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书三言两语解释了李青的身份,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一侍卫上前禀告道:“有一百一十五人,是金吾卫熊周将军领队,此刻已将库房四周全部围起来了。”
李青听得面色逐渐紧绷,见宋雁书望向他,连忙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雁书又看向王正。
张简在一旁焦急催促道:“你先走。”
“怎么走?”
张简一愣,随即咬牙道:“我带着人从正门冲出去,你从这边出去。”
宋雁书摇摇头。
如此一来,恐怕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宋雁书道:“请大人将所有侍卫召集回来,脱去此间守卫服饰,表明身份。”
张简一愣,皱眉道:“那王正……”
宋雁书道:“大人是兵部尚书,执掌兵部,得知王大人吃里扒外,一怒之下前来擒拿,人赃并获,合情合理。”
李青在一旁道:“没错,今夜明显是一个计,若是在他们进来后,大人才表明身份,恐怕会落入他们的圈套。到时他们倒打一耙,说张大人与王大人是一伙的,大人便说不清了。”
宋雁书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王正身上,冷声道:“至于王大人,你以为,你配合中书令设计,将一切推到张大人身上,就可以活命了吗?”
一直十分镇定的王正闻言身子颤了一下,他眼前一片漆黑,听得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只以为是张简的女儿,开口道:“张小姐此言何意啊,下官一直唯张大人之命是从,没想到张大人却卸磨杀驴,事情泄露之后竟试图将所有推到下官身上。”
宋雁书想走近两步,却被张简拦了下来。
她顿了顿,道:“若是王大人是这样认为的,那么王大人被张大人发现真面目后负隅顽抗,当场击毙也是可以的了?”
王正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咬牙道:“如此张大人亦会被怀疑是行径败露杀人灭口。”
宋雁书笑道:“只是怀疑,到底死无对证,若是王大人活着,那可就是人证了。”
王正闭嘴了。
他似乎在挣扎。
宋雁书道:“大人不要拖延时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死在这,或指认中书令。我给你三个数。”
“三。”
王正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早。
“二。”
王正额头冷汗滴落,心中暗骂那些人怎么还没进来。
与此同时,兵部库房的大门被敲响了,刚站稳准备来东院看看情况的守正顿时腿又软了。
怎么又来人了,今夜怎么就轮到他当值了呢?!
“一!”
随着宋雁书尾音落下,一把长刀顿时架上王正的脖子。
王正眼前漆黑一片,本就神经紧绷,被冰凉的长刀一架,肩上的重量顿时将他压垮在地,下身渗出一片潮湿。
他惨叫道:“我指认中书令!”
宋雁书偏头,示意上前。
拿着认罪书的侍卫顿时上前,将纸笔递到王正手中。
王正颤颤巍巍地接过纸笔,伏在地上签字画押。
他趁着递还纸笔时偷偷抬头,看向宋雁书方向,却被张简挡了个正着。
侍卫又将头套给他戴上了。
宋雁书迅速换上一身侍卫服。
“大人,走吧。”
张简点点头,众人顿时点燃火把,压住王正等人。
李青突然跳到宋雁书眼前,道:“那我呢?”
?
宋雁书奇怪地看着李青,“我们从正门出去,将金吾卫的人牵制住了,你带着人从后门溜出去就好。”
李青欲言又止,眼神向王正及那几箱证据瞟去。
宋雁书想了想,笑容突然灿烂,热情地上前两步,“大人也是前来捉拿王正的吗?”
李青一个激灵,顿时后退两步,眨眨眼睛犹豫道:“……是。不过!”
“我们不抢功,只要一点证据就好了。”
宋雁书笑道:“尚书大人派张大人和李大人前来捉捕王正,证人证物自然要交由大人。”
张简一愣。
李青也是一愣,视线在王正和那几箱东西上游移。
这些证据不足以打倒中书令,并不值得暴露尚书大人。
宋雁书见他犹豫,“怎么,我说得不对?”
李青干笑两声,小心道:“这恐怕……不太行。”
他道:“我就礼部一小啰啰,哪里能接触得到尚书大人。”
这意思就是,东西他要,但尚书不可能出头。
宋雁书叹了口气,一开始看见是李青前来,她便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李青想要证据,她便想着能不能将他也拉到一条船上来。
今夜之事明显是一个计,但正所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若是有尚书大人的名头,此事便不必张大人顶中书令的攻势了。
但若是尚书不认,此法也无用。
于是她道:“如此就请李大人让开吧。”
说完,宋雁书不再停留,跟随张简离开。
李青在身后踟躇了一会,无奈地让人爬上墙头,等着围住的人马退去,再偷溜出去。
他则偷偷跟了上去。
守正躬身在前带路,熊周大步流星,如鹰般的眼睛直盯前方,极有目的性。
“大人,大人,不好啦……”
一个守卫屁滚尿流地跑过来,撞见这一幕,顿时停下,却没刹住,直冲到熊周身前,被两个金吾卫用长矛一架,顿时爬倒在地。
守正连忙上前大骂道:“蠢货,这可是熊将军,你冲撞得起吗?!……”
熊周抬手,止住守正的破口大骂,皱眉道:“什么事?”
那守卫被长矛加身,又摔得七荤八素的,抖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守正怒道:“将军问你话呢!”
然而不需要等守卫回答,前方突然亮了。
守正一抬头,见大批侍卫举着火把从里走出,不由傻在原地。
这些人哪来的?
“你……你们……”
他立即向熊周看去,却见熊周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一幕,面色难看。
张简从人群中出来,怒斥道:“陈志勇!你竟玩忽职守至此!王正屡次到库房盗取官铁,你就一点没发现?!”
守正还没从眼前景象中回过神来,突然听到自家上司的怒斥,立即下意识跪下请罪,“下官有罪。”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张大人怎么从里面出来?那王大人……
他偷偷抬眼,正好看见被押出来的王正,顿时浑身一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熊周皮笑肉不笑道:“张大人怎么深夜还来巡查?”
张简面上露出几分羞愧,叹道:“我兵部出了家贼,张某难辞其咎啊。”
他话风一转,“不过,将军深夜带兵闯入,可是有何公务?为何本官并未接到搜查文书?”
熊周冷眼看了张简半晌,拱手请罪道:“大人见谅,下官例行巡查时,发现廖夏玩忽职守,审问下得知是张大人授意,似要……”
熊周顿了顿,看向被蒙住头的王正。
“……捉拿什么人,这才进内协助大人。”
“不知此人是谁,令大人如此大费周章?”
张简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拿下王正头上的黑布。
王正眼前猛地一亮,刺激得他不由自主闪躲了一下,嘴中唔唔叫着,却因口中被死死塞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熊周,眼中满是渴望。
熊周道:“竟是王大人,不知王大人犯了何罪?”
张简正要开口,突觉身后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顿时恍然,拿出认罪书,叹气道:“此人罪大恶极,竟窃取官铁,致使东南军兵败,还说是中书令指使的?!”
张简手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纸张都唰唰作响,似乎气急。
王正脸色顿时惨白,挣扎着想要摇头,却突然感到腰间一凉,轻微刺痛感传来,威胁着他,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那把匕首将毫不犹豫地刺穿他。
在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熊周脸色微变,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认罪书,他一字一句道:“可否交由下官看看?”
张简闻言,将认罪书在熊周眼前一晃。熊周伸手去拿,张简立即收回手,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将军虽然负责京中安危,刑狱之事还是少沾惹为妙。”
熊周虽只是匆匆一瞥,却也将纸上内容看清大半,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是,下官也是好奇。”
“不过……”他话风一转,“王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张简的视线移到王正身上,见他一脸欲哭无泪,缓慢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立即有人上前扯下他口中布团。
王正干呕了两声,感到腰间匕首几乎已经刺穿衣物,苦着脸道:“下官有罪。”
熊周道:“大人若有话,直说便是。”
王正闻言,背微微挺直,似乎想说什么,腰间却猛地一痛,顿时摇头如风道:“下官有罪,无话可说。”
熊周脸色顿时变得可怕起来。
张简抚了一把胡须,眯着眼睛道:“将军还有事?”
没事就让开。
熊周眼神终于从王正身上移开,他看着张简道:“下官护送大人将嫌犯送到刑部大牢。”
张简手顿了顿,客气道:“不必了。”
熊周冷着脸道:“顺道而已,大人不必客气。”
张简一愣,顺什么道?
熊周似乎很满意看到张简此刻的表情,脸上总算挤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廖夏玩忽职守,与朝臣勾结,证据确凿,自然要送往刑部,听候发落!”
当然,还有与京兵勾结的张简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