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瑾宸踩着夜露回到府里。
人还没走近便远远看见他的书房门外站了一群人,忙碌了一天的闻人瑾宸揉揉胀痛的额头,非常烦躁。
苏芷柔从天幕刚沉下来的时候便等在这里。
夜越深风也越大,下面的人不是没有劝过让她会回去等,当苏芷柔执拗起来谁也挡不住。
再且,有了上次闻人瑾宸对春雨那一出杀鸡儆猴,哪怕书房就在眼前苏芷柔也不敢硬闯进去,所以,风大起来的时候,苏芷柔就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随行伺候她的下人们也自觉围成人墙,为这尊贵的太子妃挡住烈烈寒风。
站得腿都麻了的苏芷柔看见远远走过来的闻人瑾宸,眼镜一亮,待闻人瑾宸有近,苏芷柔挪动有些发麻的腿想过去行礼。
不知站了多久的腿突然被使用,一下子没用上力气,一个踉跄就教苏芷柔往闻人瑾宸的方向倒去。
早知这女人没安好心的闻人瑾宸闪身一躲,避开了苏芷柔算计好的角度。
随即在下人们的惊呼中厉声喝道:“还不快扶太子妃起来。”
苏芷柔知道闻人瑾宸不喜欢自己,但也没想到他会做的如此决绝,竟然在如此多人的眼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地上,想到这,苏芷柔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怨毒。
被闻人瑾宸厉喝的下人赶忙手忙脚乱的在苏芷柔完全触地前把她扶起来。
站起身的一瞬间,苏芷柔整理好面部表情,待她站稳又是一位端庄得体的太子妃。
苏芷柔看着闻人瑾宸羞赫道:“让殿下见笑了,今日炖了汤,想着送来与殿下尝尝,怪我一时见到殿下一时心急没站稳,差点误伤殿下。”
闻人瑾宸没有空看着人演戏,因此语气也没有隐藏:“既然太子妃站都站不稳了,这几日就不要来孤面前晃悠了。”
苏芷柔闻言,藏在披风里的纤手死死绞住手帕,脸上却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妾知道了,只是这汤……”
闻人瑾宸看了眼苏芷柔身后捧着食盒的侍女,并不感兴趣得移开了视线:“太子妃等孤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汤,怕是已经凉了。”
苏芷柔娇笑:“这是妾新得的食盒,只要里面放入足够的碳火便可使里面的东西一直保温,并且食盒外面的木材也不会被点燃。”
闻人瑾宸的视线再次看向那捧着食盒的侍女,仔细看去,那侍女的手隐隐在颤抖。
闻人瑾宸给跟着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立即上前接下那烫人的食盒。
闻人瑾宸:“汤孤收下了,太子妃回吧。”
说罢便抬脚准备进书房去。
可等了一晚上的苏芷柔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见到人就如此轻松放走了,那她指甲里辛苦求来的东西该如何处理?寻下一次机会吗?
就刚才闻人瑾宸能任由她摔倒的姿态来看,下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
苏芷柔眼眸一暗,拦住了进门的闻人瑾宸。
闻人瑾宸漆黑的眼眸此时冰霜非常,苏芷柔顶着压迫,娇弱的露出脆弱的后颈,细声细语道:“妾还有一事想问问殿下。”
“殿下可有再纳妃的打算?”
苏芷柔在闻人瑾宸打算拍死她前急急地把话说完。
闻人瑾宸沉默地看了一眼苏芷柔,冷声道:“明日去宫里请教习嬷嬷来再给太子妃讲讲礼仪。”
已经跟过来的庞总管领命。
说了半天指甲里的东西没沾上闻人瑾宸的衣袍就算了,还突然要重新学习礼仪,苏芷柔有些不甘心,顿时不顾闻人瑾宸的冷脸就想去扯他的衣袖。
闻人瑾宸余光瞥见苏芷柔的动作,刚想挥掉,苏芷柔不知为何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闻人瑾宸不欲探究苏芷柔背后意义,见她如此识相,便不再逗留,进了书房。
苏芷柔本想着冒着被闻人瑾宸挥倒的风险也要把药末撒在闻人瑾宸身上,结果不知哪来的一阵风,指甲上粉末跟着风被带到闻人瑾宸衣袍上。
不管方式怎么样,事儿做成了就好,所以苏芷柔非常利索的收回手。
闻人瑾宸一进了书房,就把外袍脱了。
“拿去烧了。”
闻人瑾宸表情淡漠,庞总管不告诉触太子爷的眉头,抱着靛蓝的衣袍连忙退了出去。
闻人瑾宸对于接触过了苏芷柔这件事十分警惕,但是有时人就是这样,要不就不倒霉要不就是倒霉死。
想到衣袍上可能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想到了把衣袍拿去烧了,但是开着的窗户吹进了一阵风,衣袍落下的粉末再次沾在了闻人瑾宸新换的袍子上。
室内碳火把冰冷的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好闻的熏香袅袅升起。
闻人瑾宸边看文书边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冷茶,依旧燥热难买。
闻人瑾宸想起什么,叫来庞总管。
庞总管一进来就看见面色潮红的闻人瑾宸,好好堆放的文书此时都被丢在了一边。
闻人瑾宸声音暗哑问:“熏香可有经过他人手?”
庞总管回答:“没有,都是我一手操办。”
闻人瑾宸定定的盯着下面的庞总管,脸色喜怒不变,虽然没做亏心事,但是闻人瑾宸的目光太具有压迫力,这让庞总管后背不不禁有些汗湿。
见庞总管确实没在说谎,闻人瑾宸慑人的目光一收,往后一靠,道:“去请太医吧,就说孤被人陷害,难以人道了。”
难……难以人道?!!
庞总管蓦然抬头,骇然看向高位的人。
闻人瑾宸半个身子隐在暗处,轻笑出声:“愣着干什么?难道说庞总管希望孤真的不举?”
落了钥的宫门被太子的管家拿着令牌着急忙慌的砸开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被叫走了。
东宫动静不小,瞒不住本就留意东宫动静的人。
苏芷柔亲眼见那粉末附着在了闻人瑾宸的衣袍上,按照给药她的人的说法,不出一炷香药效必定显现。
可这一炷香早已经燃尽,书房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苏芷柔打算就此放弃时,前院传来极大动静。
苏芷柔一把抓住侍女的手,抑制不住的兴奋:“怎么回事?”
侍女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无法回答苏芷柔的问题,苏芷柔也不计较,扶了扶头饰,带上侍女打算去看看。
没等她们出了院门,一队带刀侍卫就闯进来了。
“干什么!这是太子妃的院子!你们这是反了天!”
侍女厉声怒骂。
侍卫头头:“殿下怀疑太子妃参与了投毒,命我们来带太子妃过去一趟。”
苏芷柔惊慌失措,努力稳住表情:“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侍卫铁面无私:“请太子妃和我们走一趟!”
在那天看见闻人瑾宸温柔神情后,忽然升起一丝希望的的苏芷柔在此刻再次验证了,那满腔柔情只属于一人,他人别说染指了,想也是妄想。
苏芷柔突然就淡定了,起身理理衣裳,没有了刚才慌神的样子,端庄从容的跟着这群侍卫离开。
西河城。
把人骗出来了的甘棠忽悠着人跟她走。
哪怕甘棠已经将来意与少女说了明白,但对于这个用小池把自己骗出来,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的女子少女依旧保持着警惕。
甘棠带路走在最前面,少女在后面跟着,离她十余步远,甘棠余光瞥见少女犹如亮起利爪的小豹子的模样,有些好笑。
少女的家人应该是教过少女出门在外应该有些防范意识,但教的不多,不然也不能就这样跟着她走了。
“师姐!”
江闻昔带着享启轩远远赶来。
向启轩腿上还挂着一个装饰物。
一路上都非常警惕的少女见又来了两个陌生人,有些炸毛,转身就要跑,却被向启轩腿上的挂件叫住了。
“姐姐!我带人来救你了!”
是兢兢业业给自己送了许久吃食的小池的声音。
待三人走近,甘棠先是无语地盯了一下挂在腿上的小池,然后又无奈看了眼实在不会带小孩的师妹,道:“救?”
江闻昔挠挠头和甘棠解释了一番。
一直跟在后面的少女此时急促上前,手拉起小池的手腕子搭脉,指尖下的脉搏活泼有力,初初看来并未被下了药。
而后少女有检查了小池其他地方,也并无异状,顿时放下心来。
那女子说话还算可信两分。
甘棠对于少女防贼一样的态度十分理解,甚至在看见少女借着检查的动作将小池身上沾着的东西抚开也当做没看见。
毕竟她一开始也只是借着小池找人,现在人找到了,沾着的一抹香被弄掉就弄掉吧。
“姑娘这回可是能信我了?”
甘棠友好表示了善意,但少女依旧将信将疑。
少女眼眸一转,轻笑:“那姐姐说的事,我便尽量一试,可惜……”
少女未尽之语明显还有其他要求,甘棠也顺着她的话问道:“姑娘大可提来,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尽量满足!”
少女摊摊手,表示十分可惜:“只是不止你们找我,还有一队人马,我之前就是在躲他们,现在我出来了,想必他们也收到了消息,怕是你们抢不过呢!”
少女笑得十分挑衅。
默不作声的江闻昔闻言,眼眸一暗,手指蠢蠢欲动,旁边的甘棠边笑边按住人。
甘棠:“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姑娘和我们先走一步吧?免得到时牵连无辜之人。”
甘棠的视线若有若无扫过懵然的小池,少女脚步一转,就小挡住了甘棠的视线?
少女甜笑着点头:“那走吧!不然天该黑了。”
说完率先走在前头领路。
不知少女的话是真是假,但甘棠和江闻昔都愿意赌那一个万一,所以即刻回去将行李一手,带着人打算和向启轩先到西河城再做打算。
少女不会骑马,也为了防止她半路起坏心思,所以甘棠与她共骑。
由于向启轩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就她们三人先前往西河。
“哎哟哎哟!”
才走一半,少女便痛呼起来。
甘棠停下马,挑眉看着即将作妖的人,道:“怎么了?”
少女眼眸含着盈盈水光,道:“大腿磨破了......”
甘棠轻叹,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还是停下休息休息。
这时,少女又道:“我、人有三急!”
说完不等甘棠说什么,便十分识趣地拽着江闻昔与她一起进去了小树林。
江闻昔抱着刀背对着,警觉着四周。
“嘿!”
江闻昔听见都动静疑惑回头,之间一根闪着银光地细长地银针飞射过来,江闻昔早有预料地闪身躲开。
但这银针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要提妨的是后面顺着风向撒过来的不知其效用的粉末。
江闻昔侧身闪开,同时矮身掩住口鼻,想以此来避开。
可惜,江闻昔试算了,这粉末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她口鼻去的。
茱萸磨成的粉末,辛香刺激,气味浓烈。
在察觉粉末是冲着自己眼睛来的那刹那间,江闻昔急忙闭上双眼,而也在这一瞬间,少女趁机跑路。
待江闻昔再恢复视线时,哪里还有什么人。
空无一人的林地里,杂草丛生。
微风拂过,轻盈的草叶随风而动,刚被人踏过的痕迹也随之聊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