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乔重复了遍孟孟的话，给自己思考时间，才说：“我是觉得尴尬，李悦把这事告诉你了。”

短短几秒，就有了思路，“我给他他不要，又给你去住，不太好。”

钱孟孟一时乍舌，也是如此，只说：“那房子怎样？”

“一般般。”

赵海乔进班上，特意从后门走，瞄到那人也不混女生堆了，也许是死了心，一个人趴在桌上。衣服不合身，偏大许多，因而趴着，后颈衣领向上怂开，斜斜一道影，里头晦暗雪白。他本来都要走过去了，硬生生绕回来，走到邬尤桌旁，拍了拍他肩膀。

邬尤借着身体不舒服，趴在桌上。其实是他不知道做什么，没去和林琦琦她们一起，他莫名觉得害怕。从前也是这副身体，和女生像，本来不怕的，亲近的，可“变了”，说不上来，他怕。

也没法学习，学习本来就不好，学习不好的孩子，忽然学起来，都有些脸红。干坐着，显得很不自然，很呆，很傻，不如趴着，闷着。

有人拍他，他想装睡躲过，马上就要上课了，可是他不禁一抖，也就暴露了。只好抬起眼，身躯竟明显发抖，——他不想的。

赵海乔手松开他肩膀，本来就是试探他，如今看他确实老实本分——明显躲着，丢下句：“记着就好。”

邬尤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好像肩膀那处给人刮了皮似的，烧烧的疼，牙根咬紧，呼吸有些困难，全身上下欲抖非抖，就是本来经不住的，咬牙忍着不动。他底下也嚅湿，紧绞布料，只知闷热难受，却不知为何。

记着远离他，记着自己说喜欢他——拿着那儿，勾引他，他泪吭哧哧，于是叼起自己衣袖，脸儿埋下去，泪儿和哭泣便不见了。

李悦尽看在眼里，赵海乔果然霸凌那人，才和他靠近，那人就发抖得紧。是和他猜测得差不多，且不光受了欺负，还不敢声张。他面无表情，只等赵海乔入座。

迂回就生份了，赵海乔直接问李悦，怎把事情告诉钱孙，这得多尴尬，“我们家都没送他这些东西。”

李悦反问：“你送我东西，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说是为了你爸，赵海乔答：“当然是为了能和你做成朋友。”他自圆其说：“朋友之前，其实送礼很正常。”

李悦说：“做朋友？那简单。”

赵海乔总算笑了，开场虽不愉悦，可也总算绕到正轨，只待开价，好与父亲汇报：“你说。”

李悦严肃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赵海乔纳闷，难道是不要礼，微有暗讽：“挺有原则一人。”

李悦挑明：“我不可能和霸凌同学的人来往。”

赵海乔怔得明显，先是心里停跳，随即跳得夸张，面容都有些破绽，极为不舒服，甚至难受，呼吸都受了影响，他艰难开口：“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海乔嘶哑，“你是在说，我霸凌同学？”他心跳到嗓子眼，话往外，心却倏的下坠，几欲呕吐：“我霸凌他？我和他？”

好像他和他好亲密。

他冥冥中感到蝉脱不开的念景，好像看到他挣不脱、忘不了、咽不下、吐不出，可他此时不吐不快、哑然失笑：“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这个好说！我绝对不会再靠近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