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狩猎队并没有外出。狩猎总归是危险的,还是捕鱼安全。
灵兽人回想起昨夜鱼肉的鲜美,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
夏黎望着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河面,决定改进捕鱼的方法,于是开始编织鱼笼。
兽人们捡回了很多藤条,搬出木墩子坐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编织鱼笼一边闲聊。
蓦然,豹雷站起身,用目光搜寻着夏黎和狐山的身影。随后,他抱起编织得歪七八扭的鱼笼朝两人走去。
豹雷从狐山身边坐下,又紧张地挪了挪位置。
他抬手摸了摸头发,放松了些许,先看了看狐山,又将目光转向夏黎,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问道:“首领,祭司,我想在雪季前挖一个属于自己的山洞,用来居住,可以吗?”
夏黎听了这话,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反问道:“为什么?”
“嗯?”狐山眼里同样含着几分疑惑。
狼朔斜睨了一眼豹雷,随即垂下眼睑,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双唇抿直,若有所思。
倒是狐兰抬手掩唇,发出了轻笑,打趣道:“雷这是有喜欢的亚兽人了呢。”
豹雷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微微偏过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关于豹雷有喜欢的亚兽人一事,夏黎是知道的,但他不理解,有喜欢的亚兽人和挖山洞居住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狐山却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重重地拍了拍豹雷的肩膀,调侃道:“雷够快的啊。”
狐兰好心地朝未成年的夏黎解释道:“兽人一般会选择在雪季怀崽。雷打算邀请喜欢的亚兽人一起住呢。”
要知道豹雷此时还没表白呢,而距离雪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豹雷居然计划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进行表白,并且邀请同居?!好迅速!
夏黎压下心中的惊讶,缓缓点了点头:“可以挖山洞的。”
借着此事,他朝众兽人提出了自己的计划:“雪季严寒,陶窑暂时不烧陶,改烧土砖,用来盘炕。”接着,他又简单地解释了什么是炕。
“哇!有了炕,这样我们就不怕在雪季冻死了!”狐七激动得猛地从地上弹起,脖子涨得通红。
其余兽人同样难掩激动的神色,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雪季,对于兽人而言,是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个雪季,部落中总会有饿死和冻死的兽人。
青丘部落储存的食物足以让兽人们度过将要到来的雪季,如今压在他们心中的另一座大山也被推到。有的兽人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滴在地上润湿了泥土。
夏黎默默地等待着众兽人调节好情绪,才缓缓开口:“有伴侣的兽人可以选择挖山洞居住。但为了节约土砖和木柴,其余兽人一起住大山洞。等度过雪季,我们开始建房子,每个成年兽人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过了这个雪季我就成年了!黎,亚兽人也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吗?!”豹林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夏黎嘴角微微上扬,重重地点点头,“是的。”
“嗷呜~”豹林伸长脖子,仰天长啸,愉悦的情绪无以言表。
……
长条状的鱼笼里挂上鱼饵,沉入水中。兽人们便兵分两路,一队挖陶土,一队砍树。
砍树的目的,一是为了制模具,二是为了建食堂。
豹雷肩膀上扛着粗树干,很长,拖着地面,掀起了一片尘土。他沉着脸,盯着追着自己跑的小幼崽,不满地“啧”了一声,警告道:“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很危险,小心被树木敲到脑袋。”
“略略略略略~”调皮的小幼崽朝他吐出舌头,一溜烟便跑去找夏黎。他们扮得乖巧模样,甜甜地喊着“黎哥哥”,懂事地将混好的黏土放入木制模具中。
豹雷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眼神带着几分伤心地询问一旁的狐山:“为什么?”
狐山抿直嘴角,努力压下笑意,摇了摇头。
食堂,其实是一个极其简易的大凉棚。树干为柱,顶端用藤条连接,再覆盖上巨型树叶遮阳。这不仅节约时间和劳动力,而且将来被大雪压塌了也不会感到可惜。
“刺啦刺啦——”刨子在木头上发出略刺耳的声响,木屑纷纷掉落。
夏黎不受噪音的影响,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木炭在树皮上专注地画画。
小幼崽们干活累了,便跑到夏黎身边,伸长脖子,目光好奇地盯着夏黎的动作。
鼠月的目光从树皮转向夏黎,嘴唇微微翕动,又不忍心打扰夏黎。于是,她朝对面的狐呦挑了挑眉毛,转动着眼珠子,问:呦,你知道黎哥哥在干什么吗?
狐呦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鼠月微微蹙眉,鼓起嘴巴,奶膘甩来甩去:看着好好玩呀,我也想玩。
“做什么呢?嗯?”夏黎停下炭笔,伸出左手捏住鼠月可爱的奶膘,歪着头询问道。
鼠月微微低下脑袋,目光却缓缓上移,看向头顶上方,那乖巧可爱的模样,仿佛森林里的小鹿。“黎锅锅在做森莫呀?窝也想玩~”
“黎锅锅在画桌子椅子呀。”夏黎松开了手指,学着她的口吻,嘴角勾了勾。
鼠月把脑袋凑近树皮,小小脑袋瓜子理解不了夏黎的设计图,继续问道:“什么是桌子椅子呀?”
夏黎指着设计图,给小幼崽们解释道:“这个是桌子,吃饭的时候可以把碗放在上面。这个是椅子,我们坐在椅子上吃饭。”
小幼崽们纷纷点了点头:“哦噢~”
刨木声此时不再刺耳,变成了沙沙的声响。狼朔仔细拍去身上的木屑,朝夏黎走了过来。
小幼崽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便迅速地溜走了。哼!他们才不是怕朔哥哥呢!是去干活啦!
狐金也停下木活,走了过来。
夏黎把树皮摊在两人面前,手里拿着木棍比划,细声讲解着桌椅的榫卯结构。
“小幼崽们的椅子要做高一点,这里加上脚踏,还有加上扶手。”说罢,夏黎舔了舔嘴唇,目光朝两人看去,眼神询问:理解了吗?
两人微微颔首。
--
“咿呀咿呀——”小幼崽们坐在椅子上,小手撑着桌面,晃着脚丫子摇来摇去。
鼠莲伸手把最闹腾的鼠月抱到腿上,戳了戳她有些肉肉的脸蛋,教育道:“坐椅子不可以摇来摇去,要是摇坏了怎么办呢?”
“鼠莲婶婶,月知道错了……”鼠月睁着小鹿似的眼睛,乖巧地仰望着鼠莲。
坐在伴侣身边的鼠岸,望着撒娇的小幼崽,眼眸中染上几分笑意。
此时,夕阳西下,劳作一天的兽人们来到新建的食堂,坐在新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打磨光滑的木桌,从家具聊到火炕。
不一会儿,兽人们坐齐了,负责做饭的兽人便端来了一盆盆的芋头。
“嗯?今天怎么吃芋头啊?鱼呢?”豹雷拧了拧眉,身体向后仰,偏过脑袋朝食堂旁边的凉棚看去。
豹林把一盆芋头放到桌子的中央,解释道:“有的,有的。黎这不是怕大家吃鱼觉得咸么,所以就煮了些芋头配着吃。”
“咸石头可是很珍贵的,那鱼肉有咸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咸?”狐溪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反驳道。
豹林和豹雷对上眼神,但笑不语。咸石头哪算得什么?白白的、没有苦味的细盐才是最最最最最珍贵的!
豹林急忙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那么珍贵的细盐,他们部落里可是有很多呢!
在食堂旁,兽人们也搭建了一个小凉棚作为厨房。
几名亚兽人站在木制料理台边,把今日用鱼笼捕到的黑鱼切片。
夏黎切鱼片的功夫或许不佳,但切腌菜尚可。
另一张料理台上,摆满了一锅锅冒着热气的酸菜鱼。不远处,八个灶台上的锅也没闲着,火苗舔舐着锅底,锅内浅黄色的汤汁正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
“黎哥哥快来快来!这里还有位置!”鼠月从椅子上跳到地面,挪开了一个仅容小幼崽体型的空位,朝夏黎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狼朔盛了满满一大碗酸菜鱼,轻轻放在身旁空座位前,轻抬眼眸,“黎,这边。”
“月旁边的位置太挤了,黎哥哥去朔哥哥那边坐啦。”夏黎瞥了一眼狼朔,目光转回鼠月身上,带着几分歉意地挥了挥手。
“好吧……”鼠月有些小失落地爬上椅子,把脑袋凑近陶碗,嘴唇轻轻触碰碗沿,浅浅地抿了小口鱼汤。
“嘶——好好喝!”
酸爽开胃、鲜美醇厚的鱼汤瞬间让小幼崽心花怒放。不开心?不存在的!
兽人们大快朵颐后,揉着肚子坐着歇了半晌,除了负责洗碗的兽人,其他的便默契地前往烧陶场,制砖坯去了。
此时,陶窑中仍烧制着陶器,熊熊火光映照下,那黑夜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兽人们的眼眸里充满了光亮,谈起雪季不再是怀揣着恐惧的心理,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晚风拂过,夏黎也不觉凉意。炽火烈烈,很暖。对于即将来临的严寒雪季,他坚信,勇气和希望,足以抵御一切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