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实握着方向盘,稳稳地行驶在通往C市的高速公路上。
天已经黑透了。他使劲儿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了前方的路标显示,离C市还有五千米。
后排座位上,老郑的妻子高医生还在瞌睡,一声不响。
“……郑哥,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昨天上班的时候,柯玉实这样对老郑说。
自从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的那场聊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不约而同地称兄道弟起来。
“说,啥事儿?”老郑笑问,心里着实起了几分好奇。
“是这么回事儿——我姑姑家有两个女儿……”
柯玉实刚一开口,就被老郑打断了。
“你要我帮着做媒呀?”老郑笑道,“这事儿我不行,但我老婆最在行了,她认识的人特别多,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别一听见有女儿就想做媒好不好?”柯玉实觉得好笑,“我姑家的大女儿和我同年,生日只比我小几天,小女儿比我小两岁,我想说的就是我这个小表妹的事儿。”
“我这小表妹呀,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也没再嫁人,这倒也罢了,几年前家里人发现她精神状态开始不大好,自己住在单位的宿舍里,谁也不见,见了也说不认识,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
“那她家里没带去医院看看?”老郑正色问道。
“麻烦就在这儿,”柯玉实说,“她大学毕业以后在C市科技大学当老师,你知道……”
“懂了,”老郑一拍大腿,截住柯玉实的话头,“老师不能精神有问题,她要是一去精神病院看病,要是再被确诊了真有病,那工作就有可能丢了,对不对?”
“唉,就是这个理儿呀。”柯玉实说,“我姑姑前几年已经过世了。我这次国庆节回家看见我大表妹,说起小霞,噢,就是我那个小表妹,大伙儿都愁得不得了,想来想去,都觉得最好找个明白人给看看,到底还能治不能治……”
“老弟,这容易,”老郑道,“我这就跟我老婆说一声,让她抽空去给看看不就结了?”
“那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嫂子那么忙,能不能有时间。”柯玉实立刻千恩万谢。
老郑倒爽快,操起电话三下五除二就把时间约定在了第二天,不知道是真的很给力,还是他老婆最近碰巧活儿比较少。
柯玉实开车下了高速公路,在收费站排队等着进城。
“嫂子,醒醒!”他回头招呼道,“我们到C市了。”
高医生在后排座位上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光线。
“唉哟,天都这么黑了,我这一觉睡了好久吧?真不好意思,怎么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呢……”
“哪儿有好久呀,路上总共也没几个小时,”柯玉实笑道,“郑哥总说嫂子平时工作忙,不得休息。想必嫂子这几天工作太累了,再加上在车里摇摇晃晃的,本来也容易打瞌睡。”
姜小丽和于悦已经等在宾馆预定好的房间里,见柯玉实陪着高医生来了,两个人都迎上前去热情问候。
按照事先与姜小丽约定好的,柯玉实介绍她是自己的大表妹,而于悦是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小表妹的多年好友,也在C市科技大学工作。
“高主任,”姜小丽以东道主的身份说道,“您坐了好几个小时车,一定很累吧。您先简单安顿一下,我们三个到一楼大厅去等您,我已经在附近的饭店订好了座位,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
高医生显然对眼前的情形司空见惯,只谦逊了几句,就送三个人出了门。
电梯里碰巧没有别人,柯玉实趁机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姜小丽手里,叮嘱道:“明天看完病想办法交给高医生。”
姜小丽捏了捏,惊道:“这么多啊?”
“我侧面了解过了,得这个数。”柯玉实笃定地说。
晚餐很丰盛,高医生对姜小丽说了好几次“太破费了”。席间大家也只聊些闲话,一餐饭吃得轻松愉快,宾主尽欢。
散席前,姜小丽问柯玉实:“哥,我嫂子知道你回来不?”
“知道。”柯玉实随口说。
“那等会儿吃完饭你就直接回家吧。有我和于悦陪高主任回酒店就行。”姜小丽说。
柯玉实知道姜小丽和于悦要向高医生介绍洛霞的病因和病情,就说:“那也好吧,反正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小丽一笑,说:“哥,你不用惦记,有什么情况咱们电话联系。”
柯玉实就顺势起身告辞,出门之前悄悄去收银台把酒席的账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