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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爬山虎和忧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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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殷因,你怎么不说话?”袁许弯腰看着殷因。

太阳太热烈,殷因低头躲避,随脚步晃动的碎发割裂金灿灿的阳光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知了奋力嘶吼,在阳光的加持下,尖锐刺耳的声音有能让人眩晕的能力。

绿叶拂过脸颊带起盈盈微风,袁许呼出一口热气,抬手擦去脖子上的汗水。

殷因将她拉进路边的树荫里,推了她肩膀一把,“你走在我前面。”

“不!”袁许扇动着叶片靠回殷因身边,“我走在前面就看不到你了。我和你走在一起。”

“那你到里边来,我在外边。”殷因将袁许挤到树荫里,与她交换了位置,自己半边身体暴露在太阳底下。

大树的影子落在殷因的肩膀和挺直的后背上,金黄的阳光跟华丽的水袖一样顺着她的手臂倾泻而下,热气触及皮肤,向体内传播燥意。

袁许用叶片挡住嘴,抬眼看着她笑。

殷因没发现袁许的笑,她目视前方,眼睛里一片阴云,心思早就远在天边。

舌尖扫过牙齿,蛋糕甜丝丝的味道似乎还滞留在喉咙里。孤儿?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一名孤儿?越向家靠近,心情就越沉重,沉重到窒息。为什么要回家?我真的好想好想逃走。讨厌家人,讨厌父母,讨厌家里的一切。如果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改名换姓,会自由吗?不会,禁司会查出来,到那时候我怎么可能骗得过禁司。如果我现在是孤儿院里的人,情况会变好吗?为什么孩子是父母的?好可怕。

麦黄色的屋顶出现在视野中,占据了蔚蓝天空的一角。

分明内心空虚,殷因的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走到家门前的那段上坡路的时候,她索性直接停了下来,背靠着路旁满是爬山虎的高墙,深吸了一口气。

“累了吗?”袁许笑着,看着满墙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和靠在墙根处的忧郁少女。

千丝万缕的阳光从树冠罅隙间破碎,淋了殷因一身,却无法驱走栖息于她身上的寒冬。

袁许有一双善于捕捉色彩的眼睛,当殷因在她视线中央时,她好像能定格更多美好的画面。不过,美好的画面的内核是孤独的,基调是哀伤的。

“嗯。”殷因将双手叠放在腰后,后脑勺轻磕在墙上,眼睛不知望着哪里,没有聚焦。

袁许歪头看了一眼殷因家黄瓦绿墙的房子,又歪回头看着殷因,心中无力感倍增。

殷因后靠在墙上,此刻目光与袁许一般齐。

袁许将双手交叉在背后,挺起胸膛向她靠近。二人之间渐渐缩短的距离让殷因不得不聚焦起视线,但无处可放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袁许的鼻尖上。

“好可怜。”袁许负手站在殷因分开的双腿中间,翘起的裙褶被压扁与殷因的大腿内侧贴在了一起。她看向殷因的目光,像是在逗弄路边的小猫小狗。

“我吗?”殷因手指抚摸着爬山虎的叶片,忽然感觉像是有小虫子爬上了自己的指尖。她一惊,连忙撑起手臂向前离开墙壁。

“对啊——”袁许话音未落,殷因的黑发就突然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对方整个上半身就贴着自己压了过来。

腰被迫向后弯,身前和肩膀上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毫无征兆,殷因像是突然倒在了自己身上。袁许慌忙抱住她,错开双脚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顶着袁许向前稍稍移动了一段距离,殷因被她身体别住的双腿才使得上力气。

她收回撑在墙上的手掌,转而撑住袁许的后背,紧抱住袁许,并像是报复一般,上半身依然重重地压在袁许身上。她歪过脑袋,嘴唇贴着袁许耳边低声说道:“我才不可怜。”然后才直起身把即将要倒下去的袁许扶正。

“什……什么?”袁许晕头转向的,来回转动的眼珠慌里慌张地扫在殷因眉眼间。

殷因没再回答,转身视死如归一般往家门前走去。

烘烤大地的阳光真是不容小觑,袁许将叶片贴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上,“好热啊。”她瞟了一眼大步走在前面的殷因,心里面感觉乱糟糟的。

“怎么办……”越靠近家心跳得就越快,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身体也在逐渐发抖,殷因捏紧五指,她现在既害怕又紧张,心脏都要抽搐了。

“袁许!”殷因猛地转身抓起袁许的手,大喘着气紧张兮兮地说道:“你明天一定要……要……”僵硬的嘴唇失了语,殷因痛苦地皱起眉头。

不行!如果袁许明天来的时候,我爸妈再打我怎么办?他们不会因为袁许在场就不打我,他们只会更让我更难堪。可是,如果袁许不来找我,我就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能够离开家出去了。

袁许用力抱住殷因颤抖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慰:“我明天会来的。你要小心,尽量顺着他们的脾气来。”

在无处可去的年纪里,在必须回家的年纪里,在世人认为必须依赖父母的年纪里,遇到恶鬼一般的父母,真是要溺死人的绝望。

“我真的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殷因抓紧袁许的后背,喉咙像是被勒住了一样发出破碎的声音。

“我知道。深呼吸,好吗?”袁许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不是自愿来熊犬山的,我不是。”殷因压抑着自己扭曲的声音,大口喘着气,肩膀抖动得愈发剧烈。

突然,袁许也有点想哭。她抱着殷因,视线越过殷因肩膀看向蓝天。

“我们明天去孤儿院吧!我们明天去看看谁是戚鸯阿姨的孩子。我们明天去吃甜的东西,好不好?”袁许笑道。

“好……”殷因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

“已经快要到傍晚了,明天很快就会来了。殷因,保护好自己。”袁许握紧殷因的手,然后松开,看着她打开家门,走进满是去年留下的枯萎花朵的院子里,最后消失。

2

殷因挺直腰杆站在厨房跟客厅中间,低头盯着地板。

“你还知道回来?”妈妈的食指像一根铁杵戳在殷因额头上,戳得她连连后退。戳够了,照着她的后脖颈扇了一巴掌。又一把采住她的长发,提到自己眼前,如同市场上的商人一样打量着她,“长头发整天不烦人吗?跟个野毛孩子似的!该剪了吧!明天去给我剪了。”

“你滚开!”爸爸斜眼瞅了一眼妈妈,驼下背咧开嘴角眯起眼睛露出假笑,凑到殷因跟前,“闺女一晚上没回来,住哪儿啊?我听说跟袁家小姑娘在一起呐?挺好挺好。你后背还疼不疼啊?用不用去医院?”

殷因垂着视线摇摇头,身体却颤抖得愈发厉害。她躲开爸爸的视线,躲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要压制住自己的颤抖。想要颤抖的身体和想要扼住颤抖的意识交错,令她脖子突然怪异地抽搐了一下,霎时,冷汗直冒。

“哦——那胳膊上的伤也好了吧?脚踝呢,还疼吗?我看看肩膀上贴药膏了没有……哎!没贴!肩膀也好了呗!听阿姨说,你头痛啊,是不是感冒了啊?小姑娘家家的,哪会成天这儿疼那儿疼的!没关系,好好休息就行了。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站在这儿了。”

阿姨赶紧上前蹲在殷因身边,抚摸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厨房走,“你饿了吧,我……”

“不用给她吃!”妈妈吼完,扭头往搂上走去。

阿姨拉着殷因双双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偷摸观察着爸爸的脸色。

“啧!”爸爸咂了一下舌头,恼火且嫌弃的眼神对着殷因,重重地发出了一声烦躁气恼的叹息。

3

地板上铺了海绵地垫,所以膝盖跪在上面时并不痛。

水晶跳绳一圈一圈缠紧脖子勒向后背,那才疼。

窒息的感觉如此真实,眼前再次浮现出昏暗的半地下室和悬挂在窗户前的黑色人影,心脏像是受到鞭笞一样疼。

体格要比同龄人强壮很多的何海贝被一群顽皮的小男孩围住,他跪坐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扣住缠绕在脖子上的绳子,口水顺着嘴角流下。

另有一男孩双手死死拽住缠绕住何海贝脖子的跳绳,拽住绳子的两端向后扯,为了更好地使出力气,他还抬起一只脚踹在他的后背上,那架势像是要把他活活勒死。

周围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专注于自己手里的玩具,不知道是因为那一群小男孩将何海贝围得水泄不通,还是因为其他小朋友根本就不关心他,所以无人上前解救他。

兴致高昂的太阳畅通无堵地经过落地窗,照得他下巴上的泪水如同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你们在干什么!”殷因一把将何海贝背后的男孩掀翻在地,急忙解开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跳绳。

经她一吼,房间内所有的小朋友都安静了下来。

被掀翻在地的小男孩一脸奇怪的瞧着殷因,然后一拍屁股从地上跳起来,大喊着向外跑去:“新的妖怪来了!快跑啊!”接着,刚围在一起的一群小男孩霎时跑没了影。

喉咙发痒,何海贝止不住咳嗽起来,眼角泪水哗哗直流。

殷因站起身怒视着四周,大声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负?就没有一个人愿意阻止吗!”

年龄小的小朋友抱着玩具直接被她吓哭了,急急忙忙往大孩子身后缩。

“哭什么哭!该哭的不是你们吧!”殷因的情绪越发激动。

“殷因!你吓到他们了!”袁许强硬地掰过殷因的手臂,拉着她大步朝外走去。

二人离开后,小朋友们丢掉玩具,纷纷爬到不停擦着眼泪的何海贝身旁,抓过他手里的跳绳,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喊道:“哥哥我们一起去玩跳绳吧!”

4

白熊和五色犬鼻尖相碰,孤儿院里,两尊模样亲昵的雕像迎着行人的目光矗立在巨大的喷泉中央。每当喷泉挥洒水珠,水珠折射出的七彩光阳光就会烘托出雕像身上的亲密氛围。

殷因双手捂脸蹲在水池的大理石边缘上,袁许则站在她身后,抬头仰望着山神雕像。

五色犬双眸微闭,向来威严的瞳仁傲娇且极具侵占性地盯着触碰着自己鼻尖一脸惬意的白熊,而阳光下软乎乎的白熊舒服地翘起微笑,天真可爱的模样让人爱心泛滥。

眼睛被光芒刺出泪水,袁许莫名有点激动,她收回视线,轻轻踢了一脚蹲在水池边的人,幸灾乐祸道:“殷因变成一只鸵鸟了。”

殷因发出一声沮丧的叹息,垂下双手扭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袁许,“我刚刚太激动了,像个疯子一样,万一真的吓到他们了怎么办?”

袁许将指尖上的水弹到殷因脸上,“你确实吓到小朋友了,但倒不至于给他们留下阴影。”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找一下孤儿院的大人,而是任由他们欺负那个男孩。”殷因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想到了她自己在学校里面的经历,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忙了。

事不关己,没有必要帮忙。

袁许将摇摇欲坠的殷因从危险的水池边拉下来,“保护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他们选择的方式,恰好没有被我们看见罢了。”

“戚鸯阿姨选的小孩是谁啊?”殷因将手掌伸到喷泉上方。

“是一个名叫何海贝的男孩。我喜欢何海贝这个名字,感觉很清新,很明媚,富有朝气。不过到时候,戚鸯阿姨应该会给他取新的名字。”袁许注意到撅起嘴的殷因,笑问:“怎么啦?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殷因握紧手掌伸到袁许面前,然后猝不及防张开五指甩了她一脸的水。

“小气鬼!”袁许擦着脸,拍走殷因的手。

“姐姐。”一双手冷不丁地扯住了殷因的袖子,将殷因吓得僵直了身子。

袁许歪着身体,目光探向殷因身后,“你是谁?”

“我叫何晚林,”女孩转到殷因面前,“姐姐还记得我吗?”

胳膊上的伤疤、梵高、巨大的落地窗、天蓝色玩具箱、孤零零的小女孩、谎话游戏……殷因露出笑容,“我当然记得你。”

5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何海贝的男孩?”袁许问何晚林。

“你们不是刚刚才见过他吗?”

“刚刚?”

“就是那个……”何晚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就竖起手指绕着脖子做出一个缠绕的动作。

“原来是他!”

“嗯!要我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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