守卫护送她们回房,必然会发现房门被锁,到时候她们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不必了。”姜文珠冷冷地说道,“我们自己认得路。你继续巡逻吧,别耽误了正事,我上午可是听副将说这里近日不怎么太平。”
守卫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点了点头:“那小姐小心,属下告退。”
她们回到客房,果真已经打不开卧房的门了。
直到她们敲门时,曲儿才知道自己被锁在里面了。姜文珠使劲浑身力气拉着曲儿的门,试图把它拉开,但门被紧紧地禁锢着。
见扯不开门,她们只能躲在程昌胤的房间里等他回来。
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程昌胤的归来。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出两人紧张的面容。
姜文珠的手心已经沁满了冷汗,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逐渐消磨着姜文珠的勇气,她蹲在地上无助地发起了呆。
杨玉环紧紧握住姜文珠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程将军就快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是程昌胤。
“你们这么快就打探完了?”程昌胤压低声音,问道。
他似乎发现姜文珠的状态不太对,立刻蹲下搂住了她的肩膀。“发生了什么?”
“他们杀了父亲。我们回来时发现被锁在外面了,曲儿还被关在房间里。他们想用我们威胁你,逼你谋反。”
程昌胤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迅速关上门,低声说道:“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兵力分布,他们告诉我们的消息并不属实,关内兵力虽然大于我们,但远不足他们报的数目。”
“他们对都尉的死秘而不宣,应该守卫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拿到了都尉的令牌,依靠姜文珠的身份应该能出得去。先去救曲儿!”
程昌胤听罢,举起他的斧头,就开门往曲儿门前走去。他本就长相凶狠,此刻眉头紧锁,满脸的肃杀之气。知道的明白他在砍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杀几世仇人。
几步来到曲儿房门前,他双腿微微分开,扎稳马步,双手高高举起斧头,动作极快地挥了下去。“哐当”一声巨响,木屑飞溅,门锁剧烈摇晃,却并未断裂。
程昌胤咬了咬牙,再次发力,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犹如紧绷的绳索。他大喝一声,斧头再次落下,这一次,伴随着一声脆响,门锁终于不堪重负,被生生劈开。
门缓缓打开,屋内的曲儿又惊又喜,眼中泛起泪光。程昌胤将斧头随手一扔,急切地说:“曲儿,快出来!”
曲儿立刻跑到了姜文珠身边,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大概是在门里害怕得哭过吧。“小姐,曲儿要被吓死了。”
“先不要说了,我们要赶紧出去。先去马房找我们的马车”姜文珠说。
“马车怕是行动太慢,不知娘娘可会骑马?”
杨玉环一愣。
历史上的杨玉环确实是会骑马的,但是她……她一个现代人哪里接触过马术?
姜文珠看她迟迟没回答,说:“娘娘,没关系的,我会。父亲教过我,我可以带着娘娘共骑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