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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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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是贺若部数一数二的美女,她有很多姐妹,自打有记忆起,叱罗碧就培养她们,笑容仪态,尽数按照男人最喜欢的样子来。

瑟瑟珠翠盘在头顶,密如海藻的长发散在肩膀周围。她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那就是去“勾引”贺若斛瑟。

贺若斛瑟……这个名字还很陌生,阿珠知道她不过是拿来传宗接代的工具,用美色来消磨那人的意气,要是能令其对自己心动当然最好,没有也不苛求。

叱罗碧说她腰细臀大好生养,胸脯也很丰满,是杀手锏,轻易不动。她尽数受着这一点儿也不想要的夸赞,胭脂水粉在脸上敷了一层又一层,腻得让人恶心。

“阿珠姐姐!”帐篷外另一个胡姬笑着,叮当佩环缀满前胸,“希望阿珠姐姐今天一定要完成任务呀!”

阿桑羡慕地看着阿珠的首饰盒,光线再暗,在阿桑眼里都是熠熠生辉的。正处在爱美年纪的阿桑,巴不得有朝一日能和姐姐阿珠一样,拥有数不尽的珠宝和上等的胭脂水粉。

唯独容貌无法复刻。阿桑的歆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我们几个都没招啦,什么衣服都试过了,什么药也都用了,看来,还是不够好看吧。”

“好不好看,并不决定你有没有人喜欢。”话音刚落,阿珠才意识到自己说这番话完全站不住脚。事实就是如此,很多人都爱皮囊,她不需要做什么单纯站在那里,就有男人向她聚拢。

“嗯,阿珠姐姐,斛瑟小狼主很俊,我见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阿桑抱住阿珠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我想着那么好看的男人,我睡了他,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阿珠摇了摇头,月色刚起,她该走了。

阿桑留在她的梳妆台前,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像姐姐这样,引来许多男子青眼,成为草原上最靓丽的明珠。

阿珠今日穿了件青色的袍衫,领口开得很大,故意把头发弄得凌乱,如瀑布般散开,发梢随着晚风,吹落到身前。她伸出素手,打开了毡帐的门帘。

许枫桥靠在毡壁处,那一瞬间恍惚还以为是卢蕤——不过他旋即看到了阿珠浓妆艳抹的脸和雪白胸脯。

“怎么又来一个。”他扶额道,“出去。”

阿珠怔然,还没开口说话,许枫桥就换上了平日极其不耐烦又欠的语气,“叱罗夫人就那么惦记着让我留个种?叱罗归沙天天眼巴巴的,还不如指望他呢,好歹生下来的孩子还姓叱罗,我的终身大事啥时候轮到她操心了?出去出去!”

精心设计的妆容,令许多男人魂牵梦绕的脸,此时此刻半点用处也没有。

许枫桥咄咄逼人,“不是,怎么你们拿捏我的法子就这一个?美女,钱财,少以己度人了哈,我不怪你,你也是被人强迫来的,所以请你麻溜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逼我说更难听的话。”

阿珠伸出手,她也是有自尊的,以往篝火前别的男人对她只有求她垂目的份,无不放低姿态,就像求偶的鸟雀。

许枫桥是很好看,高鼻深目仰月唇,和浓墨重彩的剑眉,起伏的弧度犹如刀锋,在月光下皎洁生辉。

阿桑说的果然不假。

“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行么?”阿珠丹唇微笑,“我也要完成任务。”

“我管你完不完任务……”许枫桥连借口都懒得想,他太讨厌被人当种马,男女之事在他心里本应是水到渠成你情我愿,从来就不该是别人任意拿捏的把柄。

阿珠俯下身,露出更多风情,“即便……”

“出去。”许枫桥不为所动,古雪刀喀喀作响,“我不想动手。”

僵持片刻,阿珠只好离去。

许枫桥阖目,脑海里竟然只有卢蕤的身影。

那人不在身边,有在想他吗?他还会来吗?

许枫桥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很怪,在他记忆里,很少有过想对一个人好的冲动。一开始,他把这种冲动归因于卢蕤时日无多的怜悯。

仔细回想,卢蕤自尊心很强,肯定不需要怜悯——也就是说,吃力不讨好,多此一举。

莫名想要靠近,亲近,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从未拥有过卢蕤那般的勇气?人有时候就是会疯狂追逐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忽然觉得浑身燥热,睁开眼,香炉里的烟愈发旺,丝丝缕缕撩拨着他的心弦。许枫桥恍然大悟,今夜原来是里应外合的一个局。

他最讨厌这样,然而在药效的作用下,他心里竟然没有一抹倩影。

只有在幽州刺史府衙前那青色的身影——戴了风帽,只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朝他幽幽转了过来。他鬼使神差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握住。

为什么会想起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

这是什么情感?

下一刻,他脑海里走马灯般浮现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受了风寒养病的那几天,那只小猫,油光水滑的貂裘,和一束白茅……

白茅是什么意思?卢蕤是不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许枫桥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诗三百残篇顿时被提起——他也是看过诗三百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讲的是男女之事,女子有心,男子用白茅作为信物,表达自己有同样的感情……

他捂住羞赧的脸庞,“我操!”

许枫桥就像被仙人抚顶,霎那间自天灵盖窜过一股难以言说的激灵。文人就是喜欢弯弯绕啊!有什么话不直说,原来卢蕤对我也有意思啊!

不对,为什么要说也……那至少说明他不用看卢蕤结婚成家琴瑟静好了!万幸!

许枫桥窃喜,蜷在被窝里,顺手提拉起毛毯子。一旦突破这层界限,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重逢该怎么办呢?啊呀卢蕤心里肯定觉得,他不喜欢文人,所以才不敢点破!

都怪三娘,一见面就提他不喜欢文人!许枫桥在心里偷偷怪罪起来。

那要怎么才能见到卢蕤?总不能让厉白杨一直跑腿吧?算算时间,厉白杨也该回来了,快马加鞭,应该很快……

许枫桥睡着了,在梦里,回到了十三年前的相州。

他以大人的身形,站在两列急行军的队伍中,刀枪剑戟穿身而过却不能损耗他半分,整个人如灵魂般漂浮着。

那是一棵枫树,旁边正是漳河上的不知名小桥。红枫叶落满沟渠,阳光洒在水面上,细碎的鎏金潺潺流动,也是他名字的来由。

行军路旁,有两个年长之人,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小孩。

一个小孩长得稍微高些,倔强地挑着眉,身后的小木剑别在腰带下,腰杆跟木剑一样直,双手叉腰。他直勾勾看着另一个怯懦的小孩……

另一个小孩眉目高挑,丹凤眼吊梢眉,支支吾吾不出声,最终在两个大人的撮合下,怯生生伸出手,“你……你好。”

高小孩噘着嘴,不情不愿伸出手。

莫度飞充作和事佬,“不生气啦,莫将军告诉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转而怒目朝向自己身后的小孩,“再有下次打你的手心!”

“不就是戳破一张纸嘛,哭哭哭,就知道哭。”许枫桥嘟囔着,“我赔你就是了。”

小孩眼眶红润,跟前玄衣雀羽的男子似笑非笑,“莫将军,确实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让小芦苇再接近这种无端惹事的人。”

小芦苇?许枫桥瞪大了眼,他……他他他,他们在十三年前就认识了?

画面顷刻间灰飞烟灭,下一刻出现在一个满墙凌霄花的小院。

“小芦苇”鬼鬼祟祟,拿起“小桥”的木剑,用刀刻着些什么。

小桥走了过来,双臂抱胸,“你干什么呢!”

“我……”小芦苇解释,“我最近在练习刀功,想给你雕个枫叶,你的名字里不是有‘枫’字嘛,很好听的名字。”

许枫桥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可能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没有形成稳定的记忆,再加上分离之后,二人又各自认识了很多人,早就不把当初的际遇放在心上。

他们心照不宣地,全都忘了。

“走了,小芦苇。”

还没雕刻完,小芦苇就放下刻刀,跟着门口唤自己的玄衣雀羽的男子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小芦苇头也不回,没有答他。

许枫桥伸出手去,紧接着景物又变了,高门朱户,一家人和睦融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只有蔷薇花架旁不敢走出来的小芦苇。

草长莺飞,这家的两个兄弟玩蛐蛐儿。小芦苇凑上来,一把被推开,白净的衣衫瞬间染了尘泥,小脸蛋茫然无措,手撑着地。

“你不是喜欢看书嘛,还喜欢做五颜六色的纸,玩什么蛐蛐儿?”

“就是!”

个高的也就是刚刚推倒小芦苇的那人趾高气昂,挥起拳头,“每天就知道在父亲面前乱晃惹得父亲说我们,看我不……”

“算了算了,阿兄。他狡诈得很,要是偷偷报复,咱们防不住。”

小芦苇没有哭,等两个人走远后,嘴里喃喃道:“客叔叔,阿娘,你们都不要我了……”他望着自己细长白皙的双手,指腹处早已有了老茧,“没人要我,不会有人要我的……”

许枫桥冲上前去,然而他手里也什么都没有,索性一股脑儿把蔷薇花架上的花扯了下来,手里鲜血丝丝渗出来,“喏,你不是喜欢做乱七八糟的纸嘛,蔷薇花的颜色应该挺好看的。你还想玩蛐蛐儿?”

小芦苇点点头,“可是我不应该玩那些,我应该拿这些时间来看书。”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弹了小芦苇一个脑瓜崩,“要劳逸结合,少看一会儿又不碍事!”

小芦苇噗嗤笑出声,“可是不看书就考不上进士了呀,考不上进士,就更没人要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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