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感觉到那双翡翠一样的眼睛在看着他，里面的情绪又像那晚一样模糊不清，明明周围没有变化，却依然有一股名为轻松的氛围悄然散去。

德拉科有点后悔了。

这是他那晚后第一次这么靠近哈利……在明白自己不可能跟哈利站到一起后，德拉科已经把不该存在的妄念收好，只是……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气氛太过融洽，他不小心越界了。

德拉科收起笑，抿唇后退：“算了，反正你也不带我——”

“好。”

在德拉科彻底离开前，哈利的手指擦过他的唇角，又握住他的后颈把德拉科拉回来。后颈上滚烫的温度让德拉科身体一颤，一时竟不敢再抬眼去看哈利的表情。

那只滚烫的手在德拉科后颈上抚摸几下，让德拉科感觉自己似乎是潘西膝盖上那只猫，被掐着后颈无力动弹。

他本能地唤：“哈利……”

“我带你去。”哈利却忽然松开了手，后颈上滚烫的热度离开，在温和的空气中竟像是浸在冰水里，让德拉科打了个寒颤，而哈利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像之前那样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不过估计不会太早，火龙就算送来，也顶多提前一周？半个月？”

“……我可以找我爸爸问。”德拉科几乎是逃命似的后退回到安全距离，他自以为隐蔽地喘息几下，才把语气调整回合适的情绪，“如果火龙送进霍格沃茨，我会知道的。”

“那就好。”哈利挑起眉，“不过我提前说好，去看龙的时候全程都得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隐身衣是我的。”哈利威胁地笑，“而且牙牙鼻子可灵得很，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跟踪海格？”

“牙牙？”德拉科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条大黑狗，“哦，那畜生还活着——哈利！”

哈利的魔杖尖端又威胁地转向了德拉科：“注意说话，德拉科。”

“连条狗你都管！”德拉科脸色涨红，看起来恨不得咬哈利一口，“圣人波特——”

“就管。”哈利笑得十足开心。

德拉科在面对哈利的时候似乎总是在吃瘪，武力确实是解决校园矛盾的一大利器——特别是在霍格沃茨。

“好吧，随便你……”德拉科磨了磨牙，还是放弃似的放松下来。懒得管哈利的魔杖，他动了动脚，示意哈利放开他，“我今晚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你了……放开我，哈利。”

大起大落对他心脏不好——德拉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且他也困了。

看见德拉科犯困，哈利又忍不住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语气里也听不出不对：“好吧，让我想想禁锢咒怎么解除……”

“你也可以把魔杖还我我自己来……”德拉科懒洋洋地说。

“我记得。”哈利用魔杖指着德拉科的腿，“咒立——”

哈利的魔咒没念完，他把目光从自己被击飞的魔杖上收回，落在忽然扑过来的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为了打飞哈利的魔杖，此时几乎整个人都脱力倒在哈利怀里，冰凉的手抓在哈利手腕上微微颤抖，瞳孔惊恐地收缩，脸色煞白，额角甚至沁出冷汗。

然而即便如此，德拉科还在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他试图勾起一个笑：“禁锢咒有自己的解咒，哈利……不用——”

“所以不止容光焕发咒。”哈利平稳的声音从德拉科头顶传来，“你还给自己用了什么魔咒，德拉科？”

德拉科有好一阵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不敢抬头，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体在抖，他拼命地思索着想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

“每天顶着容光焕发咒。”哈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挣开德拉科的手，揽住他的腰给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身体冰凉，反应变慢，精神不好，总是犯困。”

然后在德拉科试图说什么时，先一步伸手在德拉科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不用编，我什么都不听……我不信你这张嘴，德拉科。”

德拉科咬住下唇，垂着眼靠在哈利怀里喘息，仿佛被炉火烘烤过的气息包围着他，似乎在诱惑德拉科就这么放下防备，似乎只要不抬头不开口，事情就不会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但这无疑是奢望。

哈利放任德拉科靠在自己身上缓了会儿神，就抬手召回了自己的魔杖。

德拉科几乎下意识伸手去抓哈利的手腕，但他的手虚软无力，甚至抓不住哈利，更别说对哈利的动作造成丝毫影响。

“别……哈利。”德拉科不自觉地带上了哀求的语气，咒立停会解除他给自己施展的止痛魔咒，他腹部的黑魔法伤痕已经比最初扩大了两倍还多，德拉科根本没法想象止痛魔咒解除后，他会痛成什么样子。

“你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吗？”哈利用魔杖稳稳地指着德拉科。

“我有！”德拉科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抬起头来，银灰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我一直在吃药！”

“那你就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哈利不为所动，“你没有……写信给你爸爸寻求帮助，或者去找斯内普教授。”

“不行，哈利……”

“那就等我解除你身上的魔咒，然后带你去校医院，或者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哈利的魔杖靠近德拉科，“……你一直在恶化，德拉科。”

“不能找他们……”德拉科茫然地坐在原地，他发现哈利是对的，他在恶化，但没有人能帮他。

哈利放下魔杖，伸手拂去德拉科眼角的泪，他已经懒得去想德拉科到底为什么身体差成这样，又为什么连找他爸爸求助都不愿意——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哈利自嘲地笑了笑，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在这儿吓吓比他还没用的德拉科。

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哈利的手腕，这只手在两个月前还是温热的，现在却冰得吓人。如果德拉科是麻瓜，护士在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就会尖叫着把德拉科送进急诊室，并把他还活着当成医学奇迹。

这也是哈利为什么装聋作哑了一个月，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下去的原因——德拉科真的看起来离死不远了。

“哈利……”德拉科的声音唤回了哈利乱跑的思绪，哈利把注意力落在德拉科身上，却发现他看起来比刚才差点被施咒立停还要紧张，抓着他手腕的手指都在不自觉的用力。

“你说。”

“你能帮我……”德拉科垂下眼睛，不敢看哈利，他几乎只是仗着一时冲动，全身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闭嘴。德拉科张开嘴，有一瞬间甚至是失声的，缓了两秒才继续说下去，“黑魔法……能帮我。”

话音落下后的几秒，安静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德拉科耳边是鼓噪的心跳和耳鸣，他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剧烈的情绪起伏，把他的头脑都搅合的眩晕，如果不是大半身体都靠哈利支撑着，德拉科会脱力到瘫在地上也说不定。

但哈利其实没有犹豫多久，他用手指抚过德拉科眼角，答应道：“好，怎么做？”

*

德拉科本人当然是不想死的。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下去，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德拉科只是觉得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更何况他已经找好了退路，只是缺一个帮忙操作的人——他本来准备找布雷斯·扎比尼。

而且他也不是很急，小巴蒂·克劳奇总不能真的看着他死在霍格沃茨，德拉科如果没办法，小巴蒂肯定会救他——只是会附赠更多折磨——反正有止痛魔咒在，德拉科在这点上堪称宽容。

总之，德拉科硬生生拖到现在的原因很多，最后结果就是哈利看不下去，直接把德拉科禁锢在旧教室里掀掉了遮羞布。

而德拉科跟哈利说的、可以帮他的黑魔法，其实就是德拉科准备好的第一条退路。

“我中了黑魔法。”德拉科靠在哈利怀里，垂着眼看哈利捏他的手指。哈利的手上和身上都很烫，对虚弱的德拉科来说诱惑力十足，因此在哈利反应过来推开他之前，德拉科就这样装作没注意到似的不做反应，“这个黑魔法比较有意思，能把施咒者的魔力长时间留在我身上，因此只是黑魔法伤害缓和剂没法彻底治好它，只能等施咒者主动解除。”

“黑魔法伤害缓和剂？”

“马尔福家的秘藏，比圣芒戈用的效果好得多。”

“你继续。”

“但是施咒者死了。”这当然是纯粹胡说，“黑魔法却没解除，所以后遗症才越来越严重……想处理掉它，就只能另找一个人对我施同样的黑魔法，新施咒人的魔力会顶掉旧施咒人的魔力，然后新施咒人再取消黑魔法，这魔咒就不会再一直对我造成影响。”

捏着德拉科手指的手顿了顿：“你想让我用这个黑魔法攻击你？”

德拉科没听出来哈利话里的情绪，不知道他这问话是单纯的疑问还是质疑。他几乎想抬头去看哈利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没敢抬头。

反正哈利答应了。

德拉科抿唇点头：“对。”

“这么做的目的，是用魔力顶掉你身上的黑魔法魔力？”哈利又问。

“对。”

“必须是用相同的黑魔法吗？”

德拉科皱了皱眉，他有点听不懂哈利的意思了，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是……但我不知道其它把一个人的魔力传输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