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乖乖说完就会再给爱丽丝肉吗？”

提问者：“当然，刚才那块只是开胃小菜，我们还有更多更新鲜的肉。”

爱丽丝闻言咽了咽口水。

磁带开始转动，它即将记录下关于福利院故事的另一重视角。

我叫爱丽丝，有两个妈妈。

提问者打断爱丽丝的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进福利院时是个孤儿，所以你从哪来的两个妈妈？”

爱丽丝不悦道：“第一个妈妈已经死了，我说的是第二个妈妈。”

提问者示意她继续。

凯莎修女说我们都是上帝送往人间的天使，我的妈妈说小孩是扔到世界的垃圾，跟粪便没什么区别。

我不止一次以为凯莎修女在骗人！他们都是大骗子！

因为我亲眼看到院长把死掉的小孩埋到花园里，像粪便一样化成了铃兰的养料。我觉得他们是瞒着我找到了个捉迷藏的好地方，为了找到他们，我刨开花园里的土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藏好。

发现他们都藏在原地，我很高兴。

妈妈告诉我，不要相信福利院的任何一个人，要跟他们玩捉迷藏，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

爱丽丝很擅长捉迷藏，我能找到很多角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找到。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要捉迷藏的，更多时候我会听妮可给我讲故事，我喜欢妮可讲的故事，有关公主的童话。

我最喜欢故事开头的部分，恶毒的王后把公主赶出城堡，要猎人挖去她的心脏。

王后说：“她不应该活着。”

妈妈也跟我说：“你不应该存在，如果想活着就藏起来。”

我讨厌故事里的公主，她们永远不懂把自己藏好，为什么总是对陌生人展示自己的单纯？

好在她们最后总是死掉，变成了透明玻璃棺材里的尸体。

可修女骗我们说：“公主和王子最后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妮可从位置上站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举手说话，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她说：“不，公主变成了王子的奴隶，她们死掉了。”

当时我竭力克制住脸上的微笑，心脏却在暗暗地跳起舞来。

我多想告诉妮可这些话，但妮可从来都不看我，我想是因为我藏得太好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我，要是有一天猎人挖出我的心来看，我想它一定能替我说出我的心情。

妮可的眼睛总是看着苔米。

她有什么好。

她永远不懂故事，她甚至听不懂人话，她就是个十足的呆瓜，捉迷藏也总是第一个被抓到。

这种人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捏死啦，到底有什么好……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想跟妮可当好朋友。我偷偷往妮可的裙子上放抓到的壁虎，□□，死老鼠，然后躲在墙角等着看她被吓一跳。

就这么偷偷注视着她，大家都不知道爱丽丝才是妮可最好的朋友。

“只有我知道。”爱丽丝咧开一抹笑容。

为了能更好地跟她成为好朋友，我总是偷偷看她的一举一动，开始不自觉模仿她。

让我兴奋的是我发现她也很喜欢捉迷藏，而且她总能找到很多藏身的好地方，在这点上我们也有完美的默契。

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偷偷在她的图画本上画了一幅画，告诉她可以和我一起玩捉迷藏，我很乐意当鬼的。

在画这幅画时我已经开始期待妮可看到我的邀请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之后等待的时间里每一秒都特别难熬，想时间过得快点吧，再快点……最好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摸着妮可的图画本，我忍不住开始翻看她之前画的东西，她画了很多人，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我养的那只黑猫，不过现在它们只剩下两只了。

【它叫天使】

这是大家给那只猫取的名字，这么丑的字肯定是苔米写的。

它才不是天使，于是我准备悄悄在图画本里告诉最好的朋友一个小秘密。

【它是巫婆的宠物，会在夜里吃掉你的眼球】

写完这些我满怀期待地走开了。

但是我的画妮可根本没看见，因为那天下午妮可被接出福利院。

我求院长千万千万不要把妮可送走，院长告诉我妮可是到外面看病，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对我说：“你的好朋友不会回来了。”

“骗人！”

“傻孩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接受吧，现在你只剩下妈妈了。”

是的，妈妈从没有骗过我，我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提问者：“想不到你这么听话。”

爱丽丝：“那当然，所有人都说爱丽丝是个乖孩子。”

提问者：“所有人？”

爱丽丝：“对。”

测谎仪响起来。

提问者：“你觉得自己可以骗过机器吗？”

被人抓住把柄让爱丽丝的笑容僵住。

“好吧……除了那个人，那个人也知道……”

提问者：“那个人是？”

他看见了，他看见我穿上妮可的裙子在偷偷模仿妮可的动作，那个人用看怪物的眼睛看我……

那个东西说要把这件事告诉院长。

我被找到了。

不过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后告诉我不用担心，她会帮我解决好。

我要做的只有放出来一只小猫，没想到大家都很喜欢我的小猫，但院长却说要把它送走，我依依不舍地跟我的小猫还有麦克老师道别。

麦克老师走的时候我哭了，大家都以为我在哭可怜的小猫，只有我知道麦克老师不会再回来了。

“妈妈会把他杀死。”妈妈跟我保证。

我知道所有的细节，麦克老师被捆起来倒吊在房梁上，看什么都会是颠倒的，他的眼睛因为长久的倒悬充血变红。妈妈问他还记得自己吗？他面露惊恐，拼命摇头。

于是妈妈把他埋进水里，水里不断有密密的水泡浮起来。

那里就是麦克老师家的隔壁哦，他只要稍微偏头看就能看到窗外妻子在门外和孩子们玩闹的场景，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啦，妈妈割掉了他的声带。

他会特别安静地淹在水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麦克，你记得我吗？”妈妈一遍又一遍问他，又一遍一遍把他浸入水中，他的气息逐渐微弱，脸也变成绛紫色，肚子喝饱了水涨得非常大，我很怕它马上就要跟着肠子一起炸开。

提问者：“这种细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爱丽丝：“因为妈妈录了视频给我看呀。”

妈妈对我说，“放心吧，他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有妈妈在我非常安心，老师你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妈妈疼爱的感觉吗？

提问者：“没有。”

爱丽丝：“你的妈妈呢？”

提问者：“死了。”

爱丽丝瘪了瘪嘴：“真可怜。”

提问者：“或许吧。”

麦克老师果然没有再回来，院长去警局看到他的样子后可被吓得不轻呢，凯莎修女说他可是当场就吐出来了，真是个不合格的大人。

提问者：“别说这些没用的。”

爱丽丝努了下嘴，“老师都不表扬爱丽丝勇敢。”

提问者：“你很勇敢。”

爱丽丝咯咯笑起来。

提问者沉默着调了下旁边的收音设备，录音带中爱丽丝的声音更清晰了点。

提问者：“三，二，一，黑猫悄悄睁开眼。”

爱丽丝：“老鼠们都藏到哪里啦？”

提问者：“一只躲进水中。”

爱丽丝：“老师记得这首歌呢。”

提问者：“一只埋在土里。”

爱丽丝嘿嘿一笑：“那时候老师你也在旁边看着呢。”

提问者点头：“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制造出后面那起藏尸案的。”

提问者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文件，手上是一份警方的调查报告：

【女性尸体死亡时间：1996年5月29日18:00-20:00间；中年男性尸体死亡时间：1996年6月13日0:00-1:30间，两人死亡时间相差16日。

女性尸体腐烂程度较深，形体、衣物、失踪时间均与苔米吻合，初步判定死者为苔米·伊谢尔】

提问者：“不过现在还不急，先说说黑猫的事吧。”

爱丽丝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味整个作案过程，回想起这个过程并没有让她害怕，相反，她看上去很享受。

妮可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真正的妮可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个呆板的木偶!简直让人想吐。

意识到这件事的不仅有我，苔米那家伙好像也发现了。

我发现她不愿意再跟妮可说话，而是跟我的那只黑猫待在一起，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你在看什么？”我蹲在她旁边，黑猫正在笼子里睡得正好。

苔米久违地开口说话了，在她旁边，我清楚地听她说：

“漂亮。”

我知道她在说黑猫的眼珠，在黑暗里它的眼睛发着光，就像一个美丽的玻璃球。

“想要吗？”我听见自己张开嘴巴这么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恶作剧了。

苔米毫无防备心地对我点头，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裙子。

“眼睛，被黑猫吃掉……”苔米说。这是我之前在妮可的图画本上写的那句话，没想到她看到了，而且竟然看懂了！

我的心里生出一团怒火，那明明是我写给妮可看的！

“那我把它送给你。”我很生气。

这是我的第二只小猫，它对我非常亲热，我把笼子打开的时候它就跑过来蹭我的手心。

我提起它头上的毛，另一只手上拿着小刀。

刀尖扎进去，血溅到苔米的白裙子上，热热的液体从我的手边滑落。

我把挖下来的猫眼球递到苔米手里，“妮可的眼球被黑猫吃掉啦，你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她吧。”

妮可一定会高兴的。

提问者：“说到礼物，听说你当时也给苔米准备了一份。”

爱丽丝：“那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啦。”

收音机里传出布料摩擦声，爱丽丝应该拿出了什么东西。

提问者：“5月28日，刚好是福利院开放日的第二天。”

“就是这个，我亲手做的布偶娃娃。”

提问者：“这种东西还能送人？”

“老师你真没礼貌！这是爱丽丝亲手做的呢。”女孩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意。

提问者：“嗯哼？所以为什么是两个？”

爱丽丝：“另一个是给妮可的，我当然不会忘记把礼物送给我的好朋友。”

提问者挑了下眉：“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这可不是普通娃娃。”

爱丽丝似乎非常惊喜，“嘻嘻，准备这个礼物可花了很多时间，每个针眼上都沾上了爱丽丝的血呢。”

爱丽丝应该是把扎满了针眼的手掌伸出来了，收音机内提问者十分厌恶地让她把手拿开。

提问者：“苔米没过上生日。”

爱丽丝：“妈妈说，死人是没有生日的。”

提问者：“你的妈妈真是个好妈妈，她教给你的知识都很有用。”

爱丽丝：“对呀，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谈话到此遇上了一个小插曲，有谁打断了这场秘密对话，提问者出去解决问题，爱丽丝被留在屋内。

她先是哼唱着歌，然后她碰了碰收音设备，自言自语道：“这是要给谁听呢？”

“喂，你现在有在听我说话吗？”

接近五分钟的沉默后，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像夜里的呢喃。

“偷偷告诉你，老师他……其实是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