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琛转过头去看教室前门那排，看见路泽皓正坐在那里。
总不可能是他叫的吧。祁明琛觉得百分百不是他。
方雨卓刚刚也听到了那三个字，他也朝路泽皓那边看，随口道:“路泽皓喊你名字干嘛？”
祁明琛又看了那边一眼，就不再看了，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方雨卓说。
“我知道，不用你说。”祁明琛情绪稳定。
“嗯......”方雨卓也不明白祁明琛这是怎么了，方雨卓脑回路很强，他悄悄凑到祁明琛耳边，捂住嘴说:“你是不是害怕他找人揍你啊？”
“......你说话真幽默。”祁明琛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方雨卓很闲，开始没话找话说:“琛啊，你数学怎么提升的？”
“补习。”祁明琛回了他两个字。
“没了？？？”方雨卓震惊地睁大双眼，继续道:“真的？我年年都补习啊，为啥我才一百二，你就是一百四十多？”
祁明琛懒得抬头看他，眼睛依旧盯着书，动了动唇，发出冷淡的声音:“不知道。”
“好高冷哦。”方雨卓拉长语调，鼓了鼓嘴。
方雨卓忽然眯起眼睛，笑着说:“我记得你以前初中那会儿，好像才五六十吧，你还考过三十多。”
祁明琛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几个字:“补习。”
“什么玩意儿？一天多少钱？”方雨卓觉得他最近挺奇怪。
祁明琛:“免费。”
方雨卓:“滚吧。”
旁边的人忽然离开，方雨卓也吓得弹起来着急道:“不是，你还真走啊？”
“有事，一会儿回来。”祁明琛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后门。
九月初的夕阳悠静，绵长，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少年的影子被夕阳越拉越长。
“嗨？”不远处响起一道女孩的声音，祁明琛顺着那道声音看去。
远处几米的龙爪槐旁站着一位女生，正看着祁明琛。
深棕色的头发被绑成低马尾，额前的刘海被随意别到耳后，长了张娃娃脸，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祁明琛看了那个女生好几秒才开口喊出她的名字:“祁遇。”
“哥，我刚才都没喊你，怕再认错人。”
祁明琛几步走到她面前，唇角压不住的上扬是重逢时的喜悦。
“长这么高了啊。”祁明琛说话很客套。
祁遇的声音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稚嫩:“当然啊，都四五年没见了，我肯定得长。”
“什么时候转来的？”祁明琛问。
“上周，我今天就是随便转转，没想到还能遇见你。”祁遇撩了下头发，又说:“幸好我今天出来溜达了。”
两个人又静下来，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说。
祁明琛打破气氛，假装不经意地问她:“你爸结婚了吗？”
“没有，他和我妈离婚没带女人回来过。”两个都心知肚明，但都没有说破。
祁遇转移话题:“加个微信吧。”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祁明琛，让祁明琛有些不自在，他说:“没笔。”
“没事，我记得住。”
祁明琛回到班级就看到了讲台上的名单，他没参加过运动会，本想去办公室和老师商量把自己撤了，但恰好夏夏不在。
晚上的二十分钟似乎格外长，祁明琛今晚也没有心情吃饭了，他去办公室看了两次后才终于放弃。
路泽皓一直坐在那里看书，教室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祁明琛在内心纠结了几分钟才去找路泽皓，他走到对方的桌子边，轻声喊了下路泽皓的名字。
路泽皓闻言抬头，两人恰好对上视线，祁明琛像是触电般飞速移开视线。
他从小因为家庭和自身的原因，变得性格内向，也很社恐。
“呃......请问名单上那个人名，你是自愿的吗？”祁明琛问完后，觉得路泽皓沉默的那几秒像是故意的。
路泽皓说:“不是，是老师自己填的。”
“好的，谢谢。”祁明琛立刻转身离开。
转过身，身后传来路泽皓不紧不慢地声音“同学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祁明琛静了两秒才回答:“嗯。”
路泽皓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空荡的教室里再次响起:“夏老师明天也不在，上周五我替你去开会的时候，校长说从这周开始，大课间先让高二一班的纪律委员开始查操场的纪律。”
“哦，谢谢。”祁明琛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看路泽皓，发现路泽皓也在看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是不同的，但却很难发现区别。
“不客气。”路泽皓的语调十分轻快，似乎心情格外不错。
近几天下雨了，有点冷，祁明琛穿了件校服外套站在操场，他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半只手缩进了袖子里，只露出修长的手指。
今天天气冷，操场上没多少人，有几个人打篮球。
祁明琛感觉身后有篮球砸到地面的声音，他在旁边躲了下，回过头时，他和路泽皓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祁明琛开口问:“怎么了？”
“没事。”路泽皓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开了。
周顾言迎面而来:“嗨，祁明琛。”
“嗯。”祁明琛点了下头。
周顾言径直走向路泽皓，勾了下他的手指，笑道:“你刚才的动作可真行云流水啊，做好事不留名。”
“谁让我是个大好人。”路泽皓说。
“呵，要不给你颁个奖？”周顾言早已看穿一切，他似不在意道:“就颁个‘当代活雷锋’怎么样？”
路泽皓三连输出:“真不错，但谢谢，不用了。”
“那给你颁个影帝怎么样？”周顾言嘴角含笑。
路泽皓望向他身后远处祁明琛的背影，笑着说:“还行吧。”
周顾言觉得路泽皓实在可怜，他回过头也看了一眼，果然有祁明琛，周顾言把手搭在路泽皓肩膀上说:“要不我帮你一把。”
路泽皓立刻出声:“别，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什么节奏？你是打算再暗恋几年，最后看着别人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周顾言挑了下眉，继续说:“那不错啊，适合当忍者。”
路泽皓:“这样也挺好的。”
周顾言:“哦，那你还挺厉害。”
周顾言笑了下，很莫名其妙，路泽皓睨了他一眼。
周顾言和路泽皓一起长大的，他性格很直率，长相也是很客观的帅，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路泽皓看着祁明琛越发遥远的背影回答他:“周顾言，有些时候保持最开始的距离，或许可以让那段关系更长久些。”话落，远处祁明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话题越说越悲凉，周顾言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也报名三千米了？”
“没，是夏夏自己填的我的名。”路泽皓无奈地笑了下，眼睛里染上几分笑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没办法啊。”
周顾言白了他一眼:“那你笑什么啊？我可是自己报名的，勇闯跑道。”
路泽皓:“因为夏夏也填了祁明琛的名字。”
周顾言:“哇哦。”
路泽皓很快又报了一件不好的事，他又垂下眼说:“但祁明琛好像不想参加。”
“班主任亲自选的一般都改不了，除非他请假，或者腿脚受伤，否则就别想了。”周顾言淡淡道。
路泽皓咂了下嘴，小声道:“好可怜哦。”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奇怪，像哄小孩的音调。
还是阴天，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很闷热潮湿，祁明琛的心情也很烦躁，但他从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对外表现出来。
“加油，祁明琛。”周阳在祁明琛上跑道前鼓励道。
“谢谢。”祁明琛的声音有几分低哑。
方雨卓跑过来凑热闹，一把揽住祁明琛的肩膀，笑脸相迎:“能拿第一吗？”
祁明琛说话很直接:“不能。”
“为啥啊？”方雨卓刚问出口，路泽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走过他面前时掀起一阵风吹乱方雨卓的额发。
路泽皓在祁明琛面前停下，声音也很低，视线在祁明琛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才说道:“该走了。”
“嗯。”祁明琛兴致缺缺地应了声，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方雨卓，就去集合了，心里有点难受。
这条路很拥挤，两人的手臂很容易碰到，手背相碰，路泽皓的手像是触电般又收回来，祁明琛手背的触感很冰凉，路泽皓才意识到祁明琛只穿了件校服短袖，这几天虽然闷，但也比较凉快，路泽皓只穿件短袖都觉得冷。
“冷吗？”路泽皓忽然出声。
“还行。”祁明琛的回答带着点鼻音。
路泽皓微微皱了下眉，声音不自觉放轻:“你生病了？”
“没有。”话落，祁明琛抬眼看他，祁明琛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一层水，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脸的肤色也很白，和平日里不同，现在的祁明琛完全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路泽皓觉得不对，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快越界了，路泽皓继续问他:“你不想跑了？”
“不是。”祁明琛回答。
这几句话下来，路泽皓这才发现祁明琛确实很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