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苏云鹤进来了,他冲着严司令微微颔首,让你后凑近徐老耳旁道:“老徐,有人给你寄了个泡菜坛子,我觉得很蹊跷,你家里还有人吗?要不要交给他们打开看看?别回头是个炸弹呀。”
徐老眸子一亮,又很快暗下去,放在膝上的手指攥得很紧,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户县来的吧?那个和我登报断绝关系的二弟邮来的吧,放我屋里吧,无妨,不用管。”
苏云鹤隐约知道些他家的破事,当下也不再提,又道:“那件事你和严司令说了没有?”
徐老摇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怎么好乱说呢?”
“你糊涂啊。”苏云鹤极不赞同,大步走进去对严司令道:“小孟失踪的事,非同小可!”
瞧着面前的苏老,严司令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危机感,“什么意思?”
“我不针对你们部队的事,我就单说说小孟作为项目里骨干的事,她和我们说好了,晚点会把雄鹰项目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和计划方案来拿讨论,如果没问题就定下来。甚至,她还找我们问了几个相关领域的人才是否能找到的问题,她脑子里有东西,是项目成败的关键。”
“所以呢?这和她失踪有什么关系?这事就你们几个知道……”副手蹙眉不解地接话。
“我不知道所以呢!”苏云鹤很生气,胖乎乎的脸上浸满了猪肝色,“如果她已写下了这份资料,可我在小孟屋里找过了,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份绝密的资料现在不见了!”
严司令与沙副手同时站了起来,脸色凝重,越过苏云鹤看向徐老,“她写的这份资料这么重要?”
徐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严司令险些栽倒,被副手一把托住手臂,“老徐啊,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不能确定这份绝密资料是否在她身上。”
严司令唰唰唰地写着字,然后撕下来,叫来警卫员给他,“快,送去给凌旅长。”
此时司令部已戒严,往来都需要登记确认和来人接送才能出门,凌峥嵘已从登记簿摸出了蛛丝马迹,并锁定了垃圾车。他正准备走,警卫员一路跑着过来了,“凌旅长,严司令要你看看这个。”
凌峥嵘松开车门把手,接过纸匆匆扫了一眼,立刻转身返回招待所。他径直来到桌子前,这里摆着招待所统一放置的一沓信纸,他拿起来看了看,眉尖微蹙,扭身对舒敬道:“去找铅笔来。”
刚才副手的电话老大都不甩,舒敬便知道孟博士的事在老大这里大过天去,当下也不敢废话,小跑着出去找了根铅笔回来递给凌峥嵘。
凌峥嵘用力铅笔横着涂满了整页纸,越涂眉头皱的越紧,很快,纸上反向现出了白色字迹。密密麻麻地潦草字迹和看不懂的公式,他又翻了几页,发现后面也有浅淡的字迹痕迹。
他心里一紧,将这些东西交给警卫员,“拿去给严司令。”
然而脚下不停,风一般刮了出去。孙正一直在车上严阵以待,见凌峥嵘面色越发凝重,不由也蹙紧了眉头。小嫂子要是出事,只怕老大能把天捅个窟窿。
车子开得飞快,像黑色的一片锋芒在世间游走。此时夜色浓郁,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硕大清明,毫无瑕疵。然而这么美的景色,看在凌峥嵘眼里却好似淬了毒与血,一分一秒都像极了在热带雨林时的闷痛与困惑,一呼一吸间承载的都是硝石呛鼻的死亡之气。
他扯了扯军服衬衫的领扣,修长的手指拿刀拿枪都稳不可撼,此刻却轻颤了下。
今夜正值她第三支解毒制剂注射的时间,她若来不及注射会怎样?她痛不可挡时在做什么?能从部队里把人悄无声息地弄出去,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目的何在?是当前政局的某位大佬还是敌外势力?亦或是相互勾连?
但无论哪一种可能,目的都是置她于死地吧。凌峥嵘不敢再想,一双眸子里侵染的杀意叫眼尾都拖延出狠戾,他心底里滋生出了嗜血的残暴渴望,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如果有必要,他不在乎什么手段,谁碰过孟图南,谁就别想活。
凌峥嵘赶往垃圾场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负责人。他们的手段简单粗暴,脱了军服换上便装蒙上面巾,孙正只打了一拳就叫这位负责人把开垃圾车的驾驶员叫来了。
剩下的事很容易,被人秘密接触,给了钱买垃圾,何时何地都交代地一清二楚。
孙正报了警,刑警支队的人很快赶来了现场。
凌峥嵘鹰目锐利,紧紧盯着驾驶员。忽然出声问道:“你怎么确定事成之后他一定会给你钱?”
驾驶员被他骇人的眼神盯着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道:“因,因为这个人不是第一次给我钱。三天前吧,他第一次给我留了纸条说要买一车垃圾,我没当回事,以为恶作剧呢。结果后头夹着一百块钱。”
“第二天我回家,打开门又发现一封从门缝塞进来的纸条,还是说要买一车垃圾,后头还有一百块。”
“这时候我就信了,因为不论人家买不买,已经给了两百块钱了,我想着如果真的买一车垃圾而已,给他就是了。从昨天上午开始,一大早我就到信了,后面贴着五百块钱,要我下午从军队里拉走的垃圾必须在解放路和城管路的交叉口等十分钟,这个期间我去吃个饭,上个厕所,总之就是人不能在那。”
“我原本以为昨天就完成了,但今天一早又接到了信,还叫我收了垃圾等着。”他低着头,“我真不知道是谁给的钱,他就买一车垃圾不犯法吧?再说了也没真的把垃圾拖走啊!”
“你收垃圾都是怎么收的?”凌峥嵘沉声问道:“怎么把垃圾装进垃圾车?一铲子一铲子往里装?”
“是。”
凌峥嵘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么好看的手指头稍一用力,析白的手背上便浮现出血管来。刑警二队的肖队长与凌峥嵘是旧识,一赶到就瞧见了这情况,忙要上前制止,却被孙正一把握住手腕带着后退两步。
孙正压低了声音道:“失踪的是小嫂子,国家特殊人才,和她一块失踪的还涉及绝密资料。”
肖队长呼吸一滞,神色复杂地看向凌峥嵘,难怪觉得从前只觉得他性子凌冽了些,不是个张狂没分寸的,今日一见却觉他威压深重迫人,不好相与,原是心爱之人出了事,倒也难怪了。
那驾驶员被他冷漠的眸子看着,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个男人真的会掐死自己。他怕得不行,求饶道:“我,我说,我从部队大院里收垃圾的时候收了一个尿素袋,里头应该是装了个人。不太重,像是个女的。”
即便是问出了话,凌峥嵘还是想掐死他。这钱他怎么敢挣的?从部队运人出去,和卖国有什么区别?
“警察救命啊,他要杀了我!”
孙正忙过去捏住凌峥嵘的手臂,“老大,救人要紧,他留着还有用,交给肖队长吧,当务之急是抓紧去那路上找线索。”
凌峥嵘闭了闭眼,然后松开手。驾驶员烂泥一摊,被肖队长叫人拷上塞进警车里了。
“你们部队有内鬼。”肖队长点完了根烟,知道事情很急很危险,凭借着十几年的破案经验快速分析道:“这样,你回部队排查,尽量抓活的。我带他去指认现场,看看周围有没人有看到什么,两头着手比较快。”
凌峥嵘压低了眉眼,冷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警察处理不了。我出来前唐局长带着照片来过,都是勃朗宁近距离射击才会出现的伤口,有一批境外势力潜入蛰伏,现在还不能确定孟图南失踪与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肖队长面色难看,他也有这个疑虑,毕竟能下手杀死民警还碎尸的不会是一般人。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解放路与城关路交叉口驶去。
因着已是午夜,本是繁华的地段业已歇业,户户闭门,肖队长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敲,一点点盘问,终于在凌晨三点问出了眉目。老太太与年轻人的睡眼惺忪不同,一双浊目里透着兴奋的光。
“我瞧见了,两男一女,穿得特别讲究,尤其那个姑娘,连头发丝都很漂亮。”老奶奶露出骄傲的神情,“像我年轻时候见过的民国女特务。”
肖队长与凌峥嵘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不妙。
肖队长又问道:“可有什么突出的外貌特征?”
“啥特征?是特务!”
“好好好,是特务。”肖队长好脾气顺着说道:“可多好看吗?叫您记这么清楚?”
老奶奶笑道:“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里全是勾引男人的那一套,偏还喜欢眨眼睛装无辜,显得特别可怜的样子。其中一个男的是姘头,另一个和她长得很相似,都是那种双眼皮外翻得厉害,眉毛尖都耷拉着,显得人很阴沉。”
凌峥嵘忽然眉眼一凛,吓了老奶奶一跳。“那女的是不是鼻翼有黑痣?”
“对对对老祖宗说了,女人啊鼻旁痣,犯奸-淫,加上那一脸勾人的狐媚子样,搁以前要拉出去浸猪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