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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雪落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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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发生念慈老祖死后第十年。

修道数载,一朝入魔,半仙陨落,昆仑封山。作为最接近飞升的那个人,念慈老祖的死轰动了整个修真界。

举世哀悼之际,某道传闻隐隐流出——念慈老祖入魔后是被他的亲徒梁逢一剑刺死的。此话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对此举褒贬不一,夸其大义者有,称其冷血者也有。

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流言众多,真假难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昆仑就此封了山,念慈老祖确是死了,而其亲徒梁逢也被他的眷者们逐出了北地。

世人风言风语不断,梁逢保持沉默,在对着昆仑山磕了三个头后,背着回雪剑,带着他性命垂危的师弟来到了中州。辗转世间无数日月,再无声息。

等到晏不笠再次清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江南,轻舟摇晃,水波粼粼。他从床榻下来,身上的皮肉伤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命是保住了,只是体内妖丹已经不见。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对此并不惊讶,真正让他惊得差点跌到水里是他发现他的师兄梁逢像变了个人。

时隔多年再度下榻,晏不笠摇摇晃晃终于稳住了身形,揭开布帘,看着眼前这一幕发愣,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一身白衣蹲在船头,给几位孩童剥莲蓬的男子是梁逢。是从前在昆仑山上,除了练剑,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师兄。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轻轻走过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走动,没控制好身体闹出动静,还是什么缘故,他还没走到跟前,白衣男子就转过身。然后“哐当”一声,手中莲蓬掉在了地上。

见状,晏不笠讪讪笑了声,有些尴尬道:“师兄。”

梁逢张开嘴,似想说话,可才发出一个音节,就再也不能出声,只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晶莹剔透长长一道,淌在玉琢般的脸上,浅色清眸映着清冷阳光,比湖泊还有明亮。

晏不笠再次怔在原地,是他看错了吗,奇怪,这么冷心冷血的人,居然有天也会流泪。

他不得其解,挠挠头走了过去,梁逢仍是站在那不动,只是拿剑的手在不住颤抖,他正觉得有些尴尬,围在梁逢身边的几位小儿忽叫喊出声:

“白衣哥哥,漂亮哥哥终于醒了唔!诶,白衣哥哥,你怎么哭了?”

哎,小孩真不懂事,这种东西看到就好了,别说出来啊!而且为什么称呼他要用漂亮这个词,这样显得很没有气概好嘛?

晏不笠心里腹诽着,对着梁逢笑得更是讨好,而梁逢终于动弹了,他缓慢地拂去脸上泪痕,只是眼睛依然盯着他,长长睫毛掩下,眨也不眨。

他受不了这煽情场面,要知道他原身可是青鸾,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于是连忙过去拉起梁逢袖子道:“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昏迷了多久?现在过去多久?师父他老人家......尸首处理好了吗?”

他一口气问了连串的问题,梁逢有心也没法三两句说清楚,只好就这么任他拉扯着袖子,走会船仓。而才走两步,那几个孩童嘻嘻哈哈的话语就从身后传来。

“两个哥哥好般配啊!”

讨厌的小孩,不要学到什么词都乱用!

晏不笠心中羞恼,想使出道术法将小孩的莲蓬,可才作好手势,经脉传来刺痛。他愣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没妖丹了。正愣神间,他扯住梁逢的手忽然被握住,微凉攀上掌心,极为修长的手指从衣袖间缝隙穿来,扣在一起。

然后他也不能说出话来了。

有些事亲身经历时觉得长说起来却短,三言两语间,晏不笠就搞明白了当前情况。

趁着念慈还未完全被道心中“隙”所控制,梁逢按设想一剑刺出,了却其生机,而他恰时发动涅槃,以全身修为和神鸟之躯,换来师父转世机会。而梁逢在,昆仑就此封山,念慈老祖的尸骨连着生了“隙”的道心一同埋葬在万丈冰渊中。

“才过去十年啊!”

晏不笠哀叹出声,按他昏迷时设想,还想着这一觉就能睡到师父的转世,这样醒来就能去接他。如果时机赶得巧,师尊还没来得及长大,他就能上门去当他的师父,然后将他以前教得东西全部教回去,让他体会下当徒弟的感受!

只是,只是若没了记忆,师父还会那样亲近他吗?

应该会吧......

传说魂魄在世间走一遭百年起步,可这才过去十年,剩下的日子要他怎么熬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抬头,发现梁逢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长睫也颤得发慌。

晏不笠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涅槃本就是九死一生,何况还是替人挡灾。他当初身体破碎成那样,而现在除了肢体有些不协调外,几乎能称得上声活蹦乱跳,想来就算是梁逢也废了不少功夫。

他有些讷讷地望着梁逢,想问他这些年怎么样,可就是开不了口。坦白说,他跟着梁逢这些年的关系越来越差了,以前见面还会打声招呼,现在简直是相看两厌。他觉得梁逢整天练剑,比他这个鸟都没人味,梁逢嫌弃他太懒惰,整天就待在屋子里。

若非师父在中间调节,他们几天都不见得会说一句话,只可惜在昆仑山上就他们师徒三人,再讨厌也得天天见面。

当时他即将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在疑惑他晕过去后梁逢直接将他抛尸冰原?

但现在看来梁逢似还有些良心,他讷讷眨了眨眼,正想硬着头皮开口道谢,梁逢就别过头,站起身,留给他片雪白的衣角。

切,谁稀罕了!

他们乘坐的这艘是楚地从到金陵的,要在水上飘半个多月。晏不笠除了最初那天因为望见水里照见如今身影,见到现在样貌因为失了妖丹,变得过于柔和,原身也失了许多威仪,像凡间的俗不可耐的孔雀有些自闭外,其他时候见什么逗新鲜,路过的蜻蜓都要逗两下。

不过难过也就难过了半个下午,第二天就恢复了天塌下都无所谓的本性,又对着这水乡的景色啧啧称奇,成天没事船头船尾到处溜达。

这日,他正蹲在船头跟那群小儿争论竹米跟荷叶米哪个蒸得更好吃,一转头,就见到梁逢站在甲板处看他,白衣迎风,清眸淡淡,不由得吓了一跳。

而那些小孩寻着他视线转头,看到梁逢齐齐地“呀”了声,然后兴奋地跑过去:“白衣哥哥!”

梁逢低头看着那些及膝的小人儿,淡淡地“嗯”了声。

他从原地起身后没动,这次醒来后,梁逢变得实在太多,往日那锋锐得有些过分的棱角几乎都不见了,整个人像敛去所有锋芒,温温润润如湖泊。不得不说,比起以前,真是顺眼多了。

如果能不要像这样总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就好了。

真得会吓死人。

晏不笠在下船前是这么想的,而他现在走在金陵街上,看着那只被梁逢紧紧攥着的手,心中暗叹还不如背后默默跟着呢。

作为中州最繁华的城,金陵城尽显富裕本色,吆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挨着人,像排排探头的沙丁鱼,他有些不习惯,而梁逢不是是不是也有些紧张,将他攥得死紧,并且使得劲儿有点大,手腕有点疼。

他悄悄挣了挣,没挣动,再次尝试,梁逢略带凉意的目光刮来,这一眼,倒有些以前在昆仑山的意味。还怪凶得,晏不笠选择服软,只是在心里将梁逢的罪状再添一笔,顺便将以前的罪行又温习了遍,可还没数几桩,前方传来阵喧哗声。

随后,一位白衣修士驭剑出现在人群上空,居高临下喊道:

“避让!前方行刑天宗办事,闲人避让!”

梁逢皱起眉,低下头看了他眼,然后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刑天宗?什么门派?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一次下山就遇到这种事,他有些好奇,开口道:“师兄,我们去看看?”

梁逢不语,他凝思片刻,眨了眨眼,又用指尖在他掌心抠了抠,见梁逢还是点了点头。

嘿,根据这几天的多次观察,这招果真有用。

他们逆着人群走去,本以为要费些功夫,但可能是梁逢同样一身翩翩白衣,被那些什么刑天宗的弟子误认为是同门,竟没人来阻拦。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喧哗的源头。

这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方穿着白衣的修士围成了一圈,长剑出鞘,剑尖正指着中央,气势汹汹。

仗着身量高,晏不笠只用踮起脚就可看见包围圈内的情景——两名披着面纱的女子,背靠着背,握着软剑,杏目圆睁怒视着包围她们的修士。

这什么情况?

晏不笠正纳闷间,一声厉喝从上方传来:“妖女,还不快快受降?”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降 ?”身量较高的那名女子开了口,音色冷冷的,即便居此劣势,语气仍是沉稳庄重。

驭剑而来的那名修士冷哼了声,道:“还好意思说没做错什么,自从你们两个妖女来了这里后,到处鼓吹什么‘柔’道,不过是一些蛊惑人心魄的伎俩,还自称什么雪月庵?简直祸乱天下,置天下修士脸面而不顾!”

他说完比了个手势,然后包围着的修士剑尖朝中间一指,凝出剑气,那名女子闷哼一声,鲜血从唇角流下,染红了面纱。

“姐姐!”另一名女子惊呼出声,然后对着那人厉声道:“你们刑仙宗一对一打不过,便以多欺少,又算有什么本事!”

晏不笠起先热闹看得还津津有味,看到那女子吐血时,发现事态有些不妙?这些人不会真要对那两名弱女子动手吧?真是好厚的脸皮!

他急得不行,连忙晃了晃梁逢的手,示意他快出剑。

梁逢没回答,他疑惑转头,惊讶发现握着回雪剑的手正在颤抖。

怎么回事?他印象梁逢的手向来是稳的,就连面对深渊来得罡风,手都不会有丝毫颤动,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手比他更稳的人,就连师父都承认过,于剑一道,我不如你师兄。

可是此时,他只是握着他的手,神色痛苦:“晏不笠,我不能再拔剑了。”,

“为什么?”晏不笠疑惑问。

“因为我道心生隙了。”

梁逢说完,像是不知道面对他,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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