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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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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袁许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不一会儿,又懒懒地翻了个身,躲开晒在脸上的阳光,随便抓起何舟错的一支长笛,放在嘴边胡乱吹着。房间另一边,何舟错兴致恹恹,手指虚浮无力地按在古琴上,弹出低沉的声音。毫无章法的笛声和有心无力的琴音混在一起,将无聊的夏日变得更加冗长无聊。

“把袁枫耐叫过来,我们下午一起去外面的泳池里玩吧,我想在水里晒晒太阳。”越无聊越浮躁,何舟错指尖不耐烦地滚过琴弦,开始乱弹起来。

“好。”袁许放下笛子,仰躺在沙发山上,无聊得犯困。

何般博从房间门口走过,衣服上醒目的血渍一下子让何舟错提起了精神。

“等等!”

她冲到门前,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心地瞪着他,“你又打架了?你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衣服,抓着他的胳膊左瞧瞧又看看,又绕着他转了一圈,面露疑惑,“嗯?血从哪里来的?你哪里受伤了?”

何般博啧了一声,反问道:“我是那种天天打架的人吗?我看起来很凶神恶煞吗?所有人都在打架,你打我我打你,一传十十传百!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打架,然后感染其他人都在打架。打架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好像什么都不管用,只有打架管用!”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在狂吼,然后他跺着脚,气呼呼地离开了。

袁许从沙发上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何舟错,说:“太好了,他终于疯了。”

不一会儿,咚咚咚震天响的脚步声又折返了回来,何般博攥紧拳头立在门前,为自己辩解道:“我告诉你们,不是我干的!殷因被打了。”

2

下午,三人在何舟错家院子里的泳池玩。袁许泡在有树荫的泳池一角,沉在水里吐泡泡。

袁枫耐套着一个荧光色红绿色相间的泳圈蹭蹭蹭站上跳板。

“我来了我来了!”她尖着嗓子叫着,一个大跨步掉进水中炸开一圈水花,待水花消失,只有一个泳孤零零漂在水面上,她从水底冒出来,像是出门必须带着宠物一般,捞起来作用不大的泳圈套回自己身上,再次爬上跳板,尖叫:“我又来了!”再次炸开水花,再次人跳没了影,只留一个泳圈在水面上。

何舟错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袁许则半张脸沉在水里,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

“袁许!你在想什么呢?”袁枫耐悄悄靠近,一下子抱住袁许的肩膀。

“因为殷因吧?”何舟错挑挑眉,“你上午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嘛,她怎么样了?”

袁许摇头,“我不知道。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家阿姨说她不想见人。”

“好可怜的殷因。我们还能在这里玩水,她应该连洗澡都不方便。”袁枫耐说。

“你见到她了?”袁许有些吃惊,殷因不是不想见人吗?

“对啊,今天上午她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我俩正好碰见了。”

“哦,”袁许松了一口气,“那她怎么样?”

“你是说她伤得重不重吗?那我看不出来。她身上确实有很多伤口,尤其是脸上的伤,很明显。但是她在医院里只住了一晚上就回来了,所以可能没什么大问题。倒是被她打的那个男生,我听说受伤挺严重的。殷因家还赔了那个男生家不少钱。”袁枫耐胳膊划着水,把自己听来的八卦都说了出去。

“殷因为什么要和那个男生打架?那个男生是谁?”袁许心里觉得不对劲。

“那我就不知道了,”袁枫耐眼睛轱辘一转,摇摇头,“是某个住在河沟街上的男生。”

“晚上的河沟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危险……”何舟错在一旁小声来了一句,后怕一样耸耸肩。

“什么?”袁枫耐一下子扬起脑袋,佯装发怒,嘴角挂着笑,半开玩笑似地怒视着何舟错,反驳她,“河沟街不危险,危险的是人。不要对河沟街有偏见好不好。所以阿错,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要不要再大声一点?”说着,她笑嘻嘻地张开手,猛扑在何舟错身上。

何舟错躲闪不及,被她擒在了怀里,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叫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跟袁枫耐一聊,袁许更心事重重了,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她俩扑腾,被她俩扬起的水花溅了一脸。

3

次日上午,袁许犹豫一番后决定再次去找殷因。

树上知了拼命地嘶鸣,响彻耳畔,似乎是在催促着她,又似乎是在放大她越发焦灼的内心。

袁许站在树荫下,仰头看着天空流云,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她对殷因不算了解,可她觉得她是那种不会讲客套话的人,是那种会直接不留余地表达拒绝的人。

“昨天,殷因肯定知道是我。她是不想见人还是不想看见我。”想到这里,袁许莫名心慌。她像是一个犯错的人要去辩解乞求原谅,因为她害怕殷因被打是因为有人要给何般博出气。

殷因穿着一件白睡裙,提着根细水管站在院子里浇花。流水不停溅在地上,给夏日里晒得滚烫的地面敷上了一层水膜。满院娇容俏丽的花儿经过洗礼,美丽得仿佛能发出彩虹一般的光辉。

烈阳高照,如同一颗硕大的火球烤着殷因的后颈。太阳倒映在地上的水里,直耀得她睁不开眼。因为撞伤了头,她感觉自己的眼球一直在晃动,然后带动着眼前的一切都在震颤,她现在就像是一只一直在尝试聚焦的机器人。

面前五颜六色的花一直在晃,晃得她头晕想吐,又或是因为头痛所以她才会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在颤动。她分不清,她觉得难受,而且她站在原地浇着同一盆花好久了,花儿都要涝死了。所以她捏着水管往左移了一点,视野的左边便顿时闪出一道人影。她拿着水管的手一抖,在看清来人是袁许后,她朝她喊道:“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门了,敲了好几下,你都没听到。”袁许有点委屈。

阳光照在沾了水的花瓣上,折出五颜六色的光。满院都是怒放的鲜花,满院都是如梦似幻的色彩。殷因站在院子中央,手指勾着水管,平静地看着袁许。她半边脸都是血痂,雪白的睡裙显得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疤颜色很深,她像是一个旧娃娃,穿着新衣服。

袁许站在院门口的阴影里,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块巨石,猛地锤在她的胸口上。

“你站那儿干嘛?”殷因再次朝她喊道,然后猛地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无袖的睡裙。

她倒吸一口气,弯下腰抱起了自己的手臂。可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跟人打架了,有伤很正常,所以没什么可遮得。但是她没反应过来自己胳膊上的伤是新伤掺杂着旧伤。

就算是傻子看到了她身上的伤,都会问她是不是经常被打,是不是要疼死了。

“你好点了吗?”袁许斟酌着每一步下脚的地方,挪到殷因身边。

“还好。”殷因手指挑了一下水管,口是心非道。

袁许抿紧嘴唇,慢慢朝殷因身边挪近了两步,背在身后的手指头攥在一起,她稍微偏头,视线从满院花朵移到殷因憔悴的侧脸上。

感受到她的目光,殷因拧着眉头警惕地瞧了她一眼,转身去浇另一侧的花。晃动不止的视线令她头晕,地上错盘的水管趁火打劫绊了她一脚,日光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她向后摔在地上,一地的凉水顷刻打湿了她的后背,冰冰凉凉的。

袁许着急去拉她,但拥狭窄的过道让她也行动困难,也是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殷因身上,雪上加霜,给殷因砸得咳嗽了好几声。

水管掉落在殷因肩旁的地上,从中涌出的凉水顺着她的肩膀手臂缓缓流淌,湿透了她的后脑勺,如同冰敷一样起到了点效果,缓解了头痛和发烧带来的难受。

袁许着急忙慌地想起来,但越着急就越起不来,手掌急急撑在殷因身体两侧时,都拍起了微小的水花。她抬起头,很不好意思地笑着,眼含歉意地看着殷因。

聒噪的蝉鸣刺进耳朵里,刺眼的阳光随着袁许起身的动作又晃着殷因的眼睛。她紧皱眉头,眯起眼,想抬手遮挡阳光,但因为伤痛只能勉强抬高一点点手臂。

痛苦浮现在殷因脸上,袁许一惊,更加慌乱起来,“抱歉我压疼你了!”

“笨蛋!我的伤不能碰水。”殷因费力地抬起头说道。

“哦!对!”袁许又一下子坐在她腰上,慌慌张张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两条胳膊居举高,然后更加小声地说了声抱歉。

殷因目光一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袁许,“你到底是想让我起来,还是不想让我起来?”

最后还是阿姨把她俩从地上拎起来的。

袁许接过阿姨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腿上的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殷因换衣服。沙发前的长桌上堆满凌乱的书本和一张又一张夹在书里的笔记,烈日透过落地窗照在桌上,清晰地照出书页粗糙的纹理,她就盯着那些或整齐或凌乱的笔迹发愣。

殷因一把拉上窗帘,窗帘吊环沙啦啦的声音牵回袁许的思绪。

“你找我干什么?”殷因蜷着腿陷进沙发的另一端里,不知道是有意跟袁许隔开,还是无意的,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袁许。

袁许注意到她的冷漠,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殷因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男生打架?”袁许攥紧手里的毛巾。

“你也是来说我的?”殷因坐起身,扭头看向她,有点生气了。

“不,不是。我觉得,我只是,”袁许竟然开始结巴,手里的毛巾都被她拧得打了个结,“是不是因为我你们才会打起来?”

“你说什么?”殷因头痛得厉害,对袁许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因为在公园里你帮我打了何般博,所以那些男生才会去报复你,因为我。”袁许说。

殷因回想起那天晚上堵在巷子里的一群男生、被欺负的戚开盛还有惊讶愤怒的何般博,又陷回沙发里,斜靠在扶手上,回了句:“我不知道。”

袁许将揉成一团的毛巾捋平叠放在自己膝盖上,“之前有位阿姨接连丢了两条项链,”她以一种豁出去了的样子看着她,“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偷的,因为那两条项链最后都出现在了我的衣柜里。所以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小偷。”

殷因听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袁许,“但是你没有偷项链,”她忍着身上的疼爬到袁许身边,“你在害怕什么啊?”

袁许溃掉防线,“你是新来的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害怕你知道了,就会和他们所有人一样把我想象成一个不好的人,然后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跟我一起玩。别人在看着我时,总是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或者伪装的笑容。时间久了,我就想躲着他们,不愿意出门。

“但就像是在一间小房子里憋久了,总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我想要一个新的朋友。在一段新的关系里不用受过去干扰,不用时刻在意别人的眼光。虽然我知道这实际上并不可能,但起码在心里会舒服些。”

听她说完,殷因哑着嗓子哈哈轻笑了两声,说不上是嘲笑但也绝不是安慰。

“我就知道!”袁许在心里尴尬地怒喊,她伸手想捂住她的嘴,可一看到她右脸上的血痂又猛地收住了手。

殷因眼底有笑,伏在她肩头,挑衅般盯着她,仿佛一只有伤在身而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宠物。

袁许低头看着趴在自己右肩前的殷因,想起那天在河边她笑意盈盈地将下巴枕在自己肩上,弯成月牙的眼眸像是熠熠星夜一样闪着光,跟现在很像。霎时,她心中的尴尬和怒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么,我喜欢去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风景,会让我感到自在。在我熟悉的人面前,我反而会放不开自己。在我熟悉的人面前,一件定性定形、量身定制的牢笼就强势地套在了我的身上。熟悉或许是一道枷锁,陌生才成为我的解药。”殷因靠在袁许右肩上,闭上眼睛。

“袁许,你不用害怕。你根本就不用害怕。”

袁许似懂非懂,更不清楚殷因忽远忽近的态度,但她喜欢相互依靠在一起的感觉。肩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正如毒药在挤压着她毫无防备的内心,引诱着她上瘾。

“先别走,我想睡一会儿。”殷因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累极了

此时应该有风,在光下吹动翻飞的书角。可此值盛夏,闷热的风儿被关在窗外,毒辣的太阳光也被窗帘挡住。

多数人,喜欢待在凉爽的屋子里。

但夏天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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