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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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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人嘴笨,冒犯到周…”尤晃心揪得紧。京城来的消息只警告他不要露出马脚,也不知道这位吏部侍郎性子如何,会不会因这句话找他秋后算账。

“尤夫人是真性情。”虞奉明温声打断他,话朝乔媛,“洋人跟我一样蠢么?”

乔媛道:“一样一样的,锦江卖给洋人的绸缎说是上等,其实都是差劲的料子。洋人不懂这些,傻乎乎花了大价钱买回去,还要说我们手艺好呢。”

虞奉明冲她笑笑:“那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夫人,菜不吃凉了。”尤晃替乔媛夹了个茄盒。

“我我…我说太多了是不是?”尤晃说了,若她说错话了,他会喊她“夫人”以作提醒。乔媛一心想补救,又将话拐到二人身上:“诶?我倒好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吗?嗯…女孩子说这个怪不好意思的。”江晚荧故作羞涩,看向虞奉明,“还是老爷来说吧。”

她眼里闪着烛光,眼底的笑像恶作剧的孩童。

“怎么认识的么?”虞奉明放下酒杯,回望她,“那天下雨,她没带伞,冒着雨在路上跑。我追上去拦下她,撑开伞…第一面就是在伞下见的。”

乔媛道:“我知道了,一见钟情,是不是?”

虞奉明看她看得那样认真,好像真的在回忆一般。

江晚荧笑着回头:“是,或者说是见色起意。”

桌下,脚后跟被他轻轻踢了两下,似无声的控诉。她蹭了回去,意义明确的安抚。

“感情真好,你们有孩子了吗?这个点该喂奶了,周夫人喂奶的时候胸会不会涨?我这几天涨得疼死了…给你看看…”乔媛自说自话,竟真的挺起胸膛开始解扣子。

“媛媛!”尤晃吓一跳,伸手去拦。

虞奉明迅速移开眼,去夹远处的笋。

江晚荧帮着挡了挡:“该喂奶了么?刚好也吃得差不多了,我陪尤夫人去吧。”

屏风后,江晚荧的声音若有若无传来。距离太远,虞奉明听不大真切,依稀听见她在夸那孩子眼睛大。

尤晃替他斟酒,手有些抖。虞奉明看了眼溅出的酒渍,连客套话也不说了,只一味吃着黄豆。

不合时宜的沉默,气氛有些微妙。

尤晃先开口:“内人方才…口无遮拦,多有冒犯…可她没什么坏心眼。”

回他的,只有黄豆被嚼出的嘎嘣声,闷闷的。

“这豆子好吃么?我让人再…”

“尤晃,你演技很差。”虞奉明打断他,“所以还是有话直说比较好,等会儿她们俩过来了,我们就不好说悄悄话了,是不是?”

尤晃低下头:“虞大人,此次情况特殊,恕下官招呼不周…”

“好酒好菜,何谓不周?”虞奉明一杯酒下肚,又替自己满上,“是谁给你的消息?”

尤晃额间汗流至眉角:“虞大人,下官身不由已。”不答应,只怕乔媛会死在几年前;答应了,至少能活到事发。他没得选。

“紧张什么?不愿说也不打紧,本官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下官知道自己铸成大错,已是死路一条。可妻儿无辜…”他与乔媛成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因乔媛身体不好,去岁才得了孩子,“下官斗胆,还望虞大人能保全他们母子二人…在下愿为虞大人赴汤蹈火…”

“保全吗?尤晃,先不提他们两个。”虞奉明轻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本官想问问,你太爷爷可还健在?”

“不在了…”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不在了么?”虞奉明微微勾起嘴角,“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呢,是把你在地下躺了二十年的太爷爷挖出来。尤晃,你知道的,这罪名不算小,本官估计啊,你太爷爷还得再死两遭。”

锦江织造一职明面掌管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实际还需锦江充当皇帝的耳目,密报地方官声民情。如今锦江暗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尤晃罪该万死。

尤晃后背汗湿个透,他今日算是知道这位虞侍郎的行事风格了。

乔媛的声音越走越近,伴着几声稚气清脆的孩童笑声。

“小孩子都长得好像。”江晚荧抱着孩子,冲虞奉明笑笑,“德兴快看,他是不是长得跟昭昭很像?”

乔媛拍掌:“瞧我这脑子,我都忘问了,你们是儿子还是女儿?”

江晚荧的眉眼映着暖黄的烛光,那孩子正趴在她肩头吃手。虞奉明看着恍惚,音色染上温柔:“是女儿。”

“哪个昭字啊?”

“今朝的朝。”他伸出双手,“让我抱抱,好不好?”

“说了多少次了,抱孩子的时候戒指戴不得。”江晚荧等他摘了戒指,才把孩子放到他怀里,手把手帮他摆姿势,“这只手抱在屁股这儿,这只手护着他的背和脖子。这只手不能放哦,小孩子的脖子很脆弱的。他刚吃了奶,你轻轻地顺一顺,他会舒服点。”

“我方才自作主张,已经认了不移做干儿子了。”江晚荧偏头问他,“老爷会同意的吧?”

“不移?叫不移么?”

尤晃点头:“是,叫尤不移。”

“尤不移,哈哈,这名字是尤大人起的?寓意很好。”虞奉明拍拍尤不移的背,“不移有了干娘,还愿不愿意认个干爹呢?”

尤府门口,尤晃往马车里递了个礼盒:“德兴,京城天干,从锦江回去会格外不适应。这是梨膏糖,回京后服用一些,可解体内燥热。”

尤晃眼黑如夜,看不清底色。虞奉明笑着收下:“尤大人费心了。这回来得匆忙,回京后,周某这个做干爹的,定会补上送不移的礼。”

虞奉明吩咐马车四处遛遛,坐回时问她:“江晚荧,你怎么抱孩子那么熟练?”

“虞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两个都想听。”

“假话是,晚瑶是我从小抱到大的。真话是,我两年前生养过…”江晚荧哽咽道,“父亲怕毁了名声,那孩子后来被抱走了…呜呜我再也没见到过…他现在是生是死,我都…呜呜我都不知道!”

“江晚荧!”虞奉明捏向她的后颈,“回京之后,你掘地三尺都得把那孩子找出来管我叫爹!”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意,从半开的帘子钻进马车。

虽不说话,但虞奉明的指腹一路上没安分过,覆在她指尖的薄茧上轻轻摸着。

“虞大人,你的官服都是哪家铺子做的?”

“除了锦绣阁那件,其他都是宫里领的。”这东西在他心里跟囚服没两样,不值得他费半点心思去买。

“那就奇怪了。听说三品以上的官服都是用锦江最好的料子做的,可虞大人之前那些官服还没锦绣阁的好。”见人没动静,江晚荧捏捏他的手,“真的,我能摸出来。”

虞奉明因酒散开的魂一点点收回,回盯着她。

“那洋人…”

“会不会是给洋人…”

二人同时开口。

“帮了虞大人好大的忙,都能直接回京交差了。”虞奉明一吻落在她手背,“今晚不去想公事了,陪虞大人散散心,好不好?”

马车停在河畔,对岸应当是夜市,眼下人影绰绰,偶尔会飘来两点喧闹。

二人走到树下,江晚荧掏出手帕摊在草地上,示意他坐在上头。虞奉明却捡起来收好,拉着她一同坐下。

许是临近中秋的缘故,河面上漂浮着几盏荷花灯。点点星火,装饰夜色。

虞奉明今晚情绪有些低落,她能感觉出来,却不知道缘由。“小时候和姵芸也放过一次花灯,那回她差点摔进河里,把我吓得半死,后来就再不敢放花灯了。”

“就放过一回吗?那还记不记得许的什么愿望?”

江晚荧思考片刻:“好像忘记了。”

“江晚荧。”他轻轻喊她的名字,指腹仍按着她的指尖,“你有没有后悔的事情?”

她今夜在尤府,演的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个江晚荧不爱绣花针,手上的茧是写字写出来的。她夫君叫周德兴,虽没她精明能干,但二人恩爱有加。她把家里打理得很好,日子平淡又幸福,唯一的糟心事是夫君抱孩子总忘了摘戒指。

“阿娘被父亲打瞎眼的时候,不在她身边。”江晚荧盯着远去的花灯,“下雨天,我走不快,没能赶上。”

第六日,她从学堂回家的最后一天,京城下了很大的雨,脚步被拖累不少,见到倪绣纭时,她的眼睛已因磕在桌角血肉模糊,半张脸都是血。晚瑶站在一旁,脸色煞白,泪痕半干。

为什么要打阿娘呢?江晚荧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工部一位叫陈树的大人升迁。娶的时候不管不顾,婚后江应鸿又觉得阿娘对他的仕途无益了。

陈树,这个名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一直在后悔。要是那天没有那场雨,要是那天不去学堂,要是那天不去找清和,要是那天没有看到那些书,要是她再跑得快一些,要是能拦下江应鸿那一巴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掌心传来一点点刺挠的异样感,定是虞奉明握她太紧,夹断一根草进去,她想。

“虞大人呢?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有。”虞奉明呼吸有些急促。

“下雨天,我走不快,没能赶上。”

江晚荧笑了笑:“虞大人是学人精。”

“虞大人是学人精。”他说。

“虞大人是幼稚鬼。”

“虞大人是幼稚鬼。”

“虞大人喝醉了。”

虞奉明扭头看她:“虞大人没喝醉。”

为何眼睛湿漉漉的?江晚荧伸手抚摸他的眼角。

距离慢慢拉近,她看见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两点花灯。对岸的夜市是散了吗?声音还没她心跳响。

江晚荧不由自主靠近了些,唇瓣贴上他的,温热又柔软。舌尖探了进来,她启唇,纵容交缠。

闭着眼,感受到她的掌心攀上肩颈,虞奉明呼吸重了不少,搂着她的腰更贴近。

不远处,若灵撑着脑袋看二人亲密的剪影:“还是…挺配的呢。”

“何止啊。”楚逍摇头,“天上地下第一配。”

树下,二人分开彼此,胸前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虞奉明轻啄她的眼皮,一点一点安抚。

江晚荧趴在他怀里:“明日去乐清县见的那位朋友,也和等等一样是小猫吗?”

想起那位朋友,虞奉明笑着答道:“不是哦,他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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