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汗津津的,带着湿热的温度。
但是。
没有反应。
……
怎么会没有反应?
滕静言皱眉,小心翼翼凑过去,像一只夜行的猫。
应赫全身松弛,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
——睡着了。
看着风月片,睡着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到底是她不行,还是他不行啊?
滕静言伸手狂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冷静下来后,看看表,刚过十二点。
直到一丝丝消毒水味钻进她的鼻腔,她才想到,应医生高压状态忙了一天了,晚上又把她从火锅店捞回来,这耐力,已经是铁人一个了。
她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定格在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滕静言仿佛卸掉了最后一口气,瘫在应赫旁边。
偏过头,刚好和他的脸之间隔了两三个拳头的距离。
她第一次这么放肆地打量应赫。
啧,下颌线弧度真刁钻,鼻子还是东方人少见的盒鼻,顶级医美大佬也雕不出来的仙品。
啧,嘴巴是元宝唇,唇面饱满,两边微微翘起,弱化了锋利五官带来的压迫感,但又显得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
王凯文说得对,长这样不混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滕静言端详了一会,觉得自己委实像个阴暗爬行的变态,转身从卧室里抱出一床毯子给他盖上,关了电视,然后简单洗漱,就进卧室睡觉了。
直到整间屋子都陷入黑暗。
应赫睁开了眼睛。
他摸出手机,提示电量过低,10秒钟后即将关机,手机画面还停留在他和丛双的对话框。
他进屋后,坐在沙发上就已经要睁不开眼睛了,滕静言居然说要看电影,他怕扰了她的兴致,想先走个捷径问问丛双这片子是讲什么的。
应赫:【流放雪岭,一句话简介,别废话。】
丛双:【秦一的片子,特带劲儿。】一并甩来一张电影画面。
——牧羊女和生物学家在雪地边的篱笆边交颈缠绵。
应赫突然就灵醒了,他哑然失笑。滕静言把他骗来看电影,就为这个?
他侧头,身边的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剧情里,整个人慵懒放松,是他从没见过的美。
应赫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她,滕静言陷在沙发里,面色潮红,嘴巴是一颗鲜翠欲滴的樱桃,旗袍贴合凹凸有致的身体,大腿侧面从旗袍叉里探出来,洁白的脚踝盈盈一握……
身体远比大脑诚实,应赫下身有了反应,无名的焦渴和灼热破土而出。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十六岁,第一次春梦,主角也是她。
那是辩论赛刚刚过去不久,他心里压着一口气,当众吃瘪不说,还栽在一个非重点班的女生手里,想想就气。
在校园里,他经常能遇到滕静言,她戴着厚重的酒瓶底,常常形单影只,不像同龄女生成群结队叽叽喳喳。
听说年级喜欢她的男生不少,应赫嗤之以鼻,什么眼神。
有时候做完操,他会故意在上楼梯时走在她前面,用宽大的背影遮住她的视线。他想,这样的话,滕静言至少会说:同学,麻烦让一下。
但滕静言从来不跟他说过话。
一次也没有。
她明明在辩论赛上那么凶,但平时却好像没有一点脾气。
真奇怪。
秋天的时候,有一天晚自习前,滕静言在教学楼下扫落叶。
她拿着巨大的干木扎成的扫帚,扫了一遍,又扫一遍,秋风吹过,再扫一遍。她虽然高,但很瘦,裹在宽大的校服里,大风一吹,就要折断似的。
期间有好几个男生想去帮忙,都被她冷淡疏离地拒绝了。
怎么有这么又蠢又倔的人啊?
应赫看乐了,他和同学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漫不经心聊天,背靠在栏杆上,谈笑风声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楼下。
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同学们像潮水一般涌回教学楼,但滕静言视若罔闻,还在扫地,像永远重复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
这是,魔怔了?
应赫很想当面取笑她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少年永远执行力惊人,他胳膊肘一动发,把栏杆边的一本试题怼了下去,试题册像一只展翅的鸟儿落在了地上的枯叶堆中。
“谁的试题册掉了,我去帮你捡!”
在同学的错愕中,他大步冲下了楼。
一个女生正在跟滕静言说话。应赫知道,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叫陆晴。
“我来帮你扫,快上晚自习了。”陆晴抢笤帚。
滕静言两只手紧紧抓着笤帚,仿佛失去了这个支点,就要瘫在地上,“不用了,我就是想干点什么分分心。”
“你扫了一晚上了还没分完啊,你心有多大?“陆晴见她依然木木的,继续拉她的手问:“言言,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带你去找老师说。”
“真没有,我没事的,你快回教室吧。”
陆晴气恼道:“你扫了一晚上了,你怎么了嘛!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什么都不说。”
滕静言继续扫地,这才缓缓开口:“今天是我妈妈去世一周年,我什么也做不了。”
俯身捡书的少年手一顿。
所有酝酿好的嘲笑被瞬间击碎。
他一直以为,她的骄傲是因为被宠爱,是那种被家人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女生。却没想到,是因为无人可依,不得不坚强自立。
陆晴帮滕静言清理头发里的树叶渣,瞥见应赫道:“喂应神,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吗?”
滕静言闻声回头,也看到了拿着习题册站在身后的应赫。
“我……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应赫第一次慌了神。
滕静言站在成堆枯黄的落叶前,轻轻朝他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扫地去了。
那个笑容,是漠然的、飘摇的、柔弱的,却又带着极强的生命力。
十六岁的应赫,莫名想到小时候跟爸妈去贝加尔湖。
结冰的湖水看似如琉璃脆弱,但却坚硬异常,在冰面上能开车能生火,贴近湖面时,却能感受到湖底沼气泡撞击冰面的震动。
“妈妈,明年我还能再来看冰化后的贝加尔湖吗?”小应赫抬起脸问,睫毛上覆着冰珠,漂亮得像个混血儿。
“什么地方体验一次就够了,世界那么大,停留在一个地方有什么出息。”霍兰面部表情地说。
霍兰总教导他,不要沉迷在某个地方,她自己确实是这样践行的,应赫初中时候她就去了欧洲,后来又到了美洲,的确没有人值得她停下脚步,包括儿子和丈夫。
……
脑海中杂乱又琐碎,但全是关于滕静言的画面。
辩论会上牙尖嘴利的声音,公交车上默背单词的侧脸,每天早上食堂刚开门就排队的背影……
他的妈妈只是去周游世界,他就已经难过得要死,很难对什么提起兴致。
她的妈妈已经离开这世界,她却没有自暴自弃,依然认真读书,自尊自爱。
少年愣在原地,像被什么击中了。
她看着滕静言扫地的身影想,她被冻住了,她的情绪和情感都被可恶的环境冻住了,像贝加尔湖一样。
如果春天到来,如果阳光温暖,她的情绪,会像湖水一样融化吗?
霍兰警告她不要驻足,不要沉溺,可是他很想等春暖花开,看看春天里的滕静言。
那之后,滕静言的笑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应赫的梦境里。
但每一次,都带着疏离,应赫走近,她就如云雾一般散开。
直到有一天,梦里的画面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滕静言站在结了冰的茫茫湖边上,穿着白蓝色相间校服,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柔软。
突然,一束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的校服突然开始滴答滴答融化,露出里面桃粉色的吊带衫,她向应赫伸出冻得红彤彤的手。
“应赫,过来一点,好冷啊。”
梦境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呼吸也变得困难。
应赫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底涌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下一片湿黏。
……
二十六岁的应赫比十六岁时要从容地多。
他从沙发中起身,站在阳台抽了支烟,每次从有滕静言的梦中醒来,他都是如此,他并不喜欢烟,但辛辣的气味能让他分清梦境和现实。。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做梦。
走是走不成了,一没开车,二手机没电,三身上没有现金。幸好,滕静言睡觉去了。
抽完一支烟,浑身还是燥热得厉害,决定到淋浴间冲个澡。
他没开灯,氤氲的水汽蔓延开,水柱兜头泼下,水滴仿佛有生命力般,沿着他上身肌肉蜿蜒而下。
应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在架子上找到洗发水,挤了两泵在手上揉开,手指插进发丝揉搓起来。
洗发水的味道冲进鼻腔,是滕静言头发上萦绕的花果香。
……刚刚抱她的时候,她的脸蹭在他胸膛,也是这个味道。
应赫刚刚舒缓下去的情绪又躁动起来。
他仰头,调低水温,任水流冲击身体。
但那里却毫不示弱,伸着脖子跟他对着干,像是在嘲笑他虚伪似的。
应赫将花洒拧到最大,开始用老办法帮自己降温。
*
滕静言虽然喝得头晕,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帘纱幔落在床上,安静中,她听到外面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应赫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下床,就听到脚步声走向淋浴间。
她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心里的悸动还没有平复。
听到淋浴声响起,她更是满脸潮红。
滕静言靠在卧室门框边,潮气从淋浴室门缝溢出,如胶水般将她粘在原地。
少卿,淋浴间的水声中,夹杂了低沉的喘息。
一声比一声清晰,在深夜里撞上她的每一寸神智,直到全面崩盘。
应赫洗完澡,拿滕静言的一次性洗脸巾简单擦了下,只穿好裤子,赤着脚就出来了。
刚关上门,回身,就看到靠在卧室门口的滕静言。
屋子里仍是黑的,但窗外有月亮和未灭的楼灯,滕静言如同鬼魅,释放着危险信号。
应赫脸红透,摸摸鼻子心虚说:“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太热了冲个澡,你家淋浴间通风不太好。”
滕静言:“过来。”
应赫:“睡觉去。”
“应赫,你真没劲,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
“没种,敢做不敢当。”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敢过来吗?”
应赫沉默,他赤着脚,发还是湿的,大颗水珠沿着脖子,流入肌肉的起伏中。
滕静言一步步靠近,她没带眼镜,也没有带美瞳,披散着头发,从黑暗中钻出来,眼睛通透像两颗琥珀。
而他滞在原地,是琥珀里困住的小虫。
滕静言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眨了眨眼再次问:“敢吗?”
她的眼神不谙世事,又近乎妖冶。
应赫觉得嘴唇干涩,他猛然低头,涨满青筋的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嘴唇印上她额头。
“睡觉,不闹。”
滕静言摇摇头,踮起脚尖,额头蹭过他的鼻尖,嘴唇颤抖,停在他的唇边,“敢吗?”她再次问。
下一秒,应赫眼神一深,吻上了她的唇角。
滕静言拍过吻戏,以为自己对接吻并不陌生。但是当应赫的唇覆上来时,她触电一般,火花从嘴唇传到全身,大脑只留一片空白。
滕静言舔舐他的唇,应赫睁着眼睛看她,沉声问:“滕静言,你清醒吗?”
“应赤赤,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发狠在他唇上一咬,应赫张开嘴,小巧的舌滑了进去。
但应赫看起来蛊神一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