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小师妹,打算告诉她此后不用抓我练剑了,她正好也来找我。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几乎同时开口。
我收声,示意她先说。
她抬起手,露出一张传讯符,一个欢快的年轻男声道:“嗨,是小师弟吧,二师兄我要回来啦!”
是我那位主角模板的二师兄啊,听起来是个挺活泼的青年。
“二师兄的事办完了吗?”我奇怪道。
断俗缘,算上游历和闭关的时间,好像要上百年来着。
“那当然没办完啦,他顺路回来一趟。”小师妹笑道。
“我正在山下凡俗界呢,待会儿就回来,”二师兄道,“小师弟喝不喝酒?”
我没喝过酒,但是我觉得可以喝。
于是我答他:“可以喝。”
“好,终于有人陪我喝酒了!”他赞了一声。
小师妹开始嫌弃地看着我:“怎么你还也是个酒鬼吗?”
“还好吧。”我模棱两可地说。
“别扫兴嘛小师妹,我们又不会喝醉。”二师兄语气随意。
修仙者,散去酒意轻松得很。
不过,这位二师兄,他喊我小师弟,又同时喊师妹为小师妹?
我想到这个就问了。
他的回答相当正常:“小师妹是永远的小师妹,你现在就是小师弟啊!”
确实,尚不知道晋阳君还会不会收徒,我确实是小师弟没错。
结束了通讯之后,我才想起本来要找小师妹说的事,于是轻咳一声道:“小师妹,我去不了领英会了。”
“……”她本来在笑的,现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探查了下我的修为。
果不其然,她气得打了我一拳,丢了个治疗术就走了。
总归她没有很生气就好。
我还要去找一趟大师兄。
这一次突破,应该是与他们两人有关的。
可惜我去的不巧,大师兄闭关了。
是个十余年的小关,不急。
我去找晋阳君,却发现首座回来了,而且他们又在旁若无人地说话。
为了避免被扣上偷听的帽子,我当即用力拍门。
说话声果然立刻就停了。
首座让我滚进去。
“你有什么事?”他问我,语气不耐。
我本来是向晋阳君报喜,见了首座就说不出话来。
在他一个曾经修到半步天极的人面前,我说什么都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
“没有事,弟子,只是来敬茶。”我摸了下鼻子,“兴许是新年的第一杯茶?”
首座看我两手空空的样子就笑了,道:“那你敬啊。”
晋阳君也笑,像在看戏。
我觉得自己该是脑子进了水,窘迫起来。
首座就反问我一句:“皇帝的新茶?”
“那是什么?”我并没有听过这个词。
难不成首座要我去给晋阳君找皇帝喝的茶?
就算我是修仙者也不好找吧,皇室的修仙者供奉也不少。
“域外听到一则小故事,叫皇帝的新衣。”首座向自己茶盏中添了些水,又给晋阳君添了些。
他原原本本地同我讲了那个故事,问我感觉如何。
我觉得十分荒谬。
但是看首座特意同我讲的份上,我说:“可以理解。”
他表情古怪地笑了声:“算了,反正新年的第一杯茶也轮不到你。”
啊对对对。第一杯茶肯定是他的。
“心决修完了,说说感想,”他接着道,“别胡言乱语。”
怪哉,我明明来找晋阳君,现在晋阳君反而像个坐在这里喝茶的看客。
晋阳君与首座同时出现时,总是显得话少。
也有可能是首座话太多,把他要说的话都抢了。
我斟酌着回答道:“挺好的。首座真知灼见。”
“……想也知道。”首座摇头。
“你不要太心急了,心境会跟不上。”
这话说的温和,但是首座说的。
我看向晋阳君,他的建议却不同:“顺其自然便好。”
又一次听到这个词。
“怎样是顺其自然?”我请晋阳君解惑。
他淡笑道:“从心而为。”
首座面上略显沉寂,皱了下眉,语带烦躁:“是了,你顺其自然吧。”
然后他就赶我出去了。
我想着这件事,回去就又将心决运行了一遍,挺流畅的,没什么不好。
之后小师妹传了简讯给我,道二师兄回来了,在他的小院里。
她这时听起来还算高兴,应当是不生气了。
我就直接去了二师兄的小院。
他人虽然不在,住处却打理得极好,院外种了许多白色的不知名花朵,看上去很清净,倒是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
我进去时,二师兄正和小师妹说着话,他一身银白色,剑随意放在石桌上,气势外露。
“三师兄!”小师妹率先看见我,便叫了一声。
我那修剑道的二师兄便也笑着侧过脸来道:“哟,小师弟。”
但是待他清楚看见我时,却奇怪道:“小师弟,二师兄我回来是高兴的事情,你怎么......”
他没说完这话,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妹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在这出乎意料的一击下,二师兄什么都不说了,面色扭曲,哭丧着脸对小师妹叫起来:“诶呀小阿忆,数十年不见手劲越发大了呀,可疼死师兄我了,快点治一治好不好?”
小师妹面无表情地答:“不好。”
他面露震惊:“什么啊,我已经不是你最喜欢的师兄了吗?”
随后就指着我颤抖着说:“你已经变心了吗?”
我正看他们表演,突然被提了出来,连连摆手:“怎么会呢?”
小师妹当即嫌弃地表示如何都不会喜欢我,顺嘴告状说我老是逃避练剑,行为十分嚣张。
愁苦,涌了出来。
“这,是有原因的......”我无力地辩解起来,“修道要以修心为重,而不是依靠外物......”
她冷笑起来:“我看你也没有修心啊。”
这就尴尬了。莫非我日日看话本,做木雕,在后山钓鱼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吗?
其实我也有做正事,那些只不过正事之余调剂一下生活罢了。
我心虚起来,哈哈一笑:“二师兄不是说要喝酒吗?我们喝酒吧。”
二师兄抬头看了眼天色,摇头道:“把酒言欢这等雅事,当然要等到晚上才有气氛呐,小师弟你可莫要转移话题,既然练剑,便使一套让我看看吧。”
我看这二师兄复杂得很,竟然还喜欢附庸风雅。
现下的情况,是免不了一场丢脸了,只希望修剑道的二师兄不要骂得太狠。
“稍等,我没带剑,现在回去取。”我突然想起这一着,急忙往外走。
小师妹却笑道:“你用根树枝也一样,可别想溜。”
什么啊,真的可以用树枝吗。
她已然隔空折了根树枝过来,看上去长度正合适。
我苦着脸,动作僵硬地开始动作。
那据说是由二师兄自创,由他教给小师妹,再由小师妹教给我的剑技,起了个十分意味不明的名字叫《太下围生》。
“是太下围生第七式啊。”二师兄感慨了一句。
也是,这剑招都有上百年历史了。
我展示了稍微熟练些的几式,便停下手来问他:“师兄,你觉得如何?”
小师妹似乎在旁边忍笑。我只见二师兄露出为难的表情。
“呃,如果我说烂,会不会伤到小师弟你的自尊心呢?”
就算你再怎么尝试表现得委婉......你这不是已经说了吗?
是我自取其辱了。我苦哈哈地一笑。
“其实也不算太差啦,只是,可以看出来,缺点战斗才情。”二师兄摸了摸鼻子,安慰道,“毕竟你也不是专修剑道的。等哪天我带你们去做悬赏,可以实战看看。”
“师兄你这次不是已经拿了悬赏吗?就带我们一起去吧。”小师妹听到有热闹凑就立刻说道。
麻烦不要带上我啊,我宁可老死在宗门里。
二师兄自然是不同意的,毕竟他做的悬赏都是纯动手,危险系数还挺高。
“何况我还没有断尽俗缘呢,虽然可以顺手做做悬赏,但是还不至于能顺便照看你们。
我可不是大师兄,顾不了那么多的。”他摊手,表示不可。
“那谈起断俗缘,师兄你这次灭了几个宗门?”小师妹语出惊人。
我几乎是惊骇地望着这二师兄。
他看起来不说是平易近人,但也多少是个正常的青年,怎么开口就是灭人一宗?
看来我需要更新一下对他的印象了。
二师兄似是回想了一下:“大大小小,七八九个吧,都是曲水边上的。我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可意外了,看上去挺滑稽的。”
“想也知道,毕竟二师兄你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嘛。”小师妹笑道,又转向我,“你别看二师兄现在修的是剑道,他当年可是差点修了杀道呢。”
啊,那,难怪了。
照我这二师兄一出手就是灭宗的手笔,杀性确实挺重的。
“你怎么揭我短呢你,当初明明是你哭着求我别入杀道的,我看你那么可怜才修的剑道!”二师兄拍案而起。
然后他们两人就对峙起来,俨然一副要互相伤害的架势。
说实话,我是不介意听听别人的糗事的,但是他们现在互相攻击,日后若是回想起来脸上挂不住,一起对我出手,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拉架。
于是在他们争吵的这段时间内,我只是默默地背转过身,运起心法,表示自己心无旁骛。
这件事最后以二师兄服软结束,小师妹不阴不阳地骂了他几句就算过了。
不过还好,他们暂时没有对我表现出动手的意图,想来我的举动还是很合适的。
二师兄讲了讲他游历这段时间的所见,然后突然小声地说:“最近这段时间,山下不太平呐,我碰到了好些奇奇怪怪的人,似乎是域外来的。”
“是天魔吗?”小师妹皱起眉。
这是个我未曾涉足的话题。
“他们,似乎不是天魔。不过域外来的,能算什么好东西呢,师兄我还顺手收拾了不少。”
“这样不是滥杀无辜吗?”我犹疑着问他。
二师兄冷笑道:“别太天真啊小师弟,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稍后我们跳过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就开始喝酒。
小师妹见我们要开酒局就万分嫌弃地走了。
我没想到的是,我真的不算能喝酒,没喝几杯,思绪就迟缓得不行,连怎么消除酒意都忘了。
二师兄似乎在自顾自的讲什么东西。
初时我还能分辨出他说的是晋阳君的旧事,后来我就听不清了。
他最后似是问了我什么问题。
我本以为自己肯定是做不出任何回复的,可是我又确实,状似清醒地说了什么。
对面二师兄露出困惑的神情。
而后,我大概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