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相公啊，真有本事啊，国子监可不好进。”满香楼的送餐小哥是个话痨，这会着急赶路，又开始试图唠嗑。

“那里，靠着父祖荫庇而已。”说是这么说，但张华华其实也好奇，她相公不过郭家庶子，郭家有那么好心给他铺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长安城权贵如云，国子监名额可珍贵的很，你相公能进去，可见是个有本事的。对了，你相公学的什么科目。”

呃，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他没提过，她也没问……“哈哈，我也不懂这些……”

小厮了然，这些女娘们胭脂水粉、珠宝钗环、衣衫绫罗能说的头头是道，要问读书的事却一问三不知。于是收了攀谈心思，专心驾车。

张华华回到芳香阁的时候霍宝珠已经回去了，小姑张氏在店里帮忙看店，柳盈盈去后院用饭去了。

“回来了，你们姊妹吃过饭没有，这时节荠菜正鲜美，我上午去郊外拔了不少，想着你和宝华也在做的荠菜包子，不如去尝尝。”

张华华知道这是小姑美意，但是她这么大人了也不好去抢姊妹的午饭，万一小姑只是客气呢。于是婉拒道：“多谢姑母美意，我中午吃的饱胀，宝华去找你盈盈阿姊吃些吧。”

宝华倒是不扭捏，高兴的应了声，蹬蹬跑到后院去了。

张氏很高兴，“看你妹妹多大方，我看你越长大越是瞎客气。”

“姑母，我是真的不饿。”张华华嘴硬道。

“随你吧，对了我还有个事跟你打听一下，你阿兄如今也不小了，他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呀？”

张氏性格爽利并且有些……调皮，张华华虽然这是第二次见她，但对她印象实在是深刻。

“不知道，阿兄怎么可能跟我说这种事！”

张氏恨铁不成钢，“……他不讲你就不问吗，亲生姊妹连这点事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你兄长了。我兄嫂那么活络的人怎么生出你这种木头疙瘩。”

张华华：“……”太过分了，她那里木讷了。

张氏：“附耳过来……”

张华华：“……不可能吧，别是自作多情。”

张氏竟然觉得霍宝珠看上了张伯华，就凭三言两语几句话。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她阿兄是有些姿色，但还没到见了他一面就爱上的地步吧。

“那姑母问你，人家霍家什么身份地位，用得着对你那么客气？难道那个霍宝珠是看上你了不成！”

张华华头皮发麻，任她能言善辩也比不过张氏这种天赋型选手。

“姑母，或许她是看上了做香皂的方子。姑母我让盈盈拿回家的香皂你用过没？”

“没，那么贵的东西当然得好好保存，平日又不沐浴，哪里用的着。你别打岔，人家想要方子对你好干嘛，方子也没在你手里！”

方子就在她手里呢，但是姑母不知道，不过她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个霍宝珠确实没必要对她折节下交。“……难不成她真的就是看中我清淡入菊的脾性？”

“……”张氏气仰倒，这个侄女越来越会气人了。

张氏没待多久就回家了，柳盈盈提了食盒回来，“喏，给你留的。”

张华华接过，原来姑母真没跟她客气，那她也不客气了。“替我谢谢姑母。”

末时过半，霍宝珠带了两个婢女来到芳香阁。

张华华和柳盈盈都上前迎接。

“这两位是我珠光阁的管事娘子，你们店里产品简单，放心交给她们就是。”

张华华自然应声，店里确实没啥可以泄露的。

珠光阁的门面比他们芳香阁大的多，装饰的也更精巧，门外配备这十来个彪形大汉。

“一楼是银饰，二楼是金饰和珠宝。”霍宝珠介绍，引着他们稍微看了看银饰，她又提议道:“一楼没什么可看的，二楼好东西多，不如我们去二楼逛逛。”

张华华和柳盈盈自然称是。

一到二楼，张华华和柳盈盈都被震撼到了，装潢确实很不一样，不同于一楼只能在柜台间走动挑选。二楼可以走动挑选，也可以到包厢等着，让珠光阁的奴婢将饰品拿来观赏。

张华华确实长了不少见识，作为珠光阁主人霍宝珠带过来的人，她们只需要在包厢喝些茶水，等着仆人一波一波将金玉饰物送来观赏即可。

柳盈盈有些坐立不安。不怪她，张华华也有些坐立不安，这阵势这服务，她感觉自己今天不在这花上几百万钱都辜负霍宝珠的盛情相邀。

霍宝珠很有耐心的为她们解释这些金饰的设计思路，张华华也确实看上了几件金饰，不过她不打算在这儿消费，她以后若是用的着这些金饰到时候再来买也不迟，她不信霍宝珠叫她们过来只是为了叫她们捧场的，金石和肥皂价格相差千里，想来她还有别的目的。

听她说了半天，姊妹二人长了不少见识，也渐渐放开手脚，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审美。

“两位姊妹若有喜欢的可以跟我说，咱们一见如故，就当我送给姊妹的礼物了。”霍宝珠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柳盈盈和张华华对视一眼，都坚决不受：“不可，太贵重了。”

霍宝珠佯装伤心，“何必跟我见外！”说着自然的将柳盈盈之前看中的镶嵌珍珠的花瓣朱钗插到柳盈盈的发髻上。

又将张华华看中的五蝠献瑞的镯子戴在张华华的手上。

张华华掂量了一下这个镯子，至少有个五两金子；又撇了一眼霍宝珠的钗子，价格未必有这个镯子的三分之一。她张华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霍宝珠八成真的看上了张伯华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就不跟霍宝珠绕圈子了，“宝珠阿姊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和盈盈的审美，怪不得生意经营的这么好。只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姊妹那里配的上宝珠阿姊赠送那么贵重的礼物。”说着将镯子退下来，柳盈盈也十分上道的摸索着将朱钗拔下来递还给她。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礼物，也值得两位妹妹推三阻四，你这是瞧不起我霍宝珠吗？”

柳盈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值钱……小礼物……

张华华故作为难，“不是我们姊妹不识阿姊好意，只是家里长辈教诲，朋友之间交往要有来有往，若阿姊送我们这样的礼物，我们没有什么能回礼的，以后都不敢见宝珠阿姊了，白白毁了这桩交情。”

柳盈盈也适时安抚霍宝珠：“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姊妹之间的交情自然而然，还是莫要搅扰这些俗物了。”

见台阶已经铺好了，霍宝珠也不好坚持了，只好说：“是我着相了，两位妹妹以后若是来我们珠光阁卖东西，我给你们成本价。”

张华华和柳盈盈都笑着应了，塑料花姐妹和好如初。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鸿门宴，还好她意志坚定，五蝠献瑞的纹样真的很好看，差点就把亲哥搭进去了。

回到芳香阁张华华和柳盈盈都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心照不宣：这个张伯华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被霍家独生女看上了。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就在张华华以为这个单子会顺利完成的时候，张伯华飞骑而来。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快跟我走，仲华被碱液灼伤了手，宝华你自己乖乖呆在屋里，阿娘一会儿就过来。说完就提起张宝华放马背上准备走。”

“等等，欲速则不达，我问你，有没有大量冲水一直冲。”张华华知道他很着急，但是她得先拿药，否则去了也没用。

“嗯，按照你说的，他沾了碱液后就一直冲水。”

“面积有多大，灼伤部位在哪里？”

“手臂，有鸡蛋大小，倾倒碱液时候不小心溅起了。”

“别着急，只要一直冲水问题不大。你等我一会。”

宝华被这紧张气氛感染，很乖。张华华进屋拿了一吊钱放在袖袋里，去厨房把她之前提纯的醋酸拿过来。去隔壁敲了戚氏的门，让她短暂看顾张宝华。

兄妹二人赶着宵禁去了庄子。

张华华去的时候张叔华一边哭一边给张仲华冲洗。

“阿姊，仲华……没事吧。”张叔华哭哑了嗓子，阿姊不在，阿兄也走了，眼看就要天黑了二人还没回来，张叔华忍了好久终于无助的哭了。

“还好表皮没有损伤。”张华华摸了摸被溅到的部位，有些滑，配置了一些醋酸给他进行了湿覆。

“别哭了，问题不大。”张华华安抚被吓坏的兄弟俩。

听说问题不大，兄弟俩放松了下来，张仲华这会有力气打趣张叔华了，“喂，溅到的是我的手臂，你哭什么！”

“你滚！！！”

两兄弟又闹起来。

“以后还是卖些奴隶吧。”张伯华心有余悸，碱液太危险了，他以后再也不让两个弟弟碰了。

张华华答应了，“这是醋酸，碱液溅到皮肤上之后用这个冲洗，我这两天才刚弄出来，就这一小瓶。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依然用大量水冲洗，手边若是没有醋酸，也可以用食醋应急。”

天色太晚了，张华华自然是不能回去了，但这里的也没多余的寝具，于是收拾了下残局，打算枯坐到天亮。

“你睡我的寝具，我晚上照看仲华。”张伯华大方的说。

“我才不用，一股狗味。”

“？！爱用不用！！！”

“我的寝具给你用，我去跟阿兄的床铺睡，我的寝具是阿娘新做的，没有狗味！”张叔华期待的看着阿姊。

张叔华已经懂些事了，知道男女有别，他以为阿姊是顾忌这个，他还没成年应当不碍事。

“噗嗤——你睡你的就是，不用顾忌阿姊。我现在从怀远坊一路颠过来，精神高度紧张，睡不着。”张华华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