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门闩上的炸弹将执法车后门炸得粉碎。执法车辆受此重创，饶是有接近三吨的吨位，依然在冲击波的震荡下跳了两跳。同时，爆炸瞬间产生的巨量声波在金属的车厢内共鸣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但区区爆炸，对两位习惯了战斗的暴恐机动队员影响甚微。吴言的人造耳蜗瞬时就调整好了耳压，帮助主人全神贯注进入执法车内搜寻有用的武器。19X更是无视冲击，从腰间掏出装载有穿/甲/弹的□□举/枪就射。

他的枪/法自然是极准的，可惜吴言的动作更快一步。前几枪自然是落了空，只打碎了小片的柏油马路；后几枪/子/弹则打在了执法车上，叮叮当当凿出了极深的凹坑。

可惜，□□加穿/甲/弹，威力还是不足以穿透执法车厚重的装甲。

19X熟练地换弹收/枪，调度出右臂内置的微型导/弹系统，瞄准执法车身，准备暴力破墙。

其实，19X身上装载有威力更加巨大武器，只需一击就能连执法车和车内的吴言一起完全蒸发。但奈何上头给的任务是“活捉”，他也就只能收起锋芒，耐心同这位前辈周旋。

“咻咻……”数十枚微型导/弹转着圈自转轮中飞出，它们自动在空中排列成圆形阵列，规整地贴在了执法车的钢板上。“嘀嘀”的倒计时声此起彼伏，亮着红光的信号灯闪烁不停。一旦它们互相确认同步，就会同时爆炸，在钢板上炸出圆形的突破口。

就在爆炸一触即发的档口，车厢的钢板上却冒出了一道出乎19X意料的蓝光。

还没等他完全看清，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一块圆形的钢板连带着所有微型导/弹就向他迎面扑来。19X下意识用手臂卸力阻挡，从高清义眼上传来的影像却让他脑内警铃大作。

不好！微型导/弹已经完成了同步！钢板尚在空中的时候，就会发生空爆！

19X这才意识到这一击不可硬接或者格挡，只能跳开闪避，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只能侧身翻滚，用坚实的背部承受冲击，企图减轻爆炸伤害。

“轰！”数十枚导/弹一齐爆炸，将钢板撕裂成了无数锋利炽热的碎片。19X硬吃了一波爆炸冲击波，右臂还被尖锐的金属碎片插入炙烤。

在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殴打了一遍的疼痛感中，他终于看清了吴言的手段——

那是最新款的反重力激光右臂！

短短数十秒内，吴言就卸掉了自己被砍坏的右臂，转而装载上来这样一个大杀器！

这条义肢不同于一般贴合人体的轻量型设计，采用了不顾使用者死活的厚重堆料。冷硬的钢铁配件不加掩饰地裸露在外，在夸张的臂围臂展的衬托下，吴言钢铁铸就的身躯都显得有些娇小。

这样怪物一般的巨型武器，光靠普通的脊柱和关节无法支撑。只有手臂自带的反重力装置，才能将它的承重减轻到人体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它的前端还装载有能轻易切割金属的激光阵列，吴言就是靠这些灼热的激光切掉车厢钢板，转手将19X的微型导/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知晓了吴言的手段，19X趁着一时起不来的空当，趴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笑。

他知道，他还是有些轻敌了。

高手过招，更注重透过现象看本质。吴言的攻击方式他一眼就能看穿，但能够使用这种攻击方式所透露出的恐怖实力，才是19X最需要忌惮的。

反重力武器大多极其笨重，就算有反重力黑科技减重，一般的暴恐机动队员都很难自如驱动，需要特质的机械脊柱或者外骨骼做辅助，才能勉强投入战场使用。

而眼前的吴言，全身上下都是落后最新款一两代的轻量级义体，居然能精准切下所有贴上了微型导/弹的钢板，说明他对义体的掌控力已经接近巅峰。

要知道，能达到这种使用效果的，19X之前只在面对义体改造率95%的“黑武者”时，才见到过。

不愧是几乎成为标准教材的传奇人物，原以为他退到安保大队实力应该已经大不如前，现下一交手，却还是原来那种被碾压的不爽的感觉。

激光武器蓄能前的蓝光亮起，19X知道现下已经容不得他慢慢修养。

他当即命令义体为自己注射阵痛药物，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不曾想，他预想中的激光并没有射出，反而，一把坚实厚重的砍刀瞬间划至他的身前，嘲弄一般捣毁了他的一侧手臂。

？？？

19X抬眼，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前的吴言面色冷峻，犹如鬼神。

又一刀劈下，在义体的巨力加持之下，他的金属脊柱被暴力破开，彻底丧失了双腿的控制权。

前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装配有那么沉重的义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近我的身？

带着震惊和疑惑，19X瞥见了吴言空荡荡的右臂，瞬间，他恍然大悟。

爆炸会产生烟尘。在烟尘的掩护下，19X只能通过激光的光亮来判断吴言的下一步行动。

谁又能想到，这个蓄力的激光不过是佯攻。毕竟，吴言也嫌弃这条手臂太过笨重。

所以，他只蓄了个力，就把胳膊拆卸下来，然后开启反重力的自动巡航模式在原地滞空，转而用自己的本体快速追击补刀。

“看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擅长周旋，甚至不屑于我们这些阴谋诡计，19X。”

吴言把砍刀插在地上，抓住19X仅剩的一条尚有活动能力的手臂，像提溜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拉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一边，还不忘加强握力，捏爆了那条手臂的腕关节。

“是因为公司下达给你的命令，是‘活捉’而不是‘杀/人’吗？”

这一点，从19X一开始用的针管就能看出来。

“方便告诉我，公司大费周章捉我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吴言的手捏得更紧了，他有意触发了19X义体皮肤上的感觉装置，制造出深入骨髓的钻心疼痛逼迫这个后辈开口。

“唔……哈哈……”19X吃痛得哼了一声，随后却又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前辈大可不必这么着急。”

“我可以坦坦荡荡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已经誓死效忠某位大人，只要是他的命令，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大人没有告诉我他的目的，我也没有权利过问。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

果然，19X已经效忠了“鹰犬”，成为了公司一条忠实的狗。

吴言稍叹一口气，他知道19X吐露的情况几乎不可能是假的。在公司制霸信息高地的情况下，派遣一个死士不明不白地送死是一件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他放下19X，借着下落的重力一甩，换成背身压制的姿势，将膝盖抵上对方的脊柱。

找准位置，重重一拉，伴随着19X的骇人惨叫，脊柱应声而断。

现在，不光是下肢不再听从19X的指挥，他的上肢，也处在了高位截瘫的瘫痪状态之下。

“放心，只要你集中注意力在呼吸上，就不会死。”彻底解除了19X的反抗能力后，吴言起身，顺手还贴心地将这位对手拖到了马路边缘不会被车辆碾压的地方，“等公司把你回收回去以后，再换个硬点的脊柱吧。”

最后，他捡起砍刀，手起刀落砍下了19X已经失去感觉的左腿。

那里藏着一枚威力巨大的飞行集束弹。如果19X一开始就用上这枚弹药，吴言在车内搜寻趁手的武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用随身携带的义体维修设备接通左腿，吴言像拆弹一样，开始对那枚飞行集束弹进行退弹操作。

一来是为了彻底瓦解19X的杀伤能力，免得他这个狂热分子用上自爆的损招；二来是为了武装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全程操作都是在19X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这令动弹不得的后辈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被解体，还是一项蛮稀奇的体验的。

“前辈这是在嘲讽我吗？”19X对身体的控制力也是很强的，几下呼吸之间就掌握了节奏，甚至还有余力说话，“为什么不杀我？公司已经和你撕破脸了。”

“杀/了你，我会上所有公司的通缉名单。不/杀你，就只有我的老东家科瑞拉有权限管我，这可不是一回事。”

吴言思考片刻，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他脑中。

“19X，看在曾经共事的面子上，告诉我，你是临时受命的吗？”

“何以见得？”19X没有正面回答，但态度听上去是承认了。

“你携带的是威力巨大的杀/伤武器。如果准备再充分一点的话，应该会带上电击抓捕网一类的武器。威力小一点，抓捕成功率更高。”

“难道说，公司是临时起意想要抓我回去？”

19X被问得沉默了半晌。

“我确实是几小时前才收到的任务，而且任务配给的资源确实很少，有些仓促。”

“但我不觉得这说明什么。工作这么多年，需要仓促行事的任务海了去了，随机应变才是常态，难道不是吗？前辈。”

吴言不再回话。他不太认可19X的说法，认为公司的这次草率决策是一次常态。

自打见过那只章鱼之后，他就因为加班没有回过公司总部了，有限的时间都是在执法车上和梓蒙度过的。后来，又因为受伤，不得不去生物技术公司的J那边休养。

三天时间没有回去汇报工作，休息时间还是在其他公司度过的。或许，公司是认为自己已经叛逃，倒向了生物技术，这才出此下策，火急火燎地要抓人。

但这不能解释所有疑点，吴言还需要新的情报。

谈话之间，吴言已经拿到了飞行集束弹。他转而打开梓蒙给他的物资清单，开始寻找不像反重力手臂那么笨重的备用右臂。

说起来，他能迅速找到反重力手臂，还得要感谢这份清单。那条手臂是在他休假期间补充上去的，没有清单提醒，吴言会花上更多时间在思考对策上。

这么一合计，梓蒙真是帮上了大忙。

而那把砍刀，则是他在手机上预定的无人机送货服务送到的。

吴言提防19X身边惯常会有的黑客力量，专门选择了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武器。就算黑客封闭了他全身的义体，让他没办法用内置的螳螂刀和枪械，他也能用这把厚重的武器开路。

大铁片子，永远可靠。

他起身，向满载着武器的执法车走去。

就在他离开19X的瞬间，全息手环的电话响起。通话界面上大大的备注，交代着来电者的身份。

“蓝”

蓝夫人？他的上司？代表着公司的权威？现在居然还有脸给他打电话？

吴言有些难以置信。

等到电话响到最后一声，他才勉强沉下气来，点击了接通选项。

“你怎么这么慢？难道我没有提醒你代言人克图格亚正在大肆杀/伤吗？”

“蓝，我刚刚遭遇了我们自家公司的抓捕，你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抓你干嘛？你不还有任务吗？”

电话那头的蓝夫人一向沉稳的语气少见地失了态，这加剧了吴言的困惑。

“不管怎样，你最好看看你们工作群的消息。你的队员需要你，他们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听闻此言，吴言赶忙点开已经变成99+的工作聊天群。

跳过前面十几条对自己的关切问候，一段封面十分骇人的视频成为了后面所有人聊天的焦点。

这段视频显然是执法记录仪录下来的，应该出自科瑞拉的某个执法小队的成员。

只见666号公路上，聚集在一起互相对峙的各公司执法人员之中，一位佩戴有生物技术标志的执法人员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了起来。

他的自燃看起来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道堪比太阳的耀光一闪而过，他的全身就同时被点燃。他痛苦地呼喊、拼命地翻滚，但很快，焦枯的各种肌肉就让他失去了求救的力气。

“喜欢这场表演吗？我的臣民们？”

被身后的音响声吸引，拍摄者带着摄像头转向了背后的大楼。

主城区的这栋大楼表面安装了巨量显示屏，可以投放巨大的全息影像，平时主要是用作商用广告的展示。

而现下，那位自称克图格亚代言人的克教徒，他的影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