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打算先听小师妹的，尝试用灵宝将那个窃贼引出来。

毕竟，没有别的办法了。最近的一桩窃盗案发生在几年前，相关线索都断完了。

我甚至为此特意找了事主——某富商，而他只是说记不清了。他甚至已经买了一套新的符纸，但是似乎并不好用。

他不停地请我去家里抓鬼，说有重金酬谢。

重金什么的自然无所谓，我好歹是个修仙者，也不太需要钱……

等等，我好像要经营一家店铺来着，那还是要点钱的。

只是我真的去了，却不免大呼上当。

哪里有鬼呢，只是他后院起火罢了。

他那些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十八房小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仿佛是进了妓院。

反正，嗯，这只是探案中的小插曲。

说起来这几天我时常感到有人窥探，也不知是不是那窃贼看上了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对此我还比较高兴，将储物戒里能戴的配饰全挂在了身上，整日里穿得镶金戴玉的在街上闲逛，指望着他露马脚。

我还是很希望能把首次探案任务做久一些的，只等他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不过窃贼还没出来，我倒先是遭了抢匪。

这事说起来也是倒霉。

徐州城主府的小姐邀我去城外山上的庙里看桃花。正六七月的时候，就算山上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看桃花的心情。

反正我还是去了，而后在上山途中遇到抢匪。

他们看着我的穿着就稀罕得很，要出手围殴我。这见鬼的城主府小姐居然一个护卫都没带。

对于修仙者来说，收拾区区一帮抢匪自然算不上难事。只是我不确定，到底是我穿得过于花哨连累了这小姐，还是她作为城主嫡女随意出城连累了我。

此后一路上山，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这庙倒是有些意思，有修仙者的手笔在，山不高却气温寒凉，开了许多桃花。

平日里游客想必不少，今天倒没什么人。

我正开始觉得赏花确实有益身心健康的时候，那小姐的丫鬟却在我眼前折下一根花枝来。

枝上有开的极好的桃花，粉色的花瓣柔嫩；花蕊在日光照耀下落影在花瓣上，如蝶翼欲飞。还有一些尚是花苞的，半开的……

不论如何，折下来的一刻，我就见得它生机断绝了。

那丫鬟还把它送到我面前，一边笑着道：“仙长，小姐想送您这个。”

我表情空白地往那小姐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她安安静静地赏花。

你赏花就赏花嘛，折了人家做什么？

真是不懂事的年轻人。

我皱着眉接了那花枝，到底没骂她，只是施咒，将这段花枝重新嫁接到一棵树上。

见那小姐过来，我便劝诫她一句：“花还是长在树上的好，勿要攀折。”

她的脸色苍白一瞬，强笑着应了。

回城主府的路一帆风顺。

我把这两人送回去就打算继续调查，一只猫却突然窜出来，跟在我身后赶不走了。

这看上去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猫。

我捉着它的后颈把它提起来，仔细用神识扫了几遍。

怎么看都是正常的猫，只有我直觉它有问题。

“您是此界天道大人吗？”一个讨好的声音凭空响起。

我惊得手一松。

什么啊这是说的。

它像所有的猫一样平稳落地，猫脸上嘴向两边咧开，似笑非笑，十分诡异。

“别笑了，太难看了。”我实在不想在一张长满毛的脸上看到那种人性化的表情。

它还真的就收了笑。

这是猫妖？

不对，没有妖气。

“你是什么东西？”我保持着防备。

它说内容有点多要跟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

……之后的一切，又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好吧，是我对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它说，它是外域来的一种叫系统的生物，逗留在此界已有几千年。

呃，因为唯一的通道被天魔占据，它与主系统脱离了。

它和我解释一堆名词花了不少时间。

事实上我仍旧不是很清楚它讲的什么数据泄露，病毒攻击，bug，网络异常之类的。

“您真的不是此界天道吗？”它沮丧万分。“明明道痕这么多。”

我忍不住反驳：“我是个活人，怎么是天道？你这些天看着我就得出这个结论？”

是了，失窃的幕后黑手和盯着我的人都是它。

我是没想到，办案原来可以等着犯人自己送上门来。

“按照预测，裂隙的强度已经快要逼近此界的极限了，我以为天道终于要合作了。”那猫坐在桌面上，语气有些不振。

我心说天道又不是个活物，怎么会合作，还是和你们这些外域来的东西。

“极限是怎么回事？”我担心的问题是这个。

系统道：“就是说，你们最强的天极境，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修补裂隙的速度了。当裂隙张开后，其中出现的天魔，也不是尊者境能应对的了。”

......不是吧，我才刚想着美妙生活的开始，世界就要毁灭了？

“世界再怎么自我调节，能力也是有限的啊。本来几千年前第一次有人合道的时候，这个问题就该解决了，但是他失败了捏。”

我对它奇怪的用词的疑惑只能暂且按下不表：“怎么合道？”

系统沉默片刻：“用此界的话，应该是修无情道到天极境。”

......唉，我明明道心都裂了，差不多都打算重修了，眼下却多了个要修无情道的理由。

说起来宗门里那位半步天极是谁？

有他在的话我好像也没什么事了。

“系统我啊，困在这里上千年，只能隔一段时间找点灵器维持开机而已。你们这些修士真可怕，还会专门杀来搜救的宿主。”它小声呜咽起来，而后见我没反应，转为嚎啕大哭。

我真的不知该作何表情，根据它的介绍，它应该是和傀儡差不多的玩意儿，就算这么装哭也不会让我同情的。

且我对外域来的东西也不算有好感，不管作何修饰，它们现在就是在掠夺这个世界的能量，甚至它们的存在本身对天道就是一种威胁。

我不像二师兄一样斩尽杀绝就不错了。

它还在干嚎：“前些年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事，结果它的宿主被一个连灭十二宗的狠人给杀了，它都被捉走了，我真是好害怕啊！”

我沉默了。

倒不是说我终于被它说动了。我只是在想，那个连灭十二宗的狠人，说的不会是我二师兄吧。

如果是的话，......这世界还真小。

这系统之后的话翻来覆去的都是暗示要与我合作，一致对外。

对此我表示十分不屑，按理，它现在只能靠灵器的能量来维持自己开机，我不对这等异端直接动手已经算的上有耐性。

它就不说话了。

“你现在不能换宿体了，是吗？”我已经有些不耐烦。

它迟疑着点头又摇头，然后被我一把抓起来关到一个笼子里。

这是早年我下山时买的鸟笼，当时里面装的是只鹦鹉。

首座看见之后说我不思进取。之后，那鹦鹉就成了连山上的野生动物之一。

现在这一大只猫关在笼子里，入手颇沉。

任务做完了。我挺开心的。

它一张猫脸挤在栏杆上，又露出那种诡异的人性化的震惊。

“过分了啊，不是叫你不要做表情吗？”我斥了一句。

“这，这是做表情的问题吗？你关我做什么！”

我本来预备听它狡辩，现在完全没了兴趣：“你难道不是这些年来强盗宝物的贼人吗？”

“......是，”它浑身的毛都炸起，“但是——”

“没什么好说的，有问题就找我明宗首座吧。”

我自然要将这东西交给首座的，虽然二师兄这些年大概也抓了不少。

至于世界的危机，我确实忧心，但也没有办法。

我这伪道心修不了无情道，等它彻底裂开，我倒是可以重修无情道试试。

不过，天塌下来，暂时还有天极境的首座和那位半步天极的前辈，我应当不用过分担心......吧。

我捉到了罪魁祸首就去向城主辞行。

城主府的小姐和丫鬟二人也在，见我笼子里的猫就惊叫一声。

我才知道这猫原来是她们见长得漂亮收留的。

这猫不在人前说话，我只能耐着性子同他们解释这确确实实是犯人。

“你们就当它是猫妖算了。”

几人听我表情都是神色各异。

那位小姐昏了过去。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城主最后还是让我走了，言语中暗示我杀了那猫妖。

我倒也想杀，不过系统这种东西，杀了它的宿体有用吗？

这个东西留在我手上是个麻烦，交给首座就万事大吉了。

我连夜赶回宗门，正巧首座还在议事堂。

事情不算太急，我就等到他们议事结束。

禁制解开，数位内门长老，峰主走出，满脸忧色，见我提着猫笼站在外边，都是一副怒容。

拜托，我这可不是在游戏啊。

早知如此我就先去任务堂了。

我带着猫进去见首座，开口道：“这个就交给您了。”

他冷笑起来赞我一句：“你运气倒是颇好，抓到了它。”

听起来还是旧相识？

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还有一间店铺要继承呢。

下山前我自是回了趟连峰。

晋阳君在山崖上观星，表情平淡，看我落在面前温声道：“怎么回来了？”

“有个东西要亲手交到首座那里。”我从储物戒里找出字画，“也有东西要送您。”

“你这是......”他接过字画，略有不解。

“给您和首座闲暇时陶冶情操。”我说的委婉。

晋阳君自是知道我在说什么，笑着点头：“你倒是胆大了些。”

我觉得胆大是好事，只要不到二师兄那个程度都挺好。

晋阳君说大师兄仍在闭关，小师妹的伤过一阵子好全了要继续游历。

我其实有心问一下小师妹的伤是怎么回事。

但我又一直没问。我觉得，这就和她的俗缘是一样的，等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同我说。

......应该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