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朝着厅中走去。踏入厅中,只见师父玄清道长和大师兄云杉道长二人早已将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
此刻正对着房内的花瓶、桌子等物件指指点点,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猜测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玄清道长一袭青灰色道袍,身形修长,远远瞧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时他正伸出手,指着一个青花瓷瓶,眼睛瞪得溜圆,大声说道:“云杉啊,你瞧瞧这花瓶,这成色,少说也值个千八百两银子吧!”
大师兄云杉道长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略显破旧的道袍,肚子微微隆起,他微微皱眉,打量着花瓶,摇头晃脑地回应:“师父,依我看,只怕不止呢,这瓶身上的画工细腻,说不定能值两千两。”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花瓶,恨不得将鼻子贴上去仔细研究。
谢月凌不禁轻咳了一声,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她微微挑眉,开口问道:“师父,你们这是来抄家的?”
云清道长闻言,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孽徒休得胡言,我们岂是这样的人,这是欣赏。”
“好好好。”谢月凌早就见怪不怪了,给他们两人倒了茶,问道:“师父和师兄怎么来了,大老远的,怎么你们这样子,像是被人打劫了似得。”
大师兄云杉道长娓娓道来:“我们下山游历,本是逍遥自在。谁料师父遇见九原的灾民,心一软,就把身上的钱都给人家了。
这一路,我们只能靠给人算卦来补贴吃用,可这生意实在不好做啊。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上京,今日听闻有人大摆宴席,一打听,才知道是谢家。仔细一想,师妹你就姓谢,又住在上京,便特地来问问,是不是同一家。”
谢月凌听了,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道:“师父,还去问呐,你不记得,当初你是从国公府把我带走去做道士的吗?”
玄清道长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哎呀,这不是时间久了,有些记不太清了嘛,你要知道,师父记性不好。”
三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一番话,谢月凌也向他们详细讲述了自己回京都后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厅外的微风轻轻吹过,吹得窗户上的薄纱轻轻飘动。
讲完后,谢月凌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师父,当初是不是收了我爹的好处,才让我回上京的?你不是说我欠了别人因果吗,可我至今也没看到。”
玄清道长瞪了谢月凌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他双手背后,迈着四方步,故作高深地说道:“真是朽木不可雕,这么明显的卦象都找不到,看来你是还没学到家,还得再参透参透。” 说罢,他还微微仰起头,一副高人的模样。
谢月凌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嘀咕,她觉得师父就是收了钱来忽悠她的。
不过,嘀咕归嘀咕,一个念头却在她心中悄然升起。她抬起头说道:“师父,师兄能跟着你们下山游历,我也要跟着,你可不能偏心啊。”
谢月凌本以为师父还会拦一拦,说一说担不起这个责,一路多辛苦之类的话。
可没想到,玄清道长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还搓了搓双手,心中暗自盘算,这现成的有钱人,不带白不带,往后这一路,可就由乖徒儿付账了。
当下,三人便约定好,三日后一早就出城,往青州方向走。
谢月凌要走的事情还告诉了谢克己,她如今并不在意谢克己是站在哪一边,从他成为谢家世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他的立场必须和谢家一致,哪怕他还是偏向大皇子,大皇子也不会全心相信他。
她告诉谢克己,不要做出有损谢家之事,好好辅助父亲,最好将谢氏大权也掌握其中。
自王家倒台后,王家所有的土地商铺资产皆充公了,谢家经过一番运作,也收了不少地。至于王家所养的隐户,则被官府收拢,发放户籍安置了田地。
谢氏宗族的土地谢月凌还没有资格和能力插手,只能相劝族长,并在能力范围之内降低谢家所有土地的佃租,以此牵制别的世家降租,可就算这样还是远远不够。
清晨的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临走的时候,杨慎不知从何知道了消息,前来相送,他没有再提苏家的事,只是叫谢月凌一路保重。
杨慎身着素色长袍,身姿挺拔,就像多年前一样,说道:“外面不比家里,不能太过任性,该跑的时候赶紧跑,若有坏人就去找最近的县衙或驻军。”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为谢月凌整理了一下行囊的背带,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没有游历过,规矩我都懂,守好财,该低头就低头,该认怂就认怂。”谢月凌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谢月凌出发的时候一袭灰色道袍,她利落地翻身上马,低头看着杨慎,问道“杨慎,你什么时候回西北啊。”
杨慎看着马上的她,说道:“我不回去了。”
“什么!你从小的愿望不就是当将军征战沙场吗。”
谢月凌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马匹轻轻嘶鸣了一声。
“在上京也可以当将军,征战沙场嘛,如今四海安定,不用上战场,这是最好的了。”
远处的天空中,几只飞鸟结伴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那...那杨家军怎么办。”杨家军是杨伯伯一手建立的,杨慎当年那么小,都要为了它远赴西北,如今,怎会说放下就放下。
“我有一个堂兄,武功谋略都胜过我,他更适合做杨家军的将军,我已经上奏陛下,陛下同意了。”
“杨慎,我...总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是会变的,宝儿不也变了吗,以前,你可没这么多心事。”杨慎微微苦笑,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谢月凌,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谢月凌刚要开口,却被杨慎打断。
“走吧,记得要早些回来,别逞能。”杨慎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月凌轻轻点了点头,一拉缰绳,马匹缓缓向前走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杨慎,杨慎站在原地,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拉得长长的。当年是她送杨慎,今日是杨慎送她。
谢月凌与杨慎告别后,便与师父玄清道长、大师兄云杉道长一同前往青州。
走着走着,就到了秋天,一路上,秋日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他们沿着蜿蜒的官道前行,官道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村庄,袅袅炊烟从农舍的烟囱中升起。
行至一处青州的小镇,镇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街边摆满了各种摊位,有卖吃食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四溢的烤红薯;有卖杂货的,精致的木雕。
玄清道长本就对这些新奇玩意儿毫无抵抗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朝着一个卖古玩的摊位走去。
摊位上摆放着一些旧瓷器、字画和古朴的摆件。玄清道长弯下腰,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鼎,左看右看,嘴里念念有词:“云杉,你瞧瞧这个,说不定是个宝贝呢!”
云杉道长也凑了过来,眼神专注地看着铜鼎,,和师父一起研究起来,两人争论着这铜鼎的年代和价值。
谢月凌远远地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无奈,走上前,伸出双手拉住他们的衣袖,用力将他们往外拽。都是出家人,没点出家人的样子,看那财迷的眼睛,成何体统。
“师父、师兄,咱们可不能再这样了,小心在路上被这些外物迷了心智。” 师兄还未荼毒过深,听了师妹的话就站在一旁,和师妹统一战线了。
而此时的玄清道长,哪还顾得上谢月凌的拉扯,还反还谢月凌,一边说道:“徒儿,快和为师寻宝!”
“师父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咱们身为出家人,这般模样,不好看,”谢月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当然记得了,为师带着徒儿游历四周,感受人间疾苦嘛。”玄清道长一边敷衍地回答着,一边眼睛还紧紧盯着摊位上的古玩,双手不自觉地又伸向了另一件物件。
“师父既然知道,还在这...买古玩?”谢月凌提高了音量。
“徒儿你这就不懂了,要感受人间疾苦,就要将自己融入到着人间,你瞧,为师正在融入呢。”玄清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旧瓷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那师父看完了是不是还要买啊。”
“如果徒儿执意要给我买,为师只能非常为难的收下了。”玄清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谢月凌的表情,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耍赖的孩子。
“别想了师父,我带的钱不买古玩,如果是为了救苦救难,徒儿可以给钱,但如是为了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