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连见老狐狸死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去见了阎王,吓的面如土色,尿了裤子。
柳湘莲嗤的冷笑一声。
众人见有情脂粉铺说没就没,引为奇观,将方连,死掉的老狐狸,柳湘莲还有悟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呀,哪来的狐狸?”
“好好的铺子怎的凭空消失了?”
“这不是那骚哄哄的老板娘吗?怎么鼻青脸肿,味道也骚哄哄的?”
“……”
悟空将狐狸头撕扯下来,拎着血淋淋的头走到方连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将狐狸头举到他面前。
“想活命的话,俺问什么,你答什么。”悟空居高临下的看他。
“爷爷您问,小人一定知无不答!”方连跪在他面前。
“那狐狸精为何要炼美人醉,你们是怎样炼美人醉的?!”悟空问道。
“这……”方连有些为难。
“快说,不然……”柳湘莲举了举拳头。
“是,是,小人说便是。”
“小人从小生的白嫩,家母是戏子,见小人貌柔身段娆,常给小人穿旦角服,教小人唱曲,那妲己褒姒,小人都扮过……”
方连摸摸脸,虽然被柳湘莲暴打一顿,没了假胸假屁股,但他相貌清秀,身段风流,嘴角淌血依旧风情万种。
“后来我们戏班去了刘员外家,刘员外身体差,刘娘子喜看戏,十分喜爱我唱戏,她以为我是女子,唱戏之余,常请我一同做女工,完了赏我点茶钱……”
“刘员外一把年纪,没想到那刘娘子却颇有姿色,一日她贴身丫鬟不在,我便……”
“我问你美人醉,你跟我讲生平?”悟空打断他。
“让他说!让他说!”
围观众人听的兴起,忽被悟空打断,闷的一肚子气。
“……”悟空翻了个白眼。
“道友,且让他讲清前因后果,也好处理他啊。”柳湘莲说道。
悟空无奈的咂咂嘴:“继续说吧。”
“事后刘娘子十分恼怒,再不见我,但她也不敢告诉旁人,这事儿算便宜我了……”
悟空轻叹一口气。人间对女子贞洁十分看重,若被人知道方连是男人,刘娘子曾委身于他,只怕刘娘子也难逃一死。
“我见这法子好用,后面看见谁家娘子姑娘美貌,都这么做,大概两三年,无一人敢说出去。”方连得意洋洋的笑出声。
柳湘莲一脚踢上去:“好好讲。”
方连收起笑脸,苦兮兮道:“小人这么乱来,合该今日遭报应。一年前三更我和个寡妇在小杨河边偷情,动情之时听到异声,耳边有怪笑声,我问那寡妇,寡妇却没听见半点声音,我心里害怕,草草了事就跑回家。”
“没想到当天晚上,做了怪梦。梦里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他看着慈祥,说的话却要人命哩,他让我第二天三更再去小杨河边,会有一株红草从水里来,只要我扯了那红草,便保我以后钱财美人都有。我听了害怕,拒绝了他。”
“那老头霎时变色,变成一个巨大的狐狸头,龇牙咧嘴恐吓我,说我若不依他,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男子,到时候苦主成群,我一定会被打死……”
“早知道这妖孽害人如饮水,我纵是死也不会扯那株草啊……”
原来,那狐妖修炼千年,最喜一个淫字,在人间为非作歹,祸害良家妇女,这妖孽尤擅调香粉。小张太子出游撞上,重伤狐妖,将他封印在小杨河底百余年。狐妖与方连乃同类,所以能托梦与他。
红草便是狐妖的封印,方连扯了红草,狐妖立刻脱离封印。
狐妖便化身有情脂粉铺,引妇人来此,以不同妇人的心头血制作不同的香粉,这香粉吸收美貌妇人的心血精神,能滋养妖孽修为。
丢了心头血的妇人,会精神萎靡,丢了魂似的迷上美人醉,时间长了,容易病倒,不及时医治便容易死亡。
“难怪呢!我娘子去年进过你家铺子,今年难产,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原来是你们这妖物干的!”一旁有个男人怒极,冲上来便要打他。
被柳湘莲拦下。
“让他讲完,或打或杀,都由得你。”
围观人群刚开始只是听故事,直到反应过来这铺子就在身边,家中或附近有不少妇人精神衰弱而亡,现在知道缘由,个个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爷爷,小人跟您如实相告,您可得保我一条命啊!”方连见群情激昂,拽着悟空小声说道。
“行,你继续讲。”悟空点点头。
听到悟空这么说,方连放下心,继续讲:“寻常妇人心头血制的香粉倒也罢了,狐妖两个月前制的一份香粉,那才叫绝品,可惜被个和尚拿走了。”
悟空心中一动。
支撑无间佛堂的除了宝钗的金簪,还有脂粉与眉笔,和尚拿走的香粉,莫不是清徳?
“什么绝品?什么和尚?”
“刚才二位爷爷闻的是取百名妇人心头血炼的香粉,香则香矣,醉则醉矣,算得珍品不算绝品,因为那百名妇人只是稍有几分颜色。两个月前,狐妖差我去了离京百里的污泥镇,他说那里有座红粉庙,观里的修道女子,那才是真绝色。”
方连勾起回忆,擦了一把快流出来的哈喇子。
“那座红粉庙其实叫武仙庙,但住持名为修道人,实则是个老鸨,她各处搜罗貌美女子,带她们出家为尼姑,带发修行,一身尼姑袍白天清心寡欲,晚上勾引男人,啧啧啧……其中有一女子,生的那叫一个美貌……”
“芙蓉面,冰雪肌,眉眼高视,带几分冷冽,身姿窈窕,黄土僧袍遮不住轮廓。听说曾是官家小姐,因父母早亡又体弱多病,这才出家当带发修行的尼姑。她曾寄宿在咱京城大观园里,后来贾家败落抄家,她竟被强人掳了,卖到烟花之地。”
听到大观园,悟空眉头一皱。他听黛玉提过大观园里的很多人,其中有一位叫妙玉,据黛玉说,她生性高傲,又美貌多才,性格有点小古怪,总的来说,算得人间仙子。
这么一位人间仙子,竟沦落成玩物?
“然后呢?”柳湘莲追问道。
“后来她被住持看中,带到红粉庙,算得庙里头牌喽。狐妖差我来,就是为她。我用美人醉迷晕她,正欲办事,没想到她突然起身,呆愣半晌,哀叹一句‘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然后大哭着一口咬断舌头……”
“吓得我趁她还有气,赶忙取了心头血,偷溜回来。”
“本以为这次带的是将死之人心头血,回来会受妖孽责骂,可妖孽却格外欢喜,他说这美人是仙子转世,曾高洁傲骨却又坠入□□,终于在最后找回自己。说这样的心头血可遇不可求,一定能炼出最完美的香粉。”
“妖孽炼了七天七夜,香粉刚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刚闻到就醉倒了。我昏睡了三天,一直在梦里沉醉,梦中看到一个白纱衣的女子,若隐若现,白纱时不时扫过我的脸,我却怎么都抓不到摸不着,那种猫爪挠心的感觉,实在要命……”
“后来,一个路过的小和尚偷偷跟妖孽说了几句话,妖孽就把这香粉给他了。”
“说了什么?”悟空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爷爷,小人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了,我没有害死一个人,最多……最多犯了个淫戒,罪不至死吧?”方连跪下连连磕头。
“嗯嗯嗯,不至死。”悟空点点头。
围观众人,有人娘子已死,有人家眷受辱,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把他打成肉酱。
“那……”方连恐惧的看周围的人。
“安心,俺会保你不死,安心挨打吧。”悟空打了个响指,一层薄薄的金光覆在他身上。
“各位父老乡亲,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俺老孙在这看着,绝不阻拦!”悟空冲众人喊道。
“你!”方连气极。
“俺老孙保着你的五脏六腑,你死不了的,但你做了恶事,总得受点皮肉之苦吧~”悟空笑道。
“我……我……不要啊!啊!!!”
方才的男人第一个冲出来,拎起砖头就砸在方连脑袋上,接着众人一拥而上,不管男的女的都冲上去,要么打一拳,要么踢两脚,或者吐几口。
刚开始方连还呼救几声,后面也没声了。
“道友,你不是要保住他的命?”柳湘莲问道。
“呵,他这样的淫邪之人,若让他被打死,那才便宜了他。俺用术法保住他三魂七魄五脏六腑,就算他被打成一滩稀泥,他也不会死。”悟空轻笑一声。
从天亮到天暗,方连被打成一滩肉酱,里层金光护着五脏六腑还在跳动,他眼没了,牙没了,鼻梁歪了,剩两个孔,勉强呼吸。
四肢,骨骼全都碎的不像样子,血淋淋的将半条路都染红。
但他还在呼吸。
活不算活,死又死不了,甚至想自杀,都自杀不了。
悟空蹲在他面前,找到残存的一只耳朵,这是他特意保下来的耳朵。
“看吧,你还活着,这是俺老孙对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