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得不填。这要是破产了土地就要重新清算，孙耀祖大概一方面是不想冒险，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老人。”
付洋神色有些复杂，“为了老人搭进去上百万，孙耀祖是这么有良心的人？”
郑云霆：“……你还真别说，我找到了他们搬去市区前的邻居，他们对孙耀祖的评价都很高。他父母都是在家务农的农民，为了把他供出来每天要去三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卖货。孙耀祖也争气，考上了好大学，分了好工作。他父母年轻的时候太过操劳，如今年迈身体也都不太好，他就把老人接到了市里亲自照料。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大孝子，都说老孙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佟云听完嘲讽道：“真是太孝了，就是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女儿纵容成了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如果孙耀祖的老父老母知道，不得直接……”
“佟云。”付洋及时制止，“那严雷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他不怕孙耀祖把他认出来吗？”
“孙耀祖虽说总给孙耀平擦屁股，实际上却很讨厌这个弟弟。平日里很少有来往，严雷应该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利用孙耀平。其实那些亏空都是严雷做的假账，目的就是让孙耀祖不断的来填这个窟窿。”
付洋沉思，严雷费这么大劲，难道就只是为了给孙耀祖添堵？
“严雷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怀疑他已经出了青阳县。”郑云霆猜测道。
“出了青阳县？那不是更难抓了？”佟云“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付洋一把给他拉回来，“坐下，激动什么？没有证据就算他人在你面前也没用。”
他又看向郑云霆，从佟云被绑架那次过后，郑云霆就没日没夜的查案。付洋看着他脸上因为没时间打理而不知不觉长出的胡茬，还有眼底肉眼可见的乌黑。
柔声道：“先去睡会儿，这几天应该累坏了吧，一会儿饭做好了叫你。”
郑云霆摇头，“这案子要尽快有个结果，拖了十几年，已经不能再拖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你说严雷会不会回市区了？”
“市区？”付洋想了想，“如果他回市区，应该就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他自己家，可如今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大概率不会选择回家，那就只有……”
付洋和郑云霆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大概率，是去找孙耀祖了。”
郑云霆立刻起身，“我得赶紧去一趟市里。”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局里打了电话。
“郑云霆。”付洋也赶紧跟了过去，“我和你一起。”
郑云霆看了看他，最终无奈道：“好。”
去市区的路上，郑云霆联系了市区的警察。
“孙耀祖家在城厢区，正好是我学弟的管辖区。我已经跟他大致说过了，他先带人过去。”
两小时后，郑云霆和付洋终于赶到了市区。
“师兄！”
郑云霆刚下车就被报了个满怀，对方看上去和付洋差不多大，却要比他高大许多。
“放开。”郑云霆嫌弃的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人找着了？”
“呃……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了孙耀祖家，他家里一切正常，也没有陌生人来访。”
“严雷家里呢？查了吗？”
“查了，没有异常。”
既没有去找孙耀祖，也没有回自己家，难道……
“孙澄美在哪儿上班？”付洋忙问。
“师兄，这位是？”赵坤好奇的问了一嘴。
“付洋，华阳高中的老师，也是案件重要的当事人。”
孙澄美毕业后被孙耀祖安排进了机关单位，付洋他们留在外面，只有赵坤一人进去。
片刻后，赵坤便出来了。眉头微皱，神色不是很好。
“他们单位人说大约四十分钟前孙澄美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好像是她女儿找不到了。”
郑云霆闻言赶紧招呼道：“上车!她女儿在哪上学？”
“阳阳幼儿园。”
众人赶到时就见孙澄美在幼儿园门前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我花这么多钱就是让你们这些废物给我带孩子的吗？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明天我就让你们集体下岗！”
付洋看着她泼妇般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果然一个人的本质，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付洋语气平淡，让人有些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走吧，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孩子。”郑云霆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据老师所说，当时她带着一部分孩子在户外玩沙子。青青，就是孙澄美的女儿想要更多的挖沙工具。但老师正忙着帮一位不小心把沙子弄进眼睛的小朋友擦拭，就让她等一下。没想到再回过头时青青就不见了。
原本老师以为她是自己去拿工具了，就在原地等她回来，谁知一直到收队前她都没有回来。老师这才慌了，赶忙带着其他孩子去找，却已经不见了青青的踪迹。
“孙女士，我们一定会找到青青，但有些情况还需要你跟我们细说。”郑云霆给赵坤使了个眼色，赵坤立马上前。
“麻烦你先跟我们一趟警局，补充一些手续，也方便我们找人。”
孙澄美离开后，郑云霆又向老师了解了一下关于青青的基本信息。
“严雷带着她能去哪儿呢？”
郑云霆车头一转，“我们再去找一下孙耀祖。”
孙耀祖还未得知孙女失踪的消息，见郑云霆带人上门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屋内，转头厉声呵斥道：“你们警察现在办事方式都这么鲁莽吗！快走，不然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
郑云霆无视他的威胁，淡定道：“你孙女一小时前失踪了，你现在确定要我们走？”
孙耀祖立刻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孙耀祖只带了郑云霆和付洋进门，他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位老人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看上去也有些萎靡，但状态似乎还不错，可见平日里孙耀祖也是悉心照料。
孙耀祖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付洋打量着这栋房子，随处可见的红木家具，客厅里放着两个巨大的博物架，上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一看就价值不菲。
二人跟着孙耀祖上了楼，二楼有一间书房，应该是孙耀祖平时工作时用的。
一进门，孙耀祖就迫不及待的问：“警官，青青怎么了？她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会失踪？”
郑云霆刚要开口，书房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孙耀祖正要挂断，付洋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可能是绑架犯，先接，注意语气。”
电话那边传来的并非严雷的声音，而是孙耀平。
“哥！厂子出事了！你快来一趟青阳！”
孙耀平的声音很急，付洋和郑云霆对视一眼，应该是有大事发生。
孙耀祖此时正烦心，随着电话就是一通乱骂：“……孙耀平我告诉你！就从今天起你那个厂子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滚！”
刚挂断，电话又重新响了起来，孙耀祖秒接。“不是说了让你滚远！”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喑哑又刺耳的笑声，“让我猜猜，是不是孙耀平给你打电话求救了。”
对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出来，明明是疑问的句式，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你是谁？是不是你绑走了青青？”
严雷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孙耀祖。你应该早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人了吧？”
孙耀祖眉头紧皱，“青青呢？你把青青怎么了？”
“放心，她很好。但你要按我说的做，明天上午十点华阳高中教学楼天台，如果我没看到你，她的安全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听到华阳高中的时候，孙耀祖愣了一下，眼中明显划过一丝心虚。“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青青只是个孩子……喂？喂！！！”
严雷大概是不想听他多说，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孙耀祖摊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嘴里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些年你有关注过严雷的动向吗？”郑云霆问道。
孙耀祖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当初那件事过后，我就怕再有过多牵扯。澄澄毕业后我就彻底离开了那个地方，对那里是能避则避。要不是耀平，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与那里再有半点关系。”
这些说辞也在付洋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但凡有关注过华阳高中，就不可能发现不了校长就是严雷。
孙耀平长叹一声，道：“看样子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我年纪大了，怎样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救下我的孙女青青。”
付洋眼含讽刺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留下一句话。
“孩子我们会救，不是因为你的要求，而是因为我们的良知和职责。”
孙耀祖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沉默良久。