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凌早就过了及笄之龄,时光悠悠,转眼间她来上京也有一年多了。
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办什么及笄礼,麻烦的紧。可皇帝舅舅却执意要为她操办一场,为了说服她,皇帝不仅大手一挥,赏赐了诸多奇珍异宝。又忽悠她说,届时及笄礼上别家送来的贺礼,统统都归她所有。
可皇帝,并未向她透露,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嫁妆,不是给她如今去散的,现在可不能拿去花用。
这日,上京城中热闹非凡,谢府更是张灯结彩,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身上系着鲜艳的红绸。
门口的小厮们忙得脚不沾地,一边热情地迎接前来送礼的宾客,一边扯着嗓子向内通报。
这场及笄礼的排场,大得惊人,比谢克己先前的世子大礼还要隆重几分。
只因如今王家倒台后,谢家如日中天,权势滔天,引得众人纷纷前来攀附。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有交情的自是满脸笑意,没交情的也想趁机凑个热闹。
还有那些大小官员,也平日里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此刻为了讨好谢家,纷纷拿出压箱底的贵重东西,一个个都不是能靠俸禄买得起的。
谢月凌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裙,绣着金丝的裙摆长长地拖在身后,宛如盛开的牡丹。
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她缓缓走向正堂中央的祭台。祭台上摆放着香炉和供品。
谢月凌跪在祭台前,由长辈为她解开发辫,重新梳理发髻,并插上一支象征成年的玉簪。
长辈们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祖先保佑谢月凌平安长大,未来婚姻美满。
她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疏离的笑意,心中暗自盘算着: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的啦,定要好好清点一番。
萧和昶带着他有身孕的王妃也来了。萧和昶一身锦袍,风度翩翩,只是看向谢月凌时,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之意。
当初,谢月凌那句心仪他的话,可害的他夜不能寐,吓得他赶忙找了个合心意的女子成亲。
“殿下,王妃安好。”谢月凌走上前,走上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得体的笑容,微微欠身行礼。
萧和昶抬着他那高傲的头颅,鼻孔轻哼一声,“嗯” 了一下,算是回应。
谢月凌见状,强忍着笑意,心中暗自好笑:萧和昶带着王妃这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再配上这身锦袍,还真像那开屏的孔雀。
谢月凌看着王妃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柔和:“王妃这是有喜了吧,瞧着气色真好,想来日后定能为殿下添个大胖小子。”
王妃红着脸,轻轻点头,眼中满是幸福。
萧和昶见状,也放松了些,转而打趣道:“宝儿,你如今也及笄许久了,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也只有成了亲,有个人能治住你,才好。”
谢月凌挑眉,“怎么,你确定还要讨论我成不成亲这件事?”
萧和昶一听,顿时语塞,赶忙闭上嘴巴,选择用沉默来逃避这个话题。
片刻后,王妃去更衣,萧和昶神色一正,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注意,便凑近谢月凌,压低声音说道:“我今日前来,实则有要事与你相商。”
谢月凌微微点头,心领神会,朝着一处僻静的院落走去。崔诏与萧和昶带来的几个心腹侍卫、迅速散开,分别守在四周。
待走到一处静谧的花园角落,萧和昶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道:“宝儿,如今王家已然倒台,可为何父皇...依旧没有确立太子。”
谢月凌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殿下,此前朝堂之上,除了大皇子,几乎无人能与你抗衡。如今虽说王兼文已倒,但王氏一族根基深厚,盘根错节。不过,王氏族长向来谨慎,深谙家族兴衰之道,他不会贸然不顾家族其余人的安危,轻易参与太子党争。所以,就目前阶段而言,我们暂且可以将王氏一族放在一边。”
萧和昶听后,接着说道:“话虽如此,可大哥在朝堂上经营多年,如今仍有不少心腹,朝堂各部都安插了他的人手。单论朝堂势力,我如今还是远远比不上他,这可如何是好?”
谢月凌接着说道:“殿下莫要忧心,那些所谓大皇子的人手,其中大部分并非坚定不移地追随他。他们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立下从龙之功,日后好飞黄腾达罢了。所谓立嫡立长,大皇子如今也不过是占了个‘长’字,让他们觉得拥立大皇子,成功的机会更大而已。而你,完全可以将他们收为己用的。”
萧和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话是这么说,可将这些人收到自己麾下,谈何容易呢?”
谢月凌看着萧和昶那一脸傻样,心中捶了他一拳,说道:“殿下不妨‘仔细想想’,如何才能让他们跟着你混。”
萧和昶微微摇头,说道:“他是长,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众人眼中,他继承皇位似乎是顺理成章之事。”
谢月凌看着萧和昶,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傻子,说道:“殿下,所谓人一死,万事皆空。倘若大皇子…… 到时,你不就是长了吗,嗯?当然得做的干净些,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就自求多福了。”
萧和昶听闻此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崔诏和自己的手下都守在不远处,确保无人靠近,这才稍稍安心。
“宝儿,你…… 你这话说得可太过直白了。”
萧和昶怎么也没想到,谢月凌竟会如此大胆地将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口。“他毕竟是父皇的长子,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父皇他……”
谢月凌看着萧和昶那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殿下,你既已决心参与这太子之争,便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若不采取些非常手段,你拿什么去与他抗衡?”
谢月凌顿了顿,接着说:“当然,你可以选择伺机而动,逮住他的错处,让陛下对他彻底失望,这样也能保全你的兄弟情义了。”
说着,谢月凌目光望向远处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地,说道:“大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各部都有他的心腹。若他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日后登基为帝,你觉得他会如何对待你这个昔日好兄弟?又会如何对待我这个杀了他外公的好妹妹。”
萧和昶沉默不语,他微微低下头,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双脚不自觉地在地面上轻轻挪动。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结果的。
“宝儿,我知道的,但此事事关重大,得仔细些,不能叫父皇知晓。”
谢月凌微微侧过身,看着萧和昶,一只手轻轻搭在腰间,“殿下,时间可不等人,你最好快些动手。我要走了,到时候就只有父亲帮你了。”
“走?你要去哪?”萧和昶问道。
“回道观呐,三哥哥忘了,我是道士,我也该回去看看了。而且上京这么小,我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吧。” 谢月凌微微扬起下巴,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的发丝,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舅舅能答应你,你不会是想跑...”萧和昶刚要开口,却被谢月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谢月凌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 “嘘” 的手势,轻声说道:“小声点,要是走漏消息,我天天去你府上烦你。”
萧和昶拍开谢月凌的手,“不是?那你还告诉我,还不如干脆不让我知道。”
“谁叫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自然要让你做做准备不是。”其实是她话赶话不小心说出口了。
萧和昶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还回来么?”
“等新帝登基之时,我自会回来。”谢月凌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院中的花朵轻轻摇曳,谢月凌刚回自己的院子,打算先休息一会。
一个小侍女就匆匆走了过来,到谢月凌面前,躬身说道:“郡主,今日奴婢打扫房间之时,不知为何出现了个没见过的小盒子,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小侍女低着头说道。
谢月凌看着那个小盒子,盒子是用普通的木板制成,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谢月凌用帕子捂住口鼻,让侍女向无人那边打开,防止里面有暗器或者毒药。
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木簪,看料子是黑檀木,木簪打磨得十分光滑,泛出淡淡的光泽
谢月凌微微一怔,愣着看了好一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猜到是谁送来的以后,她就让侍女将东西收起来。
而后谢月凌让崔诏上前,说道:“加强守卫,不要让无关人等混入谢府。”
门外侍从禀报道:“郡主,宴席上还来了两位客人,他们说是您的师父。”
“哪来的怪人?我师父怎么会在这。”
侍从微微躬身,双手交叠在身前,头微微低垂,“他们二人穿着道袍,国公爷已经派人招待了。”
“道袍啊~你先下去,我随后就到。”谢月凌说道,而后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谢月凌心中暗自腹诽,师父可真是厉害,大老远赶来,怕不是专门来打秋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