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这个订单完结后,兄妹两个进行了一次分红,张华华账目上多出来一百多两银子。索性大致清点了一下家中的财产,嫁妆一百两,这个钱能不动就不动,做糖葫芦生意时候投进二十两,回来八十贯;果丹皮方子卖了十两;十五套圈赚了十九两;芳香阁经营投进去二十两,经过三个月经营分红三百二十贯;加上这次分的一百多两银子。
不算嫁妆,总资产达到五百两,算是小富之家了,足够雇一个小规模的驼队了,但是雇了驼队就没有本金做生意了。
没有纸币,银钱堆在地板上属实有些壮观。张华华将盛铜钱的袋子推回床底,盛银子的小布袋子也扔到床底。白天老出门,钱放在家里越来越不安全了。
她也想像张伯华一样直接将铜钱存到柜坊,但兄妹两个人同时存钱有心人查验就知道铺子有两个老板。最好让钱赶快流动起来,接下来投资个什么生意比较好呢?
民以食为天,张华华还是最喜欢做食肆生意,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囤积粮草。可是她几乎无人可用,仲华才十五岁,叔华才十二岁,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张宝华被孙氏接回去了,她也不用看小孩了,无事一身轻,接下来干嘛呢,对了,她相公还在即将参加进士考试,郭三郎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不过学习那么辛苦,还是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他吧。
从刚推进床底的袋子里掏出一吊钱。先去西市买些食材。
路边的槐树早就抽出绿叶,女郎们换上轻便的春装显出腰肢;呼朋引伴的浪子游人鬓角插着新开的花朵,一切都生机勃勃。
张华华排出五枚铜板买了一捆小葱,三十文割了两斤羊肉,又花了一百文从农人那里买了一只肥鸡;四文钱买了两个圆茄子。正拿着菜往家里走呢,却感觉有人的目光老是看她,她望去是一个不认识妇人。
虽然感觉奇怪,她也没多想,东西太沉她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惹得她额头痒痒的,不由用袖子擦了擦。
那老是望着她的妇人却走过来了,笑眯眯的问她。“是三郎媳妇吧。”
“……你是?”
“我是郭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大娘子说:三郎快要考试了,你一人在家不安全,让你搬到郭家小住些时日。本来要到家去找你的,没想到却在这碰上了。”
张华华心里不屑,这个婆母这么长时间没动作,别是憋了坨大的。她忙着呢,可没空跟这些人过招。“帮我多谢婆母好意,前些日子一直是家里姊妹跟我一起住,只是昨日一个弟弟受了点伤,我得回娘家照看几日。”
那个婆子脸色阴沉下来,大声嚷嚷起来:“三郎媳妇,也就是大娘子心善,想着你们新婚,免了你们夫妻的晨昏定省,没想到你个新媳妇半点不知道孝顺,这么长时间连婆母病了都未曾过来探视。现在三郎不在家,好心接你去府上住几日,你推三阻四,是不是跟那个野男人好上了。”
张华华被这老虔婆气死了,索性就这她的手劲往后一仰把菜都扔了。声音比她更大声:“好你个老虔婆,真是奴大欺主。竟然当街揣测主子,走跟我去衙门论论,我看看你这等刁奴红口白牙满嘴喷粪就该拉去杖毙。”
刘婆子慌了一瞬,她就想让这小娘子乖乖跟她走而已,没想到她之前还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的样子,竟然也会瞬间翻脸。“放开,我是大夫人的奴婢,你算那根葱。”
“少在这挑拨我和婆母的关系了,谁不知道我婆母郭大夫人的为人,岂会容你这恶仆胡咧咧,就算是我婆母今天在这,肯定也不容你这等刁仆败坏门风。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华华才不怕丢脸,直接点了穿着朴素面善的妇人,给了她十个钱。“帮我拿一下食材。”说完扭着这妇人就走。
“松开…你松开……”这个刁奴大声呼喊,但她到底上年纪了,手劲没有她这个自小在肉铺历练的大,竟然真的被她拖着走了。
“我劝你老实些,到了官衙上再把你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我看那个敢保你,周围街坊都是见证者,你要是说不出个二三四五,我把你舌头给你扯下来。”
众人见她理直气壮自然心有所偏,不过也有些心软的人见不得她这么咄咄逼人。周围的声音嘁嘁喳喳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等恶奴空口白牙就诬赖人,看着小娘子周正的很,定然不会做那等事。”
“郭大娘子啊我知道,她就是太好强了,自来就跟庶子不对付,这事不好说。”
“就算是这仆人误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小娘子脾气实在太暴躁了,不堪为佳妇啊。”
“滚吧你个老登,都蹬鼻子上脸了就该直接扔她几个大比斗让她清醒一下。”
“这个娘子脾气爽利,我喜欢!”
张华华拖着趴在地上不肯走的老仆走了两步,跟她僵持。这会知道害怕了,想败坏她名声时候的胆子呢。张华华虽然不了解唐律,但跟着个好学的相公也知道些道理,官府对于恶仆诬告向来是从重处理的。
“你……你不孝!成婚多日你从不去照看婆母。”这婆子又开始绞尽脑汁的罗织罪名。
张华华嗤笑一声:“我与三郎去拜见婆母,被婆母赶出来了啊,婆母说让我学不会持家之道就好好琢磨历练,别整天想着依靠家里。怎么,婆母说话还得跟你禀告吗?由得你个恶仆说我不孝!走,跟我去官衙好好掰扯掰扯,你刚才是怎么诬赖我的。”
周围人现在不止对这个仆人指指点点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郭大夫人的八卦。
“把庶子媳妇赶出家门了。天呐,面子情分都不做吗?”
“这女娘也是太要强了,婆母终归是婆母,低个头就好了,一家人还是得和和气气的。”
“……松手。”刘婆子使出吃奶的大力都甩不脱这人的手,这手就跟铁钳一样牢牢攥住她的胳膊,她张嘴朝张华华的手咬去。
张华华眼疾手快的松手,这婆娘疯了竟然还下口咬。
刘婆子挣开桎梏,连滚带爬跑远了。
张华华揉了揉手腕,跟众人道谢:“这等恶仆造谣生事,死了迟早下拔舌地狱,被判官拔舌下油锅炸。这次让她逃脱,还不知道会在我婆母面前造什么口业呢,还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做证,今日是这恶仆造谣生事,我只是力求自保而已。”
看她说的这么吓人,又是口业又是拔舌地狱的,众人都不敢多事,倒是几位爽快的大娘看爽了,纷纷应声。
张华华接过买的东西,直接回家去了。
烧水将肥鸡宰了腿毛斩成块,烫水撇去浮末,肉块捞起放入砂锅,加入花椒、八角、葱、姜、清水炖上;揉面、醒面、制做油酥、揉面、抹油、加入油酥葱、卷起压扁,平底锅烧热开始烙饼;羊肉切成臊子,加入孜然花椒粉葱姜爆炒;最后将圆茄子切条炸酥,加入豆豉酱汁焖烧。
张华华将昆味和羊肉臊子盛出来装入食盒,再给郭三郎装了十几张葱油饼,最后用长巾将砂锅裹好直接带走。租了辆马车直奔国子监。
来到国子监时时辰尚早,张华华通报之后被带入客舍稍后。
郭三郎过来的时候见张华华正好奇的四处观望,有些无奈,成亲那么久了还是小孩心性。
“二华——”
“三郎,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菜,有补气的鸡汤还有你爱吃的葱油饼。”
“辛苦你了!”
“哈哈哈,不辛苦。”张华华看郭三郎心情不错。
“三郎,还有件事,今早我去西市买食材的时候刚好碰见余氏身边的婆子,她想让我回老宅那边住,我委婉的回绝了,然后那个婆子在街上撒泼,说我……嘤……”张华华见四周无人,委屈的扑倒郭三郎怀里。
郭三郎吓了一跳,面色冷肃,“说你什么?”
“她说我们两个不孝,还说我不想回老宅是因为勾搭别的男人……”张华华说完似乎羞愤欲死,继续扑在郭三郎怀里假哭。
“别哭了,她说你你就任她说吗,你别害怕,你不想去老宅就别去。先回娘家待几天。”郭三郎拍拍她的背,他记得张华华平时挺硬气的,他不在她身边怎么就跟个软柿子似的。
“……我没任她说,我也回嘴了。那个婆子实在是可恶,她恐怕回去颠倒黑白去了。到时候婆母恐怕又要在你面前编排我了。”张华华抬起头,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别担心,我都向着你。任她说出个花来我也不信。”
“真的?”
“真的。”
“三郎,你真好。”
裴二十七半只脚都踏进客舍了又硬生生退回去了,早就知道郭三郎成亲了,没想到他平日那么古板无趣的人在夫人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他这夫人是何许人呐。
张华华和郭三郎出来的时候,裴二十七还在门口徘徊,他的午饭今日来的有些晚。
裴二十七主动打了个招呼,“这位就是张小娘子吧,来给郭三郎送饭吗?”
郭三郎言简意赅介绍:“裴二十七,我的友人。”
张华华惊讶,裴二十七一直在她需要笼络的名单上,见到他就离结识方士更近了一步。跟霍宝珠学了个男士的抱拳礼,“见过裴公子,常听三郎说你才貌非凡,闻名不如见面。”
裴二十七有些受宠若惊,“张小娘子太客气了,我也没……那么好。”
郭三郎不爱听这些场面话,对着裴二十七点点头,拉着张华华走开了,“我送你。”
“食盒怪沉的,你回去吧,改日让福伯把砂锅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