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是我细心教导十几年的孩子。”沈宗鸣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啊，要不是大儿子身体不行，SOT急需继承人，沈眠也能以高考状元的身份任择高校。”
“老爷子，沈总虽然没有没有拿到高学历，但他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一个高考状元的身份就足够名动海城，有没有上过大学，这已经不重要了。”之前与沈宗鸣常有合作往来的老总说道。
“是啊。沈总可是我们海城的名人啊。”
“听老爷子说，您的另一个外孙是这年的高考状元，真是可喜可贺啊。”老总唏嘘，“早就知道您教导孩子有一套，现在看来，我是不得不信了，您连续教出两个状元，在海城可是前所未闻的事迹啊。”
“我看都能功成身退了。”
“那怎么行，我还想把外孙送给老爷子教呢。”
餐桌上有人笑起来。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教不动啦。”沈老爷子显然乐在其中。
许沨淡淡道：“您确实老了。”
“哦？”沈老爷子看向许沨，“你这孩子，嫌我老啦？”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许总，老爷子教导有方，你能考出这个成绩，全都仰仗老爷子，怎么能嫌弃爷爷老呢。”老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半开玩笑地悄悄打量起对方。
他从前就听闻沈眠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今日一见，两人的面容确实有极大差别，可以说毫无相像的地方，不止面容，连地位也是云泥之别。
要说沈眠是不可招惹，难以高攀的存在，那许沨就是任人鞭挞，随意割取的小商户，没什么地位，倒没什么可在意的。
老总笑了笑，沈宗鸣在这种酒店给许沨办升学宴，邀请的也都不是商贾名流，只是几个老骨头，这样看来，不止他们不在乎今天的主角，连沈眠和沈宗鸣也不在乎。
而且，还当众说沈老爷子老，没情商也不懂礼仪，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成绩好又怎么样，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全都仰仗他？”许沨意味不明地摇摇头，“仰仗他，你看见了？”
似乎没料到许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老总愣了一下，讪讪笑道：“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对沈老爷子的教育手法还是非常信任的，沈老爷子博学多识，对如何教育子女有非常深厚的见解。”
沈老爷子脸色微变，狐疑地看了眼许沨，眼前的人好像变了点——以前的许沨从来不会质疑他。
只听许沨笑了笑：“嗯，你确实很信任他，既然你说的他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的孙子孙女送过来让老爷子辅导辅导呢？毕竟娃娃要从小抓起，说不定经由老爷子之手，他们会是下一届‘高考状元’。”
“这……”老总看向沈老爷子，发现对方并没有看自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明明是个非常好的建议，怎么听着哪里奇怪呢？
正当他犹疑时，有个年轻人说了话。
“小许总，你怎么只邀请他一个啊，我儿子今年刚满十岁，也很聪明，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老爷子青睐呢？”
‘高考状元’四字确实诱人，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光宗耀祖呢？在座的各位并不是什么商贾顶流，现如今的生活水平，也只是在正常家庭偏上的位置，人到中年，后代子孙的成绩比自己的过去还要令他们在意，这就像是能长命百岁的保健品一样。
老总：“那……不知老爷子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呢？”
沈老爷子皮笑肉不笑，他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带一群小娃娃学习，还要带他们去当高考状元，怎么听都不切实际吧！？
“我孙子今年就要进入高中了，但学习成绩不怎么理想，如果有老爷子帮助，我将不胜感激。”
“既然大家家里都有不理想的子孙，不如都来吧。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喜欢热闹，有这群孩子陪伴，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说是为沈老爷子着想，但沈老爷子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压低音量说：“小沨，我知道你信任爷爷，但爷爷年纪大了，真的胜任不了这份工作，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帮我拒绝了吧？”
“您觉得他们不配？”许沨拔高声音，十分讶异，片刻，他轻轻捂住嘴，凑到脸一瞬间变红的沈老爷子耳边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惊讶了。”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尽管许沨把嗓音把控到正常说话的程度，但其他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您何必这么谦虚，虽然您没有真的教导过我，但在我心里，您是最好的‘导师’，我是真的希望能够找一群孩子到您的身边给您解闷。”许沨顿了顿，目光一下都没往沈老爷子以外的人看去。
他用手挡住嘴，一边欣赏对方窘迫的神色，一边笑着道：“我知道您嫌弃他们笨，但哪怕您教坏了都没事，您现在在沈家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有我哥罩着您，您怕什么？”
“对了，虽然我哥一点儿都不喜欢您，但您毕竟是长辈，就算他们想找事，我哥也会用钱把他们打发走的，随随便便搪塞个几百万，他们就不会再闹事了。”
……..随随便便搪塞个几百万？？
沈眠听后微微思考了一下，心想好像也可以。
但许沨为什么这样说？他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的表情复杂精彩。
去‘辅导’好像怎么想都没有坏处吧？白送钱。
老总思路通畅，过去是过去，沈宗鸣也不是以前的沈宗鸣了，他何必再奉承对方，“沈老爷子，我确实很信任您，我孙子正值暑假，把他送到您这边，得到您的教导，那样再好不过了。只不过您可要尽心尽力呀。”
沈老爷不明意味地哼道：“你这老家伙，算盘打得可是真的好啊。”
“和您比，我是过犹不及呀。”
年轻人端着酒杯，似乎想敬酒，但最后还是没做成，闷头喝完，才看向沈宗鸣，铿锵有力地说：“我也想把孩子送过来，就是不知道对沈老爷子来说，我的孩子配不配让您教。”
他与沈宗鸣没什么交情，来这里纯粹是替父亲参加的，算是给沈宗鸣一个面子，只是没想到，沈宗鸣虽然过气了，但在沈家连个说话的地位都没有，更是贬低自己，都这样了，他还讨好沈宗鸣做什么？
眼前的许沨和沈眠才是他的努力对象吧！
既然两人不喜欢沈老爷子，他就顺水而流。
“你这话说的，哪有什么配不配的。”沈老爷子咬着牙，偷偷瞪了眼许沨，他尴尬到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救场，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答不答应，他不答应就没法收场，就是真的瞧不起他们。
“尽管来啊，尽管来。”
人情世故做到这种份上，还要怎么样？
许沨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嗯，老爷子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老爷子觉得许沨对他笑了那么多次，这次才是真心实意的。他眉毛一横，并未应答话，他今天算是出尽自己想要出尽的‘风头’了，他可真是高兴死了！
他只是搞不懂，许沨今天为什么搞这一出？难道是真想帮他解闷么？
宴会还得继续，沈老爷子无暇想太多，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回点面子，“沈眠啊，如今小沨已经考上了大学，你不用再担心他，现在应该多考虑考虑你的婚姻大事，再过两年你就三十了，该交个女朋友带回来给爷爷瞧瞧吧？”
沈眠瞥了眼许沨后，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有女朋友，您不是见过么？”
沈老爷子摇摇头，“那个十八线的女明星只不过是你聘来的酒局帮手，算不上你的女朋友，你在这告诉爷爷你喜欢什么样的，爷爷帮你物色，趁早把婚结了。”
许沨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
故意把这件事说出来，无非是想告诉别人他虽然不混迹商场了，但商业大鳄的沈眠还是他的孙子，婚姻大事还得交由他做主，他在沈家还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想的美。许沨也不装了，“那是我哥的事，他不想结婚，别人不要想着逼他了。”
刚想推荐的人一脸可惜地闭上嘴。
沈老爷子看着许沨，终于明白过来，不怒反笑：“我和你哥哥确实把你惯坏了。”
“承蒙厚爱。”许沨擦了擦嘴，望向众人，“今天的宴会到此结束，我给大家准备了几箱茶叶，望笑纳，对了，恕不远送，请大家现在离开这里吧。”
众人看了看许沨，又看了看沈老爷子，最后看向沈眠。
就这么结束了？
看这气氛，聊也聊不下去，反正有礼有钱拿，老总站起身，乐呵呵地从进来的服务员手里提起一箱茶叶，“沈总，小许总，老爷子，那我就告辞了啊，不用送啊。”
年轻人也欠身道：“沈总，小许总，沈老爷子，我也走了。改天带着犬子登门拜访。”
其他人纷纷拿走茶叶告别。
宴会厅只剩他们三人，许沨不疾不徐问：“老爷子，今天出了风头高兴么？”
“呵，许沨，你是被你哥蛊惑了吗？连你也要这样对我？”沈老爷子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面，嘴角下撇，浑厚的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竟然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是么？可我还什么都没做。”许沨给旁边的水杯倒满一杯茶，再看向沈宗鸣，眼里凝起的一丝温存蓦然散去，冰冷刺骨的目光直扫向对方，“我本想把这件事揭过，当你是我哥的亲人，我不去报复，但你根本没好好对待过我哥，你还骗了我。
“我觉得，我好像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沈老爷子眼色变了变，心生胆寒，但他根本不怕许沨知道，他怕的是沈眠知道啊！他的眼珠急剧转向沈眠，发现对方连看也没有看过来，而是在低头喝茶，仿若置身事外。
“许沨，你…….你等我和你解释解释。”沈宗鸣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神情复杂，第一次有些恐惧眼前这个他隔几个月才去探望一次的人，“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们可没什么好说的。”许沨不知道该不该笑，沈老爷子居然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他想继续瞒着沈眠，是不是完全忽略了沈眠的敏锐度？许沨在说出来以后，早就怀疑的沈眠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怀疑被坐实，沈眠当然不觉得惊讶。
沈眠会被沈老爷子控制，最重要的变量是许沨，沈眠不是相信沈老爷子的话，是他以为自己在意的人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才让沈老爷子有机可乘。
他哥只是……真的太在意了。
“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那些孩子。”许沨说，“我会帮您多加宣传的，您也不用担心教不好，反正能用钱摆平这些事。”
“对了，提醒您一句，我哥已经把‘教育失败费用’发到您的账户上了，注意查收。”
“发……发我账户上了？”沈老爷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背过身打了个电话，“没有？！没有钱？！”
沈眠也一愣，望着又喝完的空杯子，似乎也明白了。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许沨对沈老爷子的态度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在沈老爷子暴躁的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沈眠脸色一窘，朝空地方慢慢挪了挪椅子，以免被谁听到。
“许沨！”沈老爷子喊道，“你是想让我给那些人钱？！”
“怎么能说是你付的，你卡里的钱不都是我哥的？”许沨站起身，转头温柔道：“哥，我们走吧，我想去火锅，不想在这吃饭。”
“许沨！你真是要气死我，你真是完全没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沈老爷子被气急了，扬起手居然要扇许沨。
但手掌没碰到许沨的脸，而是被拦在了半空。
“适可而止。”沈眠甩开那只皱巴巴的手。
“你…..你们……”沈老爷子差点没站稳，扶住餐桌，鲜少有这样失态的一面，事态不可控制，他心里油然升起不可知的害怕，如果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每年还能拿到沈眠给他孝敬的钱么？
不对，不对，他能拿到的，他还有股份在SOT。
沈老爷子渐渐冷静下来，狞笑着往向对面二人，“很好，看来我确实管不住你们了。”
许沨实在是不想再听他说话，“明白就行。”
他拉着沈眠往外走，彻底不管沈宗鸣。
给这些惩罚还是太轻了，许沨还没完全满足。
出饭店门口，身后的人忽然停住了，他也跟着停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许沨，”沈眠认真盯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