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棠再回罗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罗府的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整个府上都显得很热闹,
到处都是神采奕奕的面孔,到处都是阳光明媚的笑容。
除了那个现在大气不敢喘的小院子。
江远棠一进门,罗凌一下子就从藤椅上惊醒。
这是什么要命的血腥味。
罗凌说到底是个纯种的纨绔,小打小闹的经常有,动刀动剑的只在戏台上看过,更别说打架打到见血,他最多见过自己上火流的鼻血。
“坏了坏了,我的药,我的药!”罗凌第一时间去看藤椅旁边的小炉子,火有没有断,药有没有干,这可是保命的大事,自己怎么还真给睡着了。
“劳烦你先带我换身衣裳。”江远棠站在院子中央,见到罗凌的反应,没有继续往前走。
罗凌抬眼一看,好家伙,这一身踏雪寻梅的衣裳真是好看,如果这红梅不是血染成的,罗凌都要问问他这衣裳料子是哪儿买的,自己也去买一块回来了。
“稍等稍等。你,别睡了,起来看火。”经过一夜的相处,罗凌和小路子居然已经熟悉了起来。
小路子正盘腿坐在炉子边睡得香,被罗凌这么一叫,晃晃悠悠睁眼的功夫,差点失去平衡撞在面前的小炉子上。
“啊?怎么了?砍头了?”小路子一擦口水,迷迷瞪瞪的从地上站起来。
“看好炉子。”
罗凌伸了伸胳膊腿儿,来了不少精神,立马带着江远棠去了自己沐浴更衣的地方。
“将军,这里是我平日里用来沐浴的地方,你稍微等一等,我命人这就烧点热水过来,你洗一洗换身衣服。”罗凌还在热情介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我平日里常用的香薰,你也可以来一些——”
“这清水是做什么的?”江远棠手里拿着瓢,舀起旁边水桶的一瓢清水,“沐浴用的?”
“奥,那是沐浴用的,要是水温过热了,用来调温的。”
哗啦啦!
江远棠兜头就给自己淋了一瓢。
罗凌:!!!
罗凌对江远棠不算熟悉,只是从这人那人口中听过些传言,这人性子有些傲,仗着自己是老将军的儿子,就有些鼻孔看人,所以和皇城里的一些家世一般的纨绔玩儿不到一家子。
罗凌慢慢的也就信了传言,从心底里觉得这江远棠一定是傲的不要不要的,所以见面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抵触,心想着自己说话做事都不要出了纰漏,凭白的让江远棠看了笑话。
可是随着江远棠这一瓢又一瓢的凉水浇下去,罗凌心中对江远棠的成见似乎也被这凉水浇灭了不少。
湿漉漉的发贴在江远棠的脸上,一双微闭的双眼上,黑羽一样的睫毛在水珠和晨光的互相交映下翕动,让江远棠整个人身上的戾气都化成了这清澈冰冷的一瓢瓢凉水,落了地,入了土,消失不见。
别的不知道,但看江远棠为了给小侯爷出气,一夜不要命的折腾劲儿,这江远棠对小侯爷的情谊就差不了。
身为小侯爷的好友,再看不过小侯爷的这点癖好,此时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俩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为同样的情形,罗凌见过两次,上一次这么浇水灭火的还是小侯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劳烦你帮我拿条毛巾和干衣服。”
好家伙,同样的话语。
不然说我们只能玩儿到一起,人家俩能睡到一起呢?
“行,你等一下,我去拿。”
该说不说,这江远棠的身材是真好。
罗凌拿来的这身衣裳,还真不是别人穿过的,是给小侯爷准备的。
这料子,这花色,这款式,都是小侯爷上次来匀城的时候找自己定的。
当时罗凌还觉得奇怪,小侯爷为什么要定一身和自己身材不相匹配的衣裳,还用的这么好的料子,要了匀城最好的做工。
现在这衣裳套在了江远棠的身上,罗凌觉得自己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这他老爷的哪儿是给自己定的,这分明是按照江远棠的尺寸量身定制的。
啧啧啧,算起来,那时候江远棠也就才回来吧,自己马不停蹄的说是来玩,结果是来给人家定衣裳?
小侯爷,活该你是小侯爷呢,真是未雨绸缪啊!
“那个,那个你们两位,那个...出事了。”小路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扒着门框咔咔咳嗽。
江远棠正好穿完衣裳,正低着头看着这一身无论是尺码还是花色都很合自己心意的衣裳出神,他抬眼看了看罗凌,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绝对不会是他给我准备的 ,那是谁?巧合吗?
“怎么了?”罗凌也终于从欣赏江远棠的英俊侧脸不能自拔中回过神来。
“他...他爬起来跑了。”
“谁?”
“小...小侯爷!”
江远棠宽大的袖袍啪啪两下抽在小路子的脸上,人已经跑的没了影儿。
幸亏江远棠跑的快,也幸亏小侯爷现在精力不济,江远棠成功的在罗府门口寻到了提着刀要出门的小侯爷。
“咳咳,远棠,你这衣裳真好看啊!谁给你的?”小侯爷见是江远棠,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溢了出来。
“你做什么去?不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休息吗?”江远棠想要接过小侯爷手里的刀,小侯爷悄咪咪的往自己身后放了放,继续笑道:“这衣裳,啧啧,这花色,啧啧,小棠棠,你的风流债都追到了匀城?厉害啊。”
江远棠低眉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再看一眼小侯爷的神情,一把将人搂到自己怀里,顺手夺过了他藏在身后的刀扔给了罗府守门的小厮。
“你居然不生气,这衣裳是你给我准备的?”江远棠内心有些窃喜。
“小棠棠,穿的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的很。你提着刀做什么去?”江远棠继续追问。
“我去给你杀只鸡吃。”
江远棠揉了揉小侯爷的后腰,“改天吧,回了皇城你再给我杀鸡,如今城外的鸡被我杀光了,一时半会没有鸡让你杀了。”
小侯爷眉毛一挑,“杀光了?”
“光了。”
“你大爷的,怎么不给我留一个,我都气死了,居然能被他们几个给阴了,我真是...”
“其实留了一个。”江远棠小声在他耳边说,“让青录秘密带回你府上了,等你养好了你可以亲自问。”
“青录?你见过他了?哈哈哈,多年不见,有没有觉得很亲切。”
江远棠冷笑道:“亲切的很,要不是白篆嘴皮子够快,我差点就要和他们两个决一死战了。”
“啊?”
“走,进屋,我慢慢和你说。”江远棠搀着小侯爷,调转了方向,离开了这惹人驻足的大门口。
“我去,小侯爷是个龙阳侯?”小路子有些惊讶。
“龙阳怎么了?又没吃你的喝你的,只不过是性别相同,又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管好你自己就得了。”罗凌瞅着两人的背影,踹了一脚小路子,“药,药要是干了,那位就得给你按在药锅里熬了。”
“奥,对对对,我的乖,我的药。”小路子一溜烟的跑到了小侯爷的前面。
小侯爷脚步一顿,“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小路子。他跟着回来给你熬药的。”
“小路子?哪个小路子?”小侯爷眨眨眼,“小路子不是死了吗?”
江远棠瞬间心领神会道:“对,是我没睡醒,小路子昨夜就死了,这是罗府的小厮,专门给你熬药的。”
“奥,罗府小厮啊,难怪看着这么面熟,想必是我之前来罗府的时候见过。”
两人进来屋,江远棠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了,弯腰抱起小侯爷,大踏步的走到床边给人放下,“要不是惦记你要面子,早就给你抱回来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力气。”
小侯爷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哈哈大笑,“小棠棠,我给你做这身衣裳的时候,可没想到你如今已经变成了这种性子和这种做派,不然这衣服我就给你改改了。”
江远棠俯身撑着胳膊在小侯爷的两侧,问:“你想改成什么样子的?”
“这里。”小侯爷的两根手指插进江远棠刚刚整理好的领口,微微一勾,再稍微一扯,江远棠严整的领口立时崩塌,脖子下面的大片肌肤瞬间从绫罗绸缎中跳出来,跳进了小侯爷的眼底。
“还有这里。”小侯爷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慢悠悠搭在了江远棠的腰带上,“我会让人给你做的松一些。”
“做那么松做什么?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可以不穿。”
小侯爷被江远棠揶揄的瞬间红了脸。
这小子在边关是天天吃城墙吗?这脸皮怎么能变得比自己的还要厚!
关键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不变,一脸严肃。
你想歪了吧,他的神情告诉你,你好下流。
你不想歪吧?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你脸这么红,我要不要再给你把郎中叫过来?”
小侯爷大手一挥,趁机把手转到了江远棠的脖子上,往下一拉,江远棠整个人都趴在了小侯爷的胸口上。
小侯爷翘起头亲了一口,满意的重新躺回去。
“三,二,一。”
江远棠疑惑,“你在数什么?”
“等你脸红啊,你脸也红了,咱俩就分不清谁更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