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晏为贞了？”张浩楠神色担忧地瞧着此刻正喘着急气站在他家门口的男孩，“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了，你先别急，我这就去帮你问问庞懿。不过我好像记得她下午才跟我说过晏为贞和他们班的班长在给他们班班主任准备生日会来的。没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李问棠便扶着楼梯间的墙，踉踉跄跄地跑下居民楼。

张浩楠也焦急地跟着跑了下来，站在门前的空地时，他只能看见男孩匆匆跑远的背影。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迅速给庞懿打了个电话过去。

庞懿接到电话后，疑惑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晏为贞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的吧，我回来的时候她还说要再做几道数学题的。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张浩楠许是也被李问棠方才的急迫感染：“不是，这么晚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回来呢？”

“我、我也是她让我走……不是，你突然凶我干嘛！”

张浩楠愣了愣，直接哑火，跟她实话实说：“刚刚李问棠跑来我家了，问我晏为贞怎么没回家。我估着他就是不知道你家在哪，不然也不会找到我家来。人现在可急坏了，他要知道你住哪，估计能立刻冲过去把你家翻个底朝天。”

“李问棠？”庞懿瞬间来了兴致，“所以刚刚是李问棠在找晏为贞？”

“对啊，人都急得满头大汗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帮他啊。”

庞懿一下就抓到了华点：“李问棠怎么会知道晏为贞没回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浩楠这才捡起了一点脑子，摸摸后脑勺：“对哦，他怎么知道晏为贞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你想，你开学第一天见到李问棠的时候是在哪栋楼？”

张浩楠：“……3号楼？”

“那你再想，晏为贞她住哪栋楼呢？”

“好像也是3号楼！”

庞懿：“你说李问棠他一个刚转到我们学校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住处？”

那瞬，张浩楠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李问棠现在住在晏为贞家。可是他俩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把关系闹僵了，晏为贞从不允许他们提到李问棠，那怎么又会同意他住进自己的家里来呢。

张浩楠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去想。

庞懿在那头早已抓住了八卦的尾巴：“我其实之前去晏为贞家的时候，就发现他俩有点不对劲了。你说晏为贞这种常年爱用粉色少女心类东西的人，会在厨房放个白色书包吗？而且她平时除了爱整理试卷，其他地方都很邋遢的人，书包怎么可能会这么干净。最后，她像是个会在厨房学习的人吗？”

“我早就想去一探究竟了，结果那天都怪你这猪头，坏了我的好事！”

张浩楠无端被扣上罪名，闻言委屈地为自己抱不平：“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俩干事总背着我，连去晏为贞家玩也忘了带上我，现在反倒责怪我起来了，哪有我这么冤的。”

“你最近不也总不跟我们一起玩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干什么大事。喝杯奶茶还磨磨唧唧的，我请你你还推来推去的，爱喝不喝。找你去玩，你也总说自己有事。我说为什么现在我们几个都叫不动你，原来是跟李问棠玩到一块去了！”

庞懿脑洞大开，质问他：“你之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说，你是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

张浩楠佩服她的脑洞：“没有的事，是我有点事……需要他帮忙，才、才……”

“我说呢，你这智商，李问棠怎么会跟你玩。原来是你有求于他呀，那一切都正常了。”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怎么这么喜欢损我！”片刻后，他才垂眸轻声问她，“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嫌弃我了吗？”

庞懿听及此，指尖稍顿。

须臾几秒，她眨了眨眼睛后回过神，吞吐地回他道：“没、没有啊，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你、你突然这么严肃干、干什么。”

片刻后，她率先转移话题：“哎呀，扯这些干嘛，总之晏为贞和李问棠这俩人的事总算被我给抓到看戏的机会了。你过会儿陪我去趟晏为贞家吧，看好戏也要看看得完整些。”

张浩楠没来得及去拒绝她，那头就率先挂了电话。

男孩举着手机站在原处，几秒后轻叹了口气。

庞懿，就是个实打实的笨蛋傻狗！

-

李问棠从小区里跑出来后，脚步终究还是顿住了。

他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心脏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挤压过那般，无端溢出些酸涩。

在去张浩楠家之前，李问棠已经找遍了晏为贞可能会去的地方。

包括学校。

那时学校还停着电，他找过她的教室。没找着，他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他去了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南巷。

他找遍了她家的各个角落，可到底是寂静冰冷的环境，他才找了没多久，就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一阵散不尽的阴冷所裹挟。

他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又去了她曾经为了逃晏叔责骂躲过的公园。

如今正值旺季，公园人山人海。

他绕着湖心公园找了整整两遍，就是没找到她的人影。

他想，这个时间她可能是回到家了呢？

于是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可家里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

偌大的客厅响着他因跑得太快而急喘的声音。

她会去哪？

她能去哪？

或者说，还有哪里是他找漏了的地方。

不行，他一定要去问问庞懿的。

但……庞懿家在哪呢。

李问棠又挫败地垂下头。

下刻，他突然想到了张浩楠。

或许张浩楠能联系到晏为贞，或是……庞懿。

都好。

只要让他知道，晏为贞现在是安全的，就行。

李问棠不想再去浪费时间，又重新往学校的方向跑。途中，他慌慌张张地撞到了一个男孩。他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正欲离开，却突然被他叫住。

李问棠闻言，怔怔地回头去看他。

是梁悟同。

李问棠的眼眸在那瞬亮了亮。

或许，他知道晏为贞在哪里呢，万一他们就在刚刚见过面呢。

他扑上去，拉住他的手，焦急地问道：“见到晏为贞了吗？你见到晏为贞了吗？晏为贞，晏为贞，你有见过她去哪了吗？”

梁悟同见他流露出来的急切，迟疑地摇了摇头。见他眼里的光在下瞬忽地熄了，梁悟同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手忙脚乱地同他解释：“我真没见过，我刚下补习班呢。你先别急，我帮你一起找。”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她……算了，我先去她教室看看。”

话音方落，他的身影却也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学校已经来了电。

李问棠刚跑到晏为贞班级门口，就看到女孩被狭小走道里堆得椅子给绊倒。

那刻，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阵正在满溢地到底是什么滋味。

像是失而复得。

又像是被吊起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好想抱抱她。

特别想。

他压抑不住内心不断涌起的渴望，快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怀里。

还没等晏为贞推开他，他便自觉地退开了半步。

他被染红的眼眶，在白炽灯下尤为明显。

晏为贞的视线还落在门外，李问棠也跟着看了过去。

梁悟同就站在那里。

过了片刻，他转身离开了。

而晏为贞是等他离开后，才将视线移到率先找到她的李问棠身上。

李问棠许是跑着来的，此刻校服领口还是七扭八斜的。

头发也被风给吹乱，乱糟糟地堆在眉峰之上。

他鼻尖泛红，唇却毫无血色，上面留着一排排还未散去痕迹的齿印。

“你……”

“你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男孩声音带着点弥留的湿意。

“我想把今天没做出来的那几道数学题给琢磨出来先。”

“你怎么这么叫人担心！”

晏为贞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音给吓到。

“……”

李问棠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后退半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晏为贞察觉到了他的失常：“……李问棠，你怎么了？”

该不该告诉她呢，他刚刚有多担心她。

可即使在如今这样的状况下，在明明是他先一步跑到她身边的情况下，她的注意力还是会被旁人给吸引走。不对，梁悟同他怎么会是旁人，他……

他可是晏为贞那些少女懵懂情节里的男主角。而在这场早已定下输赢的赌局里，他才是那个至始至终都处于被动方、需要靠些小心思来博她同情的……旁人。

但即使是配角，他也想奋力一试。

万一就逆风翻盘了呢。

万一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万一就成功了呢。

李问棠敛起眼眸，他的眼尾似是比来时还要深上一度：“晏为贞，我很担心你。”

“以后能不能别再吓我了。”

“这附近坏人本来就很多，你是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李问棠轻轻拉起她的手，抚过她小臂擦破皮的那处。

倏然，掀起漆黑湿润的眸瞧她：“我怕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