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说话,眉头一皱,才想起是自己让孙嬷嬷不要再掺和此事。
谢玄凌心中一凛,才发现此刻的心思过于怪异。
是啊,她只是他的表妹。
或许,也可以不只是表妹……
想到此,谢玄凌心中竟升起些隐秘的愉悦,便直接开口问道:“她回府了不曾?”
她?!
哦,对!二小姐。
孙嬷嬷眼睛一亮,不容易啊,公子竟主动关心文二小姐了。
“回府了,回府了,只不过,二小姐的状况不太好。”
谢玄凌皱眉,“怎么?”
“听闻二小姐到了最后一个庄子上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等病好了就回府了,但不知是不是受到路上颠簸的影响,回府后还是有些虚弱,便闭门在家休养着,这也有了几日了,不知道如今好了没有。”
大病?
想起文元酒一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休养,谢玄凌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之前她头上的伤好不容易在别庄养好了,怎的又病了。
“将库房里面的好药材送些——”
刚开口,不想被孙嬷嬷打断,“不可,公子。京城内人多口杂,不比在别庄上,怎可直接送药材上门呢?”
两家本就因为谢玄朗和文元萱之事僵着。
要是再发现谢玄凌和文元酒有瓜葛,倒不会说目前势头正盛的谢玄凌什么,但肯定会说文元酒痴心妄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攀上了高枝。
谢玄凌点点头,“那就给文家也下个帖子请来赏花吧。”
届时找个机会让景思交给她身边侍女便是。
孙嬷嬷应下,刚转身出了房门,便见下人来禀报,文家小公子来了。
还未来得及向谢玄凌通报,文逸云和他的贴身侍从已经被下人带进了正院。
孙嬷嬷心里想着到底还是比较亲近的亲戚,之前推测文家是顾不上,不想竟是派家里小公子亲自过来了,因而笑着迎上去,“云哥儿今日如何过来了?”
“孙嬷嬷。”文逸云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但因文家就他一个男丁,自小被文大人放在书房教养,读了不少书,看着虽有些稚嫩,但也有了股文质彬彬的气质,只是年纪小小,行为便显得有些板正。
这不,知道孙嬷嬷受谢玄凌看重,他站定脚步,身量笔直,规规矩矩地以小辈身份先尊敬地称呼了一声,才微微笑着回答道:“母亲知道大表哥回来了,派我过来看看,不知表哥的伤好全了没有?”
能亲自来看望的就比那只送了个帖子的用心多了。
孙嬷嬷心里熨帖,笑着点点头,“多谢夫人记挂,早好全了。”说完,索性转过身,带着他又进了正房,指着刚放下碗筷的谢玄凌道:“你大表哥在哪,你自己去看吧。”
谢玄凌知道孙嬷嬷性情,闻声倒也不恼,抬头看到文逸云,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个小表弟和他的交往倒是不多,实在是他俩的年岁差的有些大,文家离京时文逸云也就几岁,如今回京来,两人也没见过几面,估摸不是他自己有事,可能是被姨母派过来探问伤情的。
果然文逸云一进来,开口就问谢玄凌伤好的如何了。
下人自觉地收了碗筷,摆上茶杯,谢玄凌让文逸云先坐,才点点头,“劳姨母记挂,已好全了。”
话落,见文逸云略有些局促,谢玄凌开口又问了问文家众人可好,文逸云眉头微微皱起,大姐这次实在是把母亲闹得狠了,虽说是和玄朗表哥的事,但为了姐姐名誉,这件事也不好在此刻提起,便只道:“父亲和大姐姐都好,前儿二姐姐从庄子上回来就说身子不好养了一段,如今才好转了一些,母亲身子又有些不好,也在屋子里养着呢。”
好转了一些?
还是自己亲眼见见比较安心。
谢玄凌略沉吟了一瞬,敲了下桌面,见文逸云望过来,直接指着桌面上堆起的帖子说道:“这不才回来就收了这么多帖子,刚还和孙嬷嬷说府里准备开赏花宴,让她派人去各家送请帖,既然你来了,那帖子你就领回去吧。到时请姨母带着你们一起来,春花悦目,心情愉悦了,身体也就好转了。”
文逸云似没想到谢玄凌竟有如此体贴的想法,闻声立刻站起来,拱手道:“谢表哥关心,我一定转达给母亲。”
如此,文逸云带着侯府的请帖回了府。
刚走进正院,便见文父怒气冲冲地甩帘而出。
文逸云脚步一顿,内心叹了口气,但还是面色未变地继续往前走,父母不和,他早已知道,不过身为晚辈,不能说父母的不是,因而待文父走进,他恭敬道:“父亲。”
文鸿看到文逸云后,脸色缓和了不少,无论徐氏再如何不好,但有一点好,那就是给他生了个非常聪慧的嫡子,他点点头,背着手,和颜问道:“去哪里了?”
“刚从雅园回来。”
文鸿想了一下雅园是谁家的,“唔,是去见你大表哥了?”
文逸云点头。
文鸿见此,心想原来谢玄凌已经回来了,前段时间谢玄凌可谓是炙手可热,连自己这个姨爹都沾了光了,才在京城到任,人生地不熟的,但一说自家和国公府有亲,新封的关内侯正是他的外甥,共事的官员立马便客气了几分,事情都好做了不少,自己这太府寺少卿的位置短时间内便坐稳了,当然,也有一点小烦忧,那就是前段时间不知谢玄凌躲哪里去了,很多人拜见无门,托自己打探打探,他去问文夫人,文夫人却不肯透露一点,想起这个,他心里又有些来气,她也不想想,她现在是文府夫人,两人又育有一儿一女,他在官场上走得顺点,孩子们的前程不也好点吗?
说起这个,脑海里不由又浮现起刚刚的争吵,他是真的不理解,她竟然会拒绝掉国公府的亲事,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一想到此,文鸿脸上又浮现出怒容。
直到耳边传来文逸云追问的声音:“父亲,父亲,你怎么了?”他才回过神来,见文逸云一脸的疑惑和关心,他心里舒服一点,拍拍他的肩,叮嘱道:“没事,你大表哥是有出息的,多和你表哥走动走动,你就是书读的太死了,殊不知世间有些事光靠读书是办不成的,可明白?”
文逸云不知文鸿想到什么才又生气了,既然文鸿说没事,他便没追问,只恭敬答道:“明白,儿受教。”
“行了,去看你母亲吧。”
说完,文鸿背着手带着仆从继续往外走去,心里想着萱儿的婚事还真不能被夫人给毁了,他可以做点什么补救一下呢。
文逸云站在原地,等文鸿走出了正院,他才转身,带着贴身小厮无尘往堂屋走去。
走到门口,无尘停住脚步,掀开帘子,文逸云一人进了门。
一进屋子,往右一看,果然见文夫人闭眼靠在榻上,幽娘站在旁边,正在给她按摩头部,文逸云想到刚看到的父亲脸上的怒容,估计两人又是不欢而散,父亲怒气冲冲,母亲应当也有些怒气上头,冲得头疼。
“母亲,我回来了。”他说完,文夫人睁开了眼,对幽娘摆摆手,幽娘收了手,对文逸云行了一礼后,乖觉地出门去了。
文逸云坐在文夫人对面,皱眉问道:“母亲又头疼了,是父亲……?”
文夫人不想在文逸云面前说他父亲的不是,只微微笑着回道:“没什么,不过争了几句嘴,都是小事,我就是有些乏了,让幽娘帮我按按。”说完,不想他深问,转了话题:“你大表哥伤势恢复得如何?”
文逸云见她不愿提,便顺着答道:“大表哥的伤势完全好了。”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从雅园带回来的帖子递给文夫人,“雅园初八办赏花宴,表哥知晓母亲近日在家休养后,特地邀请母亲前往,赏花散心。”
文夫人接过来,看完合上,点点头,笑着说道:“他有心了,听闻雅园建的很是不错,你去——”
“夫人,不好了!”话还没说完,便见幽娘匆忙进门,声音焦急道:“大小姐晕倒了。”
文夫人一颗心提起来,惊呼:“什么?!”
文逸云也立刻站起来,虽说大姐姐被母亲禁足了,但如何会突然晕倒,因而追问道:“怎么回事?”
“守门的婆子在门外突然听到一声重响,担心大小姐发生什么事,推门去看,发现大小姐晕倒在桌子边上,桌子倒了,各种吃食散落一地,看样子大小姐好像就没用过,因而……因而饿晕了。”
“这个孩子!”听到这个原由,知道文元萱是故意和自己赌气,文夫人霎时又气又怒,但还是放心不下,立刻起身穿鞋,拉着文逸云的手便往外走,“走,我们去看看你姐姐。”
文逸云也没想到一向娇气的文元萱竟能做到绝食的地步。
她对玄朗表哥的情竟如此之深。
之前觉得他们行为逾矩的文逸云此时有一点震惊。
当走到文元萱房间,见到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文逸云心里有些不忍。
不由得转身想劝文夫人:“母亲……”
知子莫若母,一看文逸云眼神,文夫人就知道他是想替文元萱求情,因而不等他说完,她就拍拍文逸云的手,“母亲知道了。”
看着文元萱这样子,文夫人也有些不忍心,她坐在床边,摸摸文元萱已经没了婴儿肥的脸颊,转身问道:“小姐怎么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