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言，你不要胡说！”顾让吼道。
可惜还是晚了，沈乐言的话在同学之间迅速传播起来。
“许沨是同性恋？真的假的啊，有点不敢相信....”“不知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但长成这样居然是个0吗？哇，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我是不是可以追他了....？”“额....同性恋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别说了别说了，年级主任来了。”
“.......”
年级主任一脚踏在三人中央，吼道：“都给我来办公室！”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不由分说地散开，走廊顿时空旷下来，几个同学走在最后面，默契地散成两条路线，站在和许沨一条线上的顾让一脸惨白地说：“老许，对不起，我...都怪我...”
沈乐言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听到顾让道歉，怒气丛生：“对！都tm是你的错！现在好了，现在可真是‘皆大欢喜’！”
顾让没有心情反驳沈乐言。
“貌似躺枪的是我。”许沨不咸不淡地说。
顾让和沈乐言顿时哑口无言，一直沉默着到了校长办公室。。
不出意外，他们都被叫了家长。
三方家长到场，场面却意外的和谐，因为他们在谈的根本不是顾让和沈乐言打架的事。
李楠雪进门，略过罚站的三人，一看到沈眠便笑意迎了上去，“沈总，小沨和乐言的事我来解决就好了，怎么还能让你亲自来，许沨也算是乐言的兄弟，我也当自己儿子的.....你看看，你白跑这一趟了....”
最后来的顾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李楠雪，随后走到自家儿子身边，拧了一把顾让完好无损的耳朵，“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伤耳朵了....”顾让捂着耳朵委屈，“您这上来就打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顾母白了眼，看到顾让脸上的血迹，也心疼了。
“还有个事啊...沈总，这几个月吧，您给的银行卡突然刷不了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问问您，您看，您父亲的医药费还要交呢，没钱可不行...”李楠雪继续说着。
“妈！你烦不烦！”沈乐言攥拳骂道。
李楠雪被吓了一跳，发现是自己儿子，尴尬一笑，“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你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我先跟你哥说话。”
“钱为什么停了你应该问你儿子，问我干什么？”沈眠对许沨招了招手，“过来，让哥看看。”
李楠雪正奇怪，还要再说什么，沈乐言冲上来直接把她往后拉，她差点摔在地上，得亏走到旁边的许沨扶了一把。
她笑笑，也没说谢谢。
“哥，我没事，不用担心。”许沨说。
沈眠哼道：“我看你也没事。”
“各位家长稍安勿躁。”年级主任开口，“叫你们来，是因为顾同学和沈同学打架的事情非常严重，他们已经高三了，打架斗殴是要被记处分留档案的，这档案一留可就去不掉了啊。”
顾让无所谓地嘀咕：“反正我也考不到什么好大学。”
“少说几句会死？”顾母气道。
李楠雪听了这才有点着急，“老师，就不能不记处分吗？”
“他们是当众斗殴，我不给他们记处分说不过去。”年级主任摇摇头。
还是能的，沈眠和校长认识，又投资过这个学校，他出面说不定能免了，许沨心里想着，李楠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望向沈眠，就怕把求救两个字写脸上了。
他不想帮沈乐言，但必须得帮顾让。
但不等他说，沈眠道：“我看就算了吧。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矛盾，犯不着记处分，纪校长在这，也未必想给年级第一安处分。”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校长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高三（1）班的班主任。
纪校长摆摆手，“算啦算啦，你都这么说了，我得给你点面子，但你后面可得给我补偿啊，学校实验室可需要翻修了。”
沈眠笑了笑，“您还是这么贪心。”
“哼。”纪校长也笑了，“但他们当众打架，总得给同学们一点表态吧，每人写两千字检讨，就当是过啦。”
顾让：“那还是给我处分吧...”
许沨用眼神对他说：我帮你写。
顾让：“我还是乖乖写检讨吧。”
沈眠扫了眼他们两个，对秘书道：“小温，你写两份打印出来给他们。”
“好的，沈总。”小温皮笑肉不笑地应下，朝两位学生的方向问：“请两位同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讲清楚，我方便为你们写检讨。”
顾让和沈乐言把头低得更低，几乎要弯进自己的肚子里。
看也不用看，定然是因为许沨是同性恋的事了。许沨叹了口气，被人当众出柜的感觉真是不一般的差啊。
但好在当场的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想着如何编下去时，班主任开口了，“既然大家都在，我也正好说个事。学校之前搞了补习班，到校外培训，家长应该都知道。”
沈眠默默地竖起耳朵听。
“但就在昨天点人的时候，发现有人冒名顶替另一位同学去上课。”
班主任说完，顾母似有所感地看向自家儿子，谁料顾让猛地抬起头，喊道：“对！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沈乐言打的架！”
“？”沈乐言也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顾让，后者朝他挤了两下眼，他又把头重新低下，怏怏不乐地说：“是的，我看不惯许沨逃课，准备告老师，被顾让发现，我们就吵了起来，昨晚吵了架不过瘾，今早就和他打起来了。”
许沨：“........”虽然这比当众出柜好，但为什么又是他躺枪？
不出几秒，他转头对沈眠真诚道歉：“哥，我错了，我不该逃课，也不该让顾让替我打掩护，还替我去打架。”
万万没想到话题能引到许沨身上，沈眠硬是愣了一下，咬着牙问：“....你还逃课？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完蛋了。
又生气了。
万般都是他的错。
顾让和沈乐言沆瀣一气，有劲地还原‘真相’。
三个同学一台戏，愣是把几位家长和老师们骗过去了。
但顾让和沈乐言所说的事实和原来的大差不大，只是省去了许沨是同性恋的事情。
“许沨的补习班退了吧。”沈眠忽然说，“晚自习我们也不上了。”
许沨正想问为什么，他哥下一句紧跟上来：“我带回去自己管教。”
许沨顿时无话可说。
‘带回去管教’换成其他意思就好了。
每晚被沈眠监督学习，那他天上月的工作怎么办？
很快他又想通了，监督学习也是沈眠在身边，和在天上月没什么不同。团建结束，沈眠也不会天天来，而且许业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出了办公室，顾让小心跟在许沨身旁，细声细语的样子像是刚领过罚的宫女，“老许，怎么办啊，你是同性恋的事全校都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不该冲动，我想了想对策，觉得你实在是冤，我们是兄弟，有难同当，等回到教室，我就在讲台拍板，说自己才是同性恋.....”
“算了吧，你直的没边，说出去谁信。”许沨望了眼走在最前端的沈眠，默想：我哥也是直得没边儿，一堆直男里怎么就出了我这么个同性恋。
顾让不好受，看见低头走路的沈乐言，心情又莫名有点子爽，他索性不跟在许沨旁边，慢几步到沈乐言跟前，耀武扬威地说：“打也打不过我，还敢跟我打架，过几天老子养好伤，第一个收拾你.....诶呦...”
头顶被狠狠锤了一拳。
顾母圆得没骨头的手搁在顾让头上，“少给我惹事，再惹事我先让你脑袋开花。”
“哦...”顾让老实了。
教室后门走来两个窃窃私语的女生，她们手挽着手，捂嘴谈论什么，临走过李楠雪身边，被后面的班主任叫停，“都上课了，还在外面逗留，干什么呢？”
班主任一训，两个女生偷眼看了看许沨，立马钻进教室里面。
进教室前，沈眠问许沨还有几节课，晚自习不上，他只剩下午一节课。
“下课了在教室等我。”沈眠叮嘱。
趁沈乐言和顾让进教室后，他又叫住许沨，伸手替他抻平校服的衣领，拍了拍被羽绒服撑开的衣袖，眼尾一弯，笑道：“怎么跟个粽子一样。”
他立即收回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说：“不冷就行。”
沈眠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穿校服，觉得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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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放学，许沨收拾好书包，放在腿上抱着。
夕阳绯红的霞光从前排的窗户一截一截照落到桌椅，嶙峋的书堆和许沨的影子在黑板报上金灿灿地发着光。
渐渐地，教室里只剩他和一本书一本书往书包兜里放的沈乐言。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嗡的声音，一条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许沨的桌子上，他头也不抬地问：“有事直说。”
许沨听到缓缓的吐气声，沈乐言命令式的语气听起来不大有底气，“我今天不是故意说你是同性恋的，是顾让来找茬，我太气了才不小心说出来。”
许沨望向窗外，不大在意地问：“所以呢？”
“我不是有心说出来，所以我们的约定还成立，你还是不能接近我哥，不能让我哥知道你喜欢他，同性恋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等着就行了。”
许沨微微眯了眯眼，“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说什么？”沈乐言皱起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沨从来没有在同性恋的事上忤逆过他。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手上可是有.....”
“许沨。”
沈眠的出现打断了沈乐言的话。
许沨没有看过去，而是低下头抱紧自己的书包，前额的碎发借着光给眼睛打下一小片阴影，发梢和下半张脸被夕阳描红，看不到神色。
微抿的唇却令人遐想连篇——像是受了欺负坚决不从。
沈眠两步并做一步，站到许沨身旁，颇有和沈乐言对峙的意思。沈乐言一见他就缩脑袋，气势趋近于零。
“我对你和你妈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欺负他，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眠戴着腕表的手紧紧抓住许沨的手臂，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也被夕阳描了一层红边，和许沨身上的线条无缝相连。
“哥，我.....”
沈乐言还没说完就被沈眠厉声打断，“我说了我不是你哥，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另外通知你们一句，沈松洺一死，你们立刻给我滚到州城，别再出来碍我的眼。”
不止沈乐言，连许沨听了都有点诧异，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便恢复到可怜兮兮的模样。
到SOT的路上，许沨一直在思考沈眠说的话。
把李楠雪和沈乐言送到州城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定的？是沈眠知道许沨受到沈乐言欺负之后？还是一早就想好了。
最近困惑许沨的问题不止这一个，还有沈宗鸣同时骗许沨和沈眠两个人的原因,包括陆旻州，陆旻州也很奇怪。
许沨看着手中旋转的水笔，思绪被调回十年前。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