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了!”
这是今年最后一趟出海的船,巨大的白艚满载着货物在寒冬来临前从榕城出发,来年春天的时候又满载着或许回来,耗时大概半年时间,也带来了令人心动的利益。
江闻昔不知从那个人嘴里听说了这趟船的事,想起自己和方婉晴开的胭脂铺子或许可以走一走这海路。
这不中秋一过,待了几天又马不停蹄去找方婉晴商量这件事。
从之前不让下山都能想法设法偷跑可以看出,江闻昔是个不听劝的。
没办法,林南松他们只好放人,甘棠也顺便把江闻昔消耗完的药给补充上。
江闻昔得到消息时时间上已经有点来不及了,没空想太多的江闻昔火速出发,顺便在山下带上回去复命又赶了回来的吴江和新派来的另外一名女子,叫丁离。
三人一路飞驰,到京城时已经天黑,但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消耗的江闻昔还是连夜敲开了方府大门,与方婉晴见了一面,浅浅休息一会儿,天不亮又带着打包好的胭脂又出发了。
来去太过匆促,但江闻昔也没忘记知会闻人瑾宸一声,写了信,交代了事情就由方婉晴亲手转交。
临走前特别嘱咐,要等她至少走了两三天后再转交。
所以,当闻人瑾宸收到江闻昔的信时,已经过去三天了。
按照江闻昔的嘱咐,方婉晴提前递了帖子,用步斐然的名义约了闻人瑾宸在缘客来见面。
闻人瑾宸受邀来到缘客来,他面前坐便是方婉晴。
闻人瑾宸垂眸,没有去拿帝递过来的信件,哑声道:“她回来了却不来找我?”
方婉晴再次无奈替她那火急火燎的妹妹解释:“没有停留太久,她说她要出海,来不及和你见面了。”
闻人瑾宸眼皮子聋拉着,嘴里说出来的话透露着一股子酸气:“来不及见我,却有时间去找你,挺好。”
方婉晴真的不是很想理这个好似听不懂话的人,又耐着性子再解释了一次:“阿昔是来找我拿胭脂的!”
其实江闻昔一进京,闻人瑾宸便收到了消息,本想着更深露重,让人好好休息再见面也不迟,谁能想到江闻昔不按透露出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再收到江闻昔离开的消息时,人已经离开许久,追也追不上了。
闻人瑾宸食指轻点信件,脸色喜怒难分,轻声道:“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方婉晴摇摇头:“归期不定,或许明天春天吧!”
闻人瑾宸唇间漏出一丝笑音,好一个归期不定。
紧赶慢赶可算在开船前赶到江闻昔上了船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早早见孙大哥提前帮留了位置,不然就算赶上了,也上不了船。
孙大哥就是那天方婉晴帮着送东西过来的其中一名大汉,这海船就是从他哪里听说的,也是走他的关系硬是把江闻昔塞了进来。
“姑娘拿好,这是你们的牌子!”
一老者递过三块木牌。
木牌的作用不大,无外乎是确认人数,以防有人接着这商船偷渡。
江闻昔三人收下木牌,打算先去自己的房里休整休整。
商船很大,间隔了为数不多的单人或者双人间,当然,价格也不菲,如若嫌贵,也可以和大家一起挤大通铺,就是味道会不太好闻。
当时拜托孙大哥时,江闻昔就一掷千金说什么都要了两间房,本来打算白忠和吴江一间,自己一间,现在白忠没来换成了丁离,但也大差不差。
江闻昔把其中一间房分给吴江,吴江却不愿意要。
吴江:“姑娘,我和他们挤一挤就好了,不必如此破费。”
江闻昔哪里给他拒绝:“钱给了,不休白不休,再说了,出门在外吃都吃不好了,住好点怎么了?给你就是给你了!手收着!”
说完就转身回房,留下吴江和丁离面面相觑。
没过一会儿,丁离也走了,吴江无奈只好收下了。
江闻昔坐过船,但没做过这么久的船。
一开始哪几日还什么都新鲜,天天吃着鱼虾还感叹要是拿去卖不知能赚多少钱。
到了第十天,江闻昔顶不住了。
出海经验并不丰富的三人并没有如同那些多次出海的船手商贾一样,准备够足够丰富的可以储存的粮食。
比如,晒干了的菜叶子,或者萝卜条,又或者干果,这些他们一样都没有。
并且,很不幸的是,他们三个在第十一天的时候,终于都晕船了!
江闻昔已经好几天没有踩实在地上了,晚上躺在床上都感觉像是被海浪高高抛起又落下一样,浮沉着。
三人间,丁离的状态还好一些,或许是跟小时候在渔船长大的缘故有关。
“姑娘,来,喝些水。”
丁离扶起昏沉的江闻昔,喂了些淡水下去。
缓了缓,江闻昔忍下突如其来的恶心,问:“阿离,吴江那边怎么样了?”
丁离如实道:“吴哥那边好些了,今天能出门了。”
能出门了?
江闻昔闻言十分羡慕。
这时,海浪突然有大了起来,船随着浪花起伏被颠了起来,刚忍下的恶心一下子又鼓起头来,江闻昔连忙躺下去。
丁离扶着江闻昔躺好,顺道把打听来的消息和江闻昔可以说:“听船上的人说,明天船应该会靠岸补给,姑娘要不要下去看看?”
去!必须去!
江闻昔欲言,但又实在恶心,只好用手敲敲床板,表示自己非去不可的决心。
丁离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发现江姑娘其实大多时候也都是小孩性子,有时候虽然看起来很稳重可靠,但若是仔细感受,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像个稚子一样一目了然。
第二天,商船果然如同丁离所说那样,靠岸了。
十多天没有扎扎实实踏上土地的江闻昔双腿一靠近陆地,就舒服地感叹:这才是腿应该站的地方!
或许这里经常有船来补给,所以港口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下船前江闻昔他们便打听过了,他们国家的货币一样可以在这里流通,因为这里与他们国家有一个通商条约。
还愁着万一没钱买东西的江闻昔一下子放下了三分之二的心。
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因为他们经验不足,尽管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他们无从下手,因为感觉每一样他们都需要,毫无头绪的江闻昔让吴江和丁离分头行动,自己也看看能买些什么。
待两人离开后,江闻昔先是视线环顾四周,思索他们的必需品里应该有什么,忽然看见他们前面有一位十分眼熟的看着正在买东西。
江闻昔灵光乍现,对呀,他们不知道,这位看着长期出海的老者肯定知道,跟着他拿买错不了。
于是江闻昔跟着老者,隔着一个摊子,仔细记下老者买的物品,老者买完后她就迅速上去,把老者刚才买过的再买一遍。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三次就是故意了。
别看老者年纪大了,但眼神可好了,江闻昔第二次学他,他便有所察觉了。
然后老者站在了一个卖瓷碗的摊贩前,蹲下仔细打量那些瓷碗,一直跟着他买东西的江闻昔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老者要买这瓷碗做什么。
好在,老者只是看看,没一会儿边离开走向下一个摊子了。
跟着他的江闻昔也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老者应该发现了她这个“应声虫”。
江闻昔耳尖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办法,她没经验,只能“借鉴”一下别人的经验了。
没一会儿,老者买完了便要回船上,江闻昔也连忙跟上。
还没走几步,老者又停下,转身回头看了眼一直跟着他的小姑娘,指了指那摆在旁边的青绿的果子。
江闻昔明白,那是让她买一些的意思,但是不明白的是,这青绿嗯果子一眼看去便知是酸涩未熟的,买来有什么用呢?
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江闻昔还是买了一些果子,然后走在港口等了等吴江和丁离,三人汇合后才一起登船。
在海上的第十五天,江闻昔总算适应了这波涛起伏的海年面,终于可以出来在甲板上晒晒太阳了。
一望无际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江闻昔站在甲板上,闻着海风吹来的腥味,已经毫无反应,毕竟她自己已经腌入味了。
“小姑娘从未出过海吧?”
是那日江闻昔亦步亦趋跟着买东西的老者,此时他正带着草帽,架着杆子在钓鱼。
确实躺了好几天的江闻昔有些窘迫,但没一会儿那点窘迫就被自己自我安慰掉了。
江闻昔凑过去,蹲在旁边也跟着老者盯着鱼竿:“这是第一次!”
老者瞥了一眼她,轻哼:“看也知道!”
老者说话的语气不算太好,但江闻昔不在意,打听道:“先生此去是卖些什么东西?”
哪有人一上来就打听这些的,老者看都不想看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女娃。
但没关系,老者不说话江闻昔就自己找事情做。
因为太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江闻昔就干脆原地坐下,打起坐来。
没想到江闻昔问了一句后就不再问了,反而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太阳,老者有些气闷,哼哼出声。
江闻昔听见了,但她无动于衷。
笑话,这种死要面子的倔老头她又不是没见过,还得要先晾上一晾,不然不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